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昏黃的燈光照得人朦朧,溫度越來越高,氤氲起濃重的水霧。
絲絲縷縷的黑發被浸湿後沾在皮膚上,頸後是細密又纏綿的吻,許洛枝半眯著眼眸,正對面的鏡子上有霧氣,兩道交疊的身影隱隱綽綽,看不真切。
過去很久,他打開淋浴,讓水流衝掉身上的黏膩,雙手擁著她,埋在頸窩裡很輕地吸了一口氣,痒痒麻麻的。
他像是餍足般輕笑著,低低的喚一聲:“老婆。”
嗓音輕緩,蘊含著濃濃的情意和掩蓋不住的笑,溫柔的不可思議,喊得她更加暈乎乎。
見許洛枝不給反應,他接著喊:“老婆。”
尾音拖得很長,像是在催促她給自己回應。
許洛枝輕輕嗯聲,然後沒有再開口,他不太高興的低頭咬了下鎖骨,又喊一聲“老婆”,唇慢慢往下移,威脅似的。
她笑了出來,回道:“老公。”
傅霽清一口咬上去,含糊道:“嗯,晚了。”
“......”
再醒來時已經是中午,許洛枝身上被收拾的很幹淨,這一覺睡得舒服,她緩了緩神,下床去浴室裡洗漱。
傅霽清聽見動靜,從後面抱住她,也不管嘴裡有泡沫,側頭親了親唇角:“老婆。”
這聲老婆成功讓她回想起昨晚,沒好氣地瞪他,繼續刷牙。
“又不回應我,老婆?”他戳了戳臉頰,語氣意味深長的。
許洛枝知道他喜歡聽,還是縱容的回應了:“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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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裡含著泡沫,音量不大,傅霽清佯裝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麼?”
她往後退步,踩他的腳:“出去!”
傅霽清得寸進尺失敗,笑了聲,放開手去做午餐。
婚後的生活對他們來說沒有多大變化,傅霽清的望月公司也在江清路上,他每天上下班十分鍾,許洛枝在籌劃開工作室的事,但還沒有決定和哪家公司合作。
唯一需要改變的是住的地方。
十樓這套房子傅霽清找房東問過幾遍,他都堅持不肯售賣,去年昭澤分公司出問題時,傅霽清又用錢資金把江清路壹號的房子換回來了,現在正巧能搬過去。
“搬家不急,那邊房子太空了,慢慢來。”許洛枝說:“先收拾行李,去一趟北京。”
傅霽清下意識問:“你有工作要談嗎?”
許洛枝想到他最近的一些列幼稚行為,抱臂笑了:“傅總這是結婚傻三年嗎,你領證不用告訴你母親和外婆嗎?”
傅霽清最近過得太高興,還真的忘記了,經她這麼一提醒才意識到,是該去趟北京。
“行,我安排下這兩天的工作,從北京回來後再搬家。”
許洛枝點點頭,吃過飯後傅霽清去公司上班,她昨天主動聯系了虞遲,約著在咖啡廳見一面,聊聊工作情況。
虞遲比她早到,看見許洛枝進來眼眸都亮了:“洛枝姐你越來越漂亮了,新婚快樂,我好想你啊!”
“謝謝,我也很想你。”許洛枝前兩次回國和虞遲見過,知道她這三年都在和塵工作,今天是想來問問她的職業規劃,願不願意繼續當自己的助理。
還未開口,虞遲先提了:“洛枝姐你的工作室什麼時候成立啊,我想跳槽過去。”
許洛枝彎唇笑了:“我還怕你不肯來呢,你願意從和塵辭職?”
“我真的早想辭職了,洛枝姐你是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虞遲嘰裡呱啦跟她吐槽大半個小時,工資低,工作壓力大,同事很難纏。
許洛枝體貼的遞過去一杯咖啡,順著話問:“張總呢,不會升職了吧?”
“啊?”虞遲愣了愣,“張總在你去倫敦那年就被董事長親自辭退了,我以為你早知道了呢。”
她回國都是和親朋好友聚會,壓根沒有關心過這些人的情況。
“為什麼?”
