不僅如此,還有一截鋒利的天蠶絲無聲無息地從他指尖彈出,擲向劉衍。卻被守在劉衍身邊的親信擋下了,親信捂住喉嚨倒地。
劉衍感謝地看了一眼為自己死去的親信,吹的笛音愈發急促,非要將祁不砚不穩的笛音壓得死死,不給對方任何翻身機會。
角落裡,賀歲安為祁不砚捏一把汗,想讓紅蛇去幫他。
紅蛇不肯。
它得在此處守著她。
賀歲安叫不動紅蛇,自己又不能貿然出去送人頭,隻能作罷,很快,她眼底露出一抹驚喜,因看見崔姨帶著阿宣出現在城門口。
崔姨殺的是靈蠱人。
所以她不是幫劉衍,不是幫劉衍,就是幫他們。
而劉衍見自己找了多日都不見蹤影的崔姨出現,停下吹笛,先是一喜,然後是無盡的失望和難以置信,她竟助他人,背叛於他。
崔姨喊阿宣帶走馬車裡的公主,必要保她平安。
劉衍以前帶著阿宣去殺了公主的兄嫂,可不能再害了公主。
“是。”
阿宣回道。
萬萬沒想到的是,阿宣剛到馬車前,就被從裡面刺出來的長劍穿破心髒。他不解地看持劍人,瞳孔驟縮,不是公主,是蔣雪晚。
剛才蔣雪晚坐在馬車裡待命時,聽到阿宣應答的聲音,即刻認出了對方是誰,果斷出手。
她要報滅門之仇。
Advertisement
蔣雪晚抽出劍,踩著阿宣的屍體跳下馬車,轉而殺靈蠱人。
看見這一幕的崔姨僵住,面如土色,蔣雪晚未留意到崔姨,用那把染著阿宣的血的劍去斬殺靈蠱人,殺伐果決,有她爹的風範。
崔姨撲向阿宣。
“不!”
而祁不砚在劉衍停止吹笛時,以天蠶絲織成網,一次性地絞殺了數十個行動變緩的靈蠱人。
劉衍下城門,要更近地操控靈蠱人,距離越遠越耗費精力,操控靈蠱人本來便是一件很耗費精力的事,他不想增加額外的負擔。
祁不砚以天蠶絲化成劍,揮至劉衍所站的位置。
劍氣蘊含著極強內力。
劉衍堪堪躲開。
祁不砚使出的劍意倏地破空,天蠶絲劍陡然落下,回劈劉衍,傷了他的臉,劉衍後退一步。
此刻,祁不砚吹笛召出毒蠱,對主人命令有所感應的紅蛇在賀歲安的肩上不停地爬動,卻仍然沒離開她半步,守護著她。
除了紅蛇,祁不砚養的毒蠱全部出動,疾速地朝劉衍湧去。
劉衍也用毒蠱反擊。
各為其主的兩批毒蠱不甘示弱地鬥起來,它們會以吃掉對方為分輸贏,毒蠱每吃掉一隻毒蠱,自身的力量會成倍地增長。
祁不砚閉上眼吹骨笛,試圖反操控劉衍的毒蠱。
天蠶蠱的壓制到達頂峰,七竅流血,血沿著祁不砚的眼角流下,滑落因被不斷壓制而變得蒼白的臉,墜過下颌,滴到雪地上。
賀歲安屏住呼吸,望著祁不砚,紅蛇也不動了。
她扶著牆的手指泛白。
劉衍養的毒蠱一聞到含有天蠶蠱氣息的血液,立馬變得十分躁動,恨不得吃掉祁不砚整個人,一定程度上增強了它們的攻擊性。
持續承受著天蠶蠱反噬的祁不砚唇角溢出血,勁瘦的腰微彎下,腕間的蝴蝶銀鏈晃動,喉間嗆著血,一時間吹不了骨笛。
賀歲安大驚失色。
怎麼會這樣。
原著裡不是說祁不砚體內就是有天蠶蠱的壓制,也跟劉衍的蠱術不相上下,可能會贏的麼?
要不是因為她被操控,扯斷了他的蝴蝶銀鏈,祁不砚應該會隻受點小傷才對,可是現在變成了這樣,難道是有蝴蝶效應?
她想改變結局,卻導致產生蝴蝶效應,劇情發生偏差。
劉衍不再像原著那樣隔空操縱她去殺祁不砚,但祁不砚看著會受傷很嚴重,不知會如何。
不行。
得想想辦法。
賀歲安正絞盡腦汁想解決辦法時,在雪裡看到了父母的身影,這次的畫面真實到仿佛就在眼前,風雪很大,他們卻不會模糊。
一道驚呼聲喚回賀歲安,她心一顫,忙朝祁不砚看。
發出驚呼的人是鍾空。
“祁公子!”
