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了,能聞到他的暖香。
暖香摻了一絲從小木屋帶出來的藥味,仍然還是十分好聞。
叮當叮當。
銀飾在解下來時發出不規律的響聲,煞是好聽。
待銀飾全部解下來,祁不砚長發盡數垂在腰間,發尾微微自然卷起,隨風拂動,忽略前面很是明顯的喉結,綺麗得雌雄莫辯。
賀歲安收好滿帕子的銀飾,都是銀子,可不能丟了。
她道:“我幫你洗發吧。”
祁不砚剛割過腕,少用手比較好,她肯定是不會幫他沐浴的,但幫他洗發是可接受的範圍。
有來有往,祁不砚之前還給她扎頭發,賀歲安也可以幫他。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祁不砚之前不是沒遇到過手腕受傷、還需要清理身體的情況。
說罷,祁不砚走進溫泉河裡面,抬手解開了蹀躞帶。
他沐浴和洗發都是一起的。
賀歲安怔在了原地,祁不砚怎麼不等她離開河邊再解衣衫!
祁不砚對人的軀體不是那麼的在意,他既看過賀歲安的,被賀歲安看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麼,他沐浴也不曾避過他養的蠱蟲。
蹀躞帶解開,靛青色衣衫敞開,肌理緊實流暢的腰腹現出。
賀歲安連忙轉過身想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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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太急,腳一滑。
她直接朝後面倒去,水花四濺,賀歲安的手不自覺地撲騰。
在水裡碰到東西,賀歲安第一反應就是抱住,然後……她抱住了祁不砚勁瘦、裸著的腰腹,他們這回算是互相地“坦誠相待”過了。
賀歲安猛地仰起頭,水珠沿著她下颌滴落,砸過他的腰腹。
祁不砚敏感地輕顫了下。
第45章
紅葉村溫泉河的水溫無論何時都是溫暖如初的。
縱使賀歲安毫無準備掉進河裡, 沒有感受到涼意,反而感到身體被溫暖的水流潺潺包圍。
若拋開此時此刻發生的事,賀歲安或許會享受舒服。
但眼前的事令人無暇享受溫泉河帶給她的舒服,注意都在手下的觸感, 大抵是苗疆天水寨的山水非常養人, 祁不砚的皮膚很好。
像一張上等的純白畫紙。
撫著很細膩, 看著能悅目娛心, 剛剛掉下去的那一刻, 水花濺起來朦朧了賀歲安的視線。
等她掉下去的時間長一點,水花又落回河裡了。
視線重新清晰。
賀歲安即刻站起來。
掉落位置的水面其實隻到自己肩頭, 況且她是會水的, 隻不過掉水突然, 沒做好準備, 才會撲騰幾下,抓住水中的祁不砚。
現在緩過來,賀歲安自然松開手, 細膩的觸感卻猶如黏在了她指尖, 祁不砚身體的溫度比溫泉河河水的溫度要高,像天然火爐。
賀歲安欲蓋彌彰似的轉開腦袋,往半空看:“抱、抱歉。”
祁不砚:“抱歉什麼。”
他是真不懂她要抱歉什麼。
是抓了他的腰,還是看了他的身子呢, 可這些很重要?
無論重不重要,在祁不砚看來, 賀歲安並不需要向他道歉,因為他被她觸碰會有難以形容的暢快, 尤其是毫無遮擋地直接接觸。
這種暢快隻有她能給予他,他很早便意識到此事了。
下孤山後, 祁不砚遇到過其他人,也有過肢體接觸,雖然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他要殺人或履行交易才需要觸碰到對方的。
但從未出現過這種暢快也是事實,所以,他偶爾會耽溺。
不過還有一件古怪的事。
那就是祁不砚以前剛認識賀歲安,可以說是剛撿她回來養的時候,被賀歲安觸碰或他觸碰她,皆沒產生過微妙的暢快之感。
是隨著養她的時間變長,在某一天出現,且被他感知到的。
理由是什麼。
難道僅僅是因為養過賀歲安,和她相處的時間比較長?可他養蠱的時間比養賀歲安的時間不知要長多少,應該不是這個導致的。
祁不砚不在乎賀歲安是否觸碰自己,在乎出現這種情況的理由,以往他很少深思與蠱無關的事。
今天突然想深思下去,
祁不砚望著賀歲安不知是不是被溫泉河河水燻紅的臉,想從中得知答案,她卻側開臉,隻用半張臉對著他,看不清真正的表情。
“我先上去了。”賀歲安知道他心中沒世間說的男女之別,匆匆轉移話題,“你的手還沒好,我在河邊等你,有事叫我。”
賀歲安趟過水,走回河邊。
衣裙湿噠噠的,往下連續不斷滴水,她擰幹裙擺的水。
天氣轉暖,湿身了也不冷。
裙子是紗裙,容易幹,等幹點再回村子裡也好,賀歲安背對河邊,蹲在地上,撿起光滑的小石頭放掌心拋來拋去,來打發時間。
等賀歲安掌心的小石頭多到兜不住之時,祁不砚從溫泉河裡出來了,他撿起放在大石頭上的新衣衫,一件一件往身上穿。
衣衫銀飾聲又起了。
這些銀飾是在制成衣衫時添加上去的,與繡出來的圖騰並存著,不像系發間、戴額間和束腰間蹀躞帶的銀飾那樣可以隨時取下。
縱然祁不砚尚未出聲,賀歲安也能知道他正在穿衣服。
一件又一件地穿。
當賀歲安聽到扣蹀躞帶的聲音,她確定祁不砚穿好衣服了,果不其然,他很快走到她身邊。
賀歲安轉過身,祁不砚剛從河裡上來,隻穿好了衣服,長發還是湿的,就這樣披散在身後,發梢滴水,打湿靛青色布料也不管。
她目光落在他身上。
溫泉河河水將祁不砚白皙的皮膚洗得微紅,尤其是那張臉,像添了淡淡的妝容,見過他的人無一不認為他長得十分的好看。
長得好,出手殺人時卻狠。
如兩面佛。
一面看著極溫善,一面看著極陰惡,到底那一面是真,那一面是假的,難以分辨,這是被祁不砚殺過的人在臨死前對他的看法。
而賀歲安現在看著卻沒那麼多想法,隻單純覺得是好看,多看兩眼,移開了目光。
“我們回去吧。”她說。
“嗯。”
祁不砚拿過換下的舊衣衫,隨賀歲安回村子裡。
一回到村子裡,他們就看到了聚集在一處的村民,吵鬧聲很大,村民中間似乎站著外人。
外人正是賀歲安見過兩面的謝溫峤,他怎麼也來紅葉村了?