虞遲掰著手指細數:“弄垮面對面,弄丟影星,他當時很重視的那個新綜藝泡湯了,還有幾家投資方撤資,宣布永不和張總合作。綜藝這塊的業績下滑到負增長,董事長氣不過,當眾罵他然後辭退了。”
前面兩件事許洛枝清楚,後面的事八成是周景衍和傅霽清幹的。
她微微頷首,不再提總經理,又問:“餘皓呢,還在公司嗎?”
“啊,洛枝姐怎麼會問起他。”虞遲攪了攪咖啡,低頭小聲說:“他還在呢,現在都是項目經理了。”
許洛枝察覺到她的語氣不對勁,很快猜出來:“你們倆......”
“沒,我們沒在一起!”虞遲立馬澄清。
許洛枝彎唇笑,帶著幾分打趣的意味,看得虞遲不好意思起來。
準備離開咖啡廳前,她低聲說:“不知道餘皓有沒有把以前的事告訴過你,他當時很自卑,對我更多是傾慕和仰望,談不上愛意。如果他承認過,我覺得值得你試一試,你們不用在意我的。”
“我知道的洛枝姐。”虞遲笑著說:“我分得清,而且你在心裡比他的位置重要。”
許洛枝摸摸腦袋,開車送她到和塵公司。
等目送虞遲進門後,許洛枝去傅霽清的新公司,想看看他現在工作的地方。
望月公司不像昭澤那樣擁有一棟樓,它是租下了商務樓其中的兩層,許洛枝沒有告訴他,一進門找前臺準備登記。
“您好,我找.......”
“傅總的夫人!”前臺女生趕在她自我介紹前認出來了人,眼睛都是亮的,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傅總第一次發朋友圈就是結婚證,您又這麼漂亮,在深城這麼有名,所以我們私底下討論過。”
許洛枝彎唇笑笑:“沒關系,你帶我去他的辦公室吧。”
“好的好的,您這邊請。”
大概是前臺女生在公司群裡說了,沿路經過各個部門的辦公室,都有人探腦袋往外面看。
比起昭澤的嚴肅正經的氛圍,這邊明顯更加活潑,有很多年輕人。
傅霽清的辦公室在最前面,快到門口時,許洛枝見到一位眼熟的女人,穿著亮眼的紅裙,長相明豔,成熟又漂亮。
女人邊說話邊抱著文件夾往外走,隨即,傅霽清也跟出來,兩人臉上都掛著笑容,聊得很高興。
前臺女生見狀大聲咳嗽,引起他們的注意,然後禮貌的彎彎腰,一步三回頭的往前走。
傅霽清看見許洛枝,嘴角的笑意更濃,帶著些寵溺,上前道:“你怎麼來了。”
許洛枝的目光卻直直落在紅衣女人身上,他以為她是誤會什麼,連忙解釋:“她是我以前的特助,工作能力很強,最近離職了,我就想......”
不等傅霽清講完,許洛枝就邁步走到女人面前,輕聲問:“姐姐,你還記得我嗎?”
第64章
林特助聞言打量起她,許洛枝的長相和氣質十分出挑,本身就令人過目難忘,又是她當年唯一送過的女生,很快認出來了:“你是我以前送過的女生,洗手間,盛南大學,對不對?”
許洛枝點點頭,彎唇笑起來,語氣很熱切:“是我,沒想到能再見過您,當年真的很感謝您,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不過是個助理,哪能算我的功勞,明明是......”林特助偏頭看向傅霽清,忽然想起他前段時間在朋友圈曬的結婚證,又望著面前笑意盈盈的許洛枝,終於明白了。
她問:“是我牽的線嗎?”
許洛枝隱晦地說:“您算是月老之一。”
林特助失笑:“緣分這玩意真夠玄乎的,祝你們新婚快樂。”
“謝謝姐姐。”
她們的對話雲裡霧裡,傅霽清聽不懂,卻還是察覺到一些不尋常。
等林特助離開後,他把許洛枝帶進辦公室,先認真解釋:“她是我大學時期在昭澤的特助,很能幹,幫過我不少忙。後來我出國留學,她被調到總部,前段時間從昭澤離職,我們才重新聯系上。我打算聘請她來望月,做人力資源部的經理。”
許洛枝審視他半晌,傅霽清目光坦蕩清明,她不由笑了:“怕我吃醋?”
