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宜清楚,互相都配合著一問一答。
聊到她犯困打呵欠,起身回房間,電話仍然沒掛,她閉著眼睛,聽那邊的聲音,低低沉沉帶著磁性,就像他貼著自己耳邊。
陸宜抱著被子,意識漸漸模糊,沒來得及說困就已經睡過去。
林晉慎沒聽到回應,停頓兩秒,確定她睡著。
他沒有再出聲,將手機擴音,提高音量,她的呼吸聲淺淺的,有規律的。
林晉慎勾動著唇角,沒有半點睡意,他將手機放在枕頭的一側,睡姿筆直,閉上眼睛,就好像,陸宜就在他身邊。
—
餘音在響過三個鬧鍾後總算從床上爬起來,她在群裡叫其他人起床,自己洗漱過後,舉著手持相機去陸宜的房間。
陸宜起得更早,化妝師團隊已經就位,坐在化妝鏡前替她上妝。
酒店已經送來早餐,按照陸宜的要求,準備的冰美式,還有一些,是為伴娘們準備的。
餘音舉著相機,對著鏡頭道:“現在天還沒亮,我們新娘已經起來化妝,好辛苦。”
“請我們新娘打聲招呼。”
陸宜抬眼,從鏡子裡望向鏡頭,莞爾一笑:“你怎麼也起這麼早,還能睡會。”
“不早了,待會猜猜他們都要過來,你一個人多無聊。”餘音鏡頭拉近,定格在她眼睛,眼底似藏有星河,漂亮璀璨。
兩個小時化妝結束,陸宜換上秀禾服,梳著發髻,發髻兩邊珍珠流蘇輕搖,手持珍珠扇面,面若桃花,典雅端莊。
漂亮到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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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能不能臨時增加接親難度?”餘音拿著相機,反復欣賞過後真誠提議,他們設計的遊戲難度,簡直太便宜林晉慎。
當然還是玩笑話,在林晉慎接親時,環節照舊。
餘音帶著伴娘跟朋友獨在樓梯口,她在前,第一個環節是啃吐司片,有見過類似的環節的季長明露出憨直的笑容,向其他人解釋:“也就是四片啃出個love出來,簡單,這個我會,我啃最難的e。”
“錯了,啃love多俗套,啃陸宜跟林晉慎,再帶個愛心。”
顧嶼氣笑:“不是,這就不俗套嗎?你自己聽聽不老土?”
餘音笑問:“不願意啃啊?不願意啃那就算了。”
“啃,怎麼能不啃。”季長明接過準備的吐司片,想過後先在吐司片上寫字,再沿著痕跡啃下去,邊啃自己都笑,他怎麼感覺自己像是隻松鼠。
顧嶼將自己那片遞過來:“能者多勞,你跟松鼠似的,一定很行。”
鬱則珩同樣遞過自己那片。
“?”
季長明:“都別塞給我,是不是兄弟,慎哥能不能接到嫂子就全看我們的。”
“加油,再努力一點,陸字就要啃出來。”
季長明啃出陸字,雖然磕碜一點,但拼一拼還能看出來,啃慎字時肉眼可見蔫下去,筆畫也太多了,望向林晉慎的目光帶著哀怨。
他突然覺得林一一是個好名字。
……
好不容易啃出兩個人名字,歪歪斜斜地拼湊出來。
餘音點頭:“行,算你們過關。”
伴郎團一路闖關,終於打開新娘房間,門一撞開,又在看到陸宜是同時停下,讓林晉慎先進去。
陸宜持著珍珠扇面掩過半張臉,抬著眼睫,與林晉慎目光對視,他著中式男裝,紅色,肩頸邊繡著暗金的花邊,身形颀長,挺拔有型,越發顯得斯文儒雅。
之後的環節更簡單,隻需套得婚鞋即可。
林晉慎輕而易舉套中。
他拿過來,在在場所有人目光下蹲下身,握著陸宜的腳,將婚鞋套上去,蹬鞋時沒有讓陸宜踩中腳面,而是踩著他的掌心,將後跟提起。
全程認真耐心妥帖,就好像,他早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做。
剛才還熱鬧場面,忽然安靜下來。
林晉慎握住她的手,問:“準備好了嗎?”