原來是祁不砚的毒蠱被劉衍的笛音反操控了,兩批毒蠱紛紛地對祁不砚展開攻擊,他養的黑蛇、銀蛇它們也在其中,不認主了。
眼看著祁不砚就要被密密麻麻的毒蠱淹沒,賀歲安帶著紅蛇衝了出去,紅蛇飛躍起來,張嘴欲咬向劉衍,攔住他再動手。
賀歲安匆忙拔下一根簪子,使勁劃破自己手腕。
血滴答滴答地掉落。
淌了一地。
她的血特殊,含有一股這裡的人不會擁有的氣息,就如不屬於此處的東西,突然出現了。
原本爬向祁不砚的毒蠱不謀而合地改變方向,窸窸窣窣地湧過來,歷來怕蟲蛇的賀歲安卻沒止血,反而再劃一道傷口出來。
賀歲安知道黑蛇喜歡自己的血,其他毒蠱也是。
她以血引它們遠離祁不砚。
毒蠱飛撲而來。
賀歲安扔下簪子,轉身就跑,她做過最勇敢的事興許就是引走能在頃刻間將人分食的毒蠱了。
蘇央他們大聲叫她。
他們想幫她,可幫不了,他們被眾多的靈蠱人絆住腳。
千鈞一發之際,祁不砚養的毒蠱強行從劉衍的反操控中醒來,在其他毒蠱撲向賀歲安時,以身抵擋住它們的攻擊,跟它們纏鬥。
賀歲安腿軟了。
她也不知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居然做出這等事。
賀歲安喘著氣。
祁不砚朝她走了過來。
有靈蠱人來殺他們,卻全被他用天蠶絲反殺了。
賀歲安看著祁不砚一步步走來。他拿起她流血的手,眼底倒映著屬於她的紅色:“你騙我,你明明答應我不會摘下綢帶的……”
不等祁不砚把話說完,賀歲安抱住了他:“因為我怕,我實在太怕了,我怕你會死啊。”
祁不砚輕愣。
此時,劉衍的笛音傳來。
賀歲安腦袋一疼,看過原著的她意識到劉衍是想操控自己。
她病急亂投醫似的又用簪子劃自己的手腕,劇烈的疼痛令賀歲安保持清醒,這個辦法竟然行得通,她難得感到有點開心。
祁不砚握住了賀歲安。
他不讓她繼續:“不要。”
賀歲安也沒再劃,因為她好像發現劃一次手腕便能保持一小段時間的清醒,不需要持續劃。
祁不砚看向劉衍。
少年那張總是掛著笑的臉已沒了一絲一毫笑意。
劉衍卻有勝券在握的笑。
下一刻,他笑容凝滯。
部分靈蠱人失控了,他們正在撞著緊閉的城門,嚇得躲在城門後聽外面動靜的百姓發出尖叫。
劉衍握笛的手抖了下。
失控了。
靈蠱人失控了。
怎會,靈蠱人失控的可能性那麼低,怎會發生在他身上,他們可不能傷害無辜的百姓,劉衍慌亂了片刻,猛地看祁不砚。
隻要拿他帶天蠶蠱氣息的血喂靈蠱人,他們就不會失控了。
劉衍快步殺向祁不砚。
祁不砚拉賀歲安到身後。
那部分失控的靈蠱人嗅到長安城內有很濃鬱的活人氣息,不約而同聚集起來,竟撞得城門發生不小的顫動,跟撞城木有得一比。
劉衍越發心急想得到祁不砚的血,拼盡全力吹出笛音。
還聽劉衍指令的一部分靈蠱人包圍住祁不砚和賀歲安,賀歲安拉著他衣角,隨著他而動。
可靈蠱人哪有那麼容易對付,不知疼痛的他們戰鬥力極強。
賀歲安怕得縮了縮脖子。
忽然,一陣風雪迎面撲來,她感覺自己的腳步變得輕盈盈了,古城的廣播聲,父母的叫喊聲,就在耳邊,兩個世界的人影交錯。
不。
不能是現在回去。
賀歲安下意識抓住了祁不砚。
正要以笛回擊的祁不砚似是察覺到什麼,回頭看賀歲安,她現在露出來的表情跟那晚發現可能即將要回去了的一模一樣。
他握骨笛的指尖發白。
既然如此……那他們便在現在一起死吧,他不會讓她離開。
祁不砚斂下心神,收回視線,用有血的手握住骨笛,舉起骨笛緩緩地吹出一縷又一縷的笛音。
禁曲需要以生命吹動。
它在迅速燃燒祁不砚生命的同時,可以殺死他想殺的一人,而他人是不會受到影響,不像之前吹的笛音那樣,無差別傷人。
祁不砚沒有一開始就用它,是因為還想多看看賀歲安,想用尋常方法解決劉衍後,今晚陪她吃完她想吃的灌漿饅頭再一起死的。
可她都要離開了。
所以他也改變主意了。
祁不砚要用禁曲對付劉衍,殺了他,然後在自己死前催動鍾情蠱帶有的同生共死,盡管過程有點不一樣,但結果還是一樣的。
劉衍被祁不砚突如其來、曲調很離奇的笛音傷及肺腑。
還在為阿宣的死傷心著的崔姨猛地抬頭,朝祁不砚大喊道:“祁不砚,你快停下!”
賀歲安似意識到了什麼。
她想伸手去阻止祁不砚,卻被他飛快地點了穴,動不了了。
“我求你了,停下。”
賀歲安動彈不得,隻能跟他說話:“我跟你說過的,我現在的心願是你能好好活著,我想你幫我實現,我求你,停下吧。”
祁不砚充耳不聞。
他繼續吹。
劉衍想起了祁不砚吹的曲子是什麼,崔姨跟他提過,這是苗疆禁曲,能與人同歸於盡,祁不砚居然學會了這一道極難學的禁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