“沒有,正常報備。”他清楚她不是會這樣想的人,更何況看剛剛的態度,許洛枝特別喜歡林特助。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他問。
“我大學的時候在酒局喝多了,正巧碰到姐姐,是她送我回學校的。”許洛枝實話實說。
傅霽清又問:“哪家餐廳?”
許洛枝說了名字,他參加的酒局很多,記憶深刻的少,但林特助在場的局,他肯定也在。
他下意識道:“你見到她,沒有見到我嗎?”
許洛枝挑眉:“這句話我也能反問你。”
傅霽清喉嚨一哽,微微蹙起眉,隔得時間太久,他是真的沒印象,況且以前他滿腦子都是公司那點事,哪會把其他人放在眼裡。
他不再想這些細枝末節,聲音溫和:“你當時在讀書,怎麼會去酒局?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許洛枝垂了垂眸,輕聲道:“主持活動結束後被甲方硬拉過去的,他們讓我陪酒。”
傅霽清混跡名利場多年,自然明白陪酒的意思,語氣驟然變冷:“哪家公司?”
“華園。”
他愣了愣:“......華園?”
華園集團在外風評一直很差,傅霽清之前是為了維護合作關系才時常走動的,脫離昭澤後再也沒有聯系過。
但他沒料到會是自家親戚,因為許洛枝最常接的商演合作方就是華園集團,他初次見到她就是在華園的發布會上。
“嗯。”許洛枝回想著當時的情況,平白直述:“後來我喝多了,躲在洗手間吐,是姐姐把我帶走的。第二天華園市場部的總監給我打電話道歉,答應會為我提供下一場主持的機會。”
被酒桌上的男人當成玩物調侃,又強迫灌酒,她當然是生氣的,華園總監打電話來時,許洛枝想大罵一頓,再掛斷拉黑,但理智阻止了她。
他們這些吃性別紅利站在高位的男人可不會認為這件事有錯,估計是聽說林特助帶走了她,或者是林特助警告過他們。
如果參加其他主辦方的商演,指不定又會發生類似的事,但如果再參加華園的商演,他們不敢再犯。
更何況,去主持華園的活動,能有機會見到他。
“在洗手間吐,然後林特助找過去,把你帶走的?”
“對。”
許洛枝講得詳細,傅霽清記起來一些,他不清楚具體是哪場酒局,聽著裡面所謂的前輩們信口開河,誇誇其談,心裡厭煩的厲害,找借口出去躲著。
剛走到拐角處,看見有位女生捂著嘴巴從旁邊的包廂跑出來,身上有股濃厚的酒味,躲進洗手間裡吐。
他不用多想都能猜到發生什麼,圈子裡那些自以為是的男人經常幹這種事,還稱為酒桌文化,簡直是侮辱文化二字。
他反感,但沒有辦法改變,隻能力所能及的幫忙。
傅霽清考慮到女生現在的狀態,沒有自己過去,拿手機問林特助是不是到餐廳了,如果到了先去洗手間救個喝醉的女生。
林特助覺得稀奇,調笑著問:不用先救您啊?
他無奈:我再進去忍二十分鍾吧。
傅霽清一直在洗手間外面守著,等看見林特助,招手示意,轉身重新回到包廂。
事後林特助隻說安全送回家了,他順嘴問一句隔壁包廂是誰,好人做到底的讓特助去敲打敲打。
對傅霽清而言是順手的事,他沒覺得幫這個忙有多了不起,幫完就拋之腦後。
知道自己無意間幫的女生是許洛枝,他非常慶幸。
幸好,幸好他看見了,幸好他出手幫忙了。
傅霽清深深地凝視著她,想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是抱住她,在耳邊低喃般輕輕道:“挺好的,不當主持人挺好的,選擇去留學也挺好的。”
哪怕沒有他在,現在的許洛枝也有能力保護自己,不用再委曲求全。
她知道他是想起來了:“嗯,謝謝。”
謝謝二十二歲的傅霽清,也謝謝三十歲的傅霽清,時光好像沒有從他身上帶走什麼,一如既往的讓人敗給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