陸宜望著他,像是電影裡慢鏡頭,她點頭,屏住呼吸的那一刻,他起身,打橫將她從床上抱起來,她順勢抱住他的脖頸,耳根起了燙意。
“啊啊啊!”
“慎哥你好帥!”
季長明追在後面問:“慎哥你以後也可以這麼抱我嗎?”
陸宜抱著他的脖頸,確認自己臉已經紅掉。
身後起哄聲不斷,一直到他們上車,車門關閉,隔絕掉外界的聲音,她聽到自己的跳動不止的心跳聲。
婚禮儀式在海島的古堡舉行,羅曼式建築風格,它矗立在海島已有兩百多年的歷史。
流程是早早就對接好的。
盡可能簡單,隻留下必要環節。
陸宜對流程再熟悉不過,但在陸康成牽過她的手,走過紅毯時,她還是會恍惚,回到幾個月前,他們不認識。
但幾個月後,他們步入婚姻,成為夫妻。
過程裡但凡有半點差錯,都不會是現在這個結果。
如果她聽從父母安排,如果他沒有意願,他們會是陌生人,在這座古堡裡舉行婚禮的,也將另有其人。
但緣分,偏偏如此湊巧。
陸康成牽著女兒的手,將走完紅毯,將她交給另一個男人,沒有感慨是不可能的,昨夜他跟妻子失眠,翻看著陸宜從小到大的照片,感嘆時間過得如此之快。
他們的寶貝,他們的公主,會成為別人的妻子。
“小宜,你從小就很懂事,爸爸最忙的時候,沒有時間陪你,你都沒有生過爸爸一次氣,還說,沒關系的,我沒時間陪你,你可以陪我。”
陸康成笑下,眼角湿潤:“爸爸常覺得虧欠你,所以我不想讓你跟爸爸一樣,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我對你,從來隻有一個希望。”
“我希望你,不要太懂事,隻做自己,做陸宜。爸爸媽媽在你身後,永遠為你保駕護航。”
陸宜眼眶泛紅,眼淚硬生生憋住。
她輕聲說:“我沒有被虧欠,從來沒有,如果還有下輩子,我還要做爸爸媽媽的小孩。”
陸康成點頭:“一定的。”
走過紅毯,再舍不得,還是要將陸宜的手,託付給另一個人。
兩個男人對望,沒有多說,陸康成重重拍下他的肩膀,說:“我把小宜就交給你了。”
“爸,你放心。”林晉慎握緊陸宜的手:“往後,有我。”
四個字,篤定有力。
儀式繼續,其他的環節陸宜都記不太清,她緩和情緒,隻記得牧師宣布婚禮誓詞,他們互相說願意,然後交換戒指。
那隻沉甸甸的婚戒套在手上,在對望間笑了下。
到親吻環節,林晉慎揭開頭紗,手臂環住她的腰,低頭吻下去,在這一刻到來之前,他們已經練習過數遍,已經足夠自然親密。
在賓客掌聲中,林晉慎抵著她的額頭,貼著她的鼻尖。
陸宜誇道:“林總表現不錯。”
他大言不慚,放開她後又啄下她的唇瓣,說:“是陸老師教得好。”
聲音很輕,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
“……”
儀式結束,婚宴繼續。
林陸兩家在京市扎根許久,兩家聯姻,參加的賓客不少,熱鬧非凡。
林晉慎結婚,林予墨向學校請假回來參加婚禮,她跟陸宜聊得來,這段時間沒少幫忙,嫂子比照片裡還要漂亮,她快羨慕死林晉慎。
走什麼大運,古板無趣半輩子,能娶到這麼好看的老婆!