她這般想著,快步走過去。
紅葉村村民提著大大小小的農具,要把謝溫峤幾人轟出村子,謝溫峤的隨從迅速擋在他面前,皺緊眉頭看這一群“刁民”。
隨從也被村民團團圍住,人數不佔優勢,又不能硬來,他們隻能呵斥:“你們知不知道我們大人是誰,放下你們手中的東西。”
村民不約而同地露出不屑。
其中一個村民扯著嘶啞的嗓子道:“我管你是什麼狗屁大人,立刻給我們滾出紅葉村。”
隨從想拔劍。
謝溫峤阻止他們。
他沒想到紅葉村村民反應那麼大,明白在此情此景下更不能拿官位壓人,連本官的自稱也不說:“各位村民,我隻想……”
他們打斷謝溫峤:“滾。”
隨從護主心切,受不了這等窩囊氣,大怒:“你們!”
鍾伯站在村民前方,眼神極冷:“我們什麼?你們這些當官的何曾管過我們紅葉村的死活,今天倒好,還敢以官壓我們。”
謝溫峤無言以對。
他來紅葉村前也聽過相關的流言,幾乎都是不良的,在青州當官的壓根不想理會這條村子。
當官的自然要以青州大部分百姓為主,總不能因紅葉村那麼點人來跟青州這麼多百姓作對,惹起眾怒,怕是對他們烏紗帽不保。
他們便對青州百姓排擠紅葉村一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謝溫峤拱手:“對不起。”
拿著農具要趕他們出去的紅葉村村民一愣,爾後又嘲諷道:“少給我們假惺惺,快滾。”
隨從忿忿不平。
他們家大人十幾歲上京趕考,當年成為大周最年輕的狀元郎,後來一直在京中當官,極少回青州,對紅葉村的事知之甚少。
怎麼就能怪他們家大人頭上,還將他們家大人與青州那些碌碌無為的官相提並論,隨從想和村民爭辯,謝溫峤對他們搖了搖頭。
有一個性格暴躁的紅葉村村民一不留神甩了一把鏟子出去。
“砰”地砸到謝溫峤的頭。
周圍頓時安靜。
有血緩緩從謝溫峤的臉流下來,隨從大驚失色:“大人!”
紅葉村村民犯怵了,事實上,他們也不想傷人,隻想讓這些人滾出紅葉村。傷了人,這些人就有借口對他們紅葉村下手了。
砸過人的鏟子“咣”地掉落到賀歲安、祁不砚的腳邊。
隨從想把傷人的村民抓住。
謝溫峤一而再再而三攔住了他們,掏出帕子擦掉額頭的血:“無礙,小傷罷了。”
在這裡看到賀歲安二人,出乎謝溫峤意料,他今天過來是想問紅葉村村民一些關於玄妙觀的事,他們很不配合,異常排外。
那為何會接納同樣是外來人的賀歲安與祁不砚?
他們到底做了什麼。
若他們並未做什麼,紅葉村村民恐怕也是不會接納他們的。
謝溫峤看他們的眼神不由自主多了些審視,不過為官多年的他善於隱藏情緒,沒表露半分。
鍾伯見人受傷,讓紅葉村村民先不要激動,免得鬧大。
他道:“謝大人?是吧,我也算是紅葉村的老人了,代表紅葉村說一句實話,我們不歡迎你們,還請你們立刻離開紅葉村。”
謝溫峤看了一眼賀歲安。
賀歲安沒參與進去。
這是紅葉村的事,她一個外人不好幹預,也無權幹預。
剛到紅葉村時,村民對她的態度也好不到哪裡去,畢竟他們以前被外人區別對待過,換位思考,賀歲安能理解村民的反應。
不過她還挺想知道謝溫峤會來紅葉村的原因的。
他是官。
也是來調查一些事的?
在玄妙觀那日,謝溫峤問過她不少莫名其妙的問題,他雖沒說原因,但賀歲安也能想到,他在查一些事,與玄妙觀有關的。
賀歲安歪了歪腦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站在一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