林予墨要代表林家招待客人,這一點她擅長,從小到大性格外向,叔叔伯伯,阿姨奶奶的,她嘴甜叫得比誰都親熱。
她端著酒杯,如一隻花蝴蝶。
免不了有些同年齡的男生搭訕,彼此又認識,但凡聊到學校的事,就有源源不斷的話題。
“等回學校,我找你玩。”
“好啊,朋友嘛。”
林予墨跟人揮手,轉頭,差點要撞上一堵牆,那堵牆低下身,從她手裡拿過剩下的半杯酒,聲音低沉嚴肅:“你不能喝了。”
“傅砚禮!”
林予墨低聲,為提高氣勢瞪向他:“我已經成年了!”
“哦,是嗎?”聲調不高不低,傅砚禮隨手將酒杯遞給收拾空餐盤的服務生,一並帶下去。
“你不能像以前這麼管著我!”
傅砚禮對她的脾氣了如指掌,說:“等什麼時候,你不為我拿你一杯酒跳腳,我會拿你當成年人看待。”
林予墨:“……”
婚宴結束,還有其他場地繼續玩,有當紅歌手樂隊駐唱,搖滾樂響起,能震翻半個海島。
這之後就沒伴郎什麼事,季長明跟顧嶼都放開了玩,眼看著十幾個人铆足勁兒想要灌醉新郎,而林晉慎在喝過三杯後,就開始抵著額頭,仿若意識恍惚。
“诶,林總這酒量不行啊,這才喝多少酒開始醉了?”
林晉慎緊皺眉頭,說:“沒事,還能喝。”
但繃著冷峻的臉,更像是再喝一杯就能吐出來。
有人不大好意思起來:“看在今天是林總大喜的日子,我們還是收斂點,酒嘛,以後都能喝。”
“是是是,差不多得了。”
目睹全過程的三人組:“……”
演,接著演,自從婚後,有些人的演技是越來越好,如果不是他們前幾天剛跟他喝過一輪,還真的被他給騙了。
鬱則珩輕嗤:“有些人,臉都不要了。”
季長明跟顧嶼齊刷刷地看他,意味深長:“有些人可能是不要臉,有的人卻是臉都丟光了。”
“……滾。”
顧嶼:“現在知道丟人,打電話求著人接的時候怎麼不覺得丟臉?幸好人家早把你拉黑,你這要是真打通,我跟你做朋友我都嫌丟人。”
季長明跟著點頭:“珩哥,你要是撐不住就把人追回來吧。”
鬱則珩眼裡的陰鬱化不開:“你們倆是覺得今天大好的日子,我不能動你們?”
“好好好,不說了,诶慎哥呢,一會工夫就沒看見了。”季長明伸長脖子,去找人。
鬱則珩抬抬下顎,指個方向:“還能去哪,戲演完,找老婆去了。”
—
一場婚禮辦下來,陸宜隻體會到一個字——累。
她從早上五點起,就一直沒停過,還是爸媽在他們敬過一圈之後就讓她回房間休息,剩餘的則有林晉慎跟家裡人繼續應酬。
陸宜到房間便開始脫鞋脫衣服,衣服解開那刻,隻感覺到放松。
她去洗手間卸妝,仔細地洗個澡,換上父母準備的紅色睡衣,跟林晉慎是同一款,床上的床品也全都是紅色。
陸宜頭發還沒吹幹,包著幹發帽從洗手間出來。
林晉慎正好推門進來,他還穿著婚禮上的衣服,在推杯換盞間,衣服有些褶皺,領結已經被扯開,扣子開了一顆。
陸宜不合時宜地將重點放在他那顆扣子上,心想,他現在是越來越隨意了。
而林晉慎看到的畫面相對衝擊,陸宜這套著睡衣的吊帶裙,沒有穿外套,頭上頂著幹發帽,幾縷湿掉的碎發貼著臉頰,四肢纖細雪白,胸前,是起伏的線條。
她剛洗完,帶著沐浴後的清新氣味。
夏日裡,陸宜的皮膚是溫涼的,貼著時,會很舒服。
陸宜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問:“結束了嗎?”
“沒有。”
她愣下:“我還要去嗎?”
“不用,”林晉慎走過來,取下她頭發上的幹發帽,擦下她的湿發,說:“我幫你吹。”
“你會嗎?”陸宜問。
“不會可以學。”林晉慎去拿吹風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