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尋非長睫輕顫,眼中暗色更濃。
“而且貓咪的叫聲也很有趣,喵喵喵喵,聽起來很乖。”
秦蘿說罷眨眨眼,杏眸微亮,望向少年黑沉沉的眼底。
他今日穿了件白衫,側臉被燈火映亮,顯出硬挺而流暢的五官輪廓,薄唇微微抿著,下意識動了動。
秦蘿從小就喜歡動物,謝尋非心知肚明。
她中意於絨毛與柔軟嬌小的身形,與妖族相比,他的身體過分無趣,連搖晃著耳朵討她開心都做不到。
身旁的女孩忽然發出一聲銀鈴般的輕笑。
“但是謝哥哥比他們更好啊。”
秦蘿伸出右手,飛快捏了捏他臉頰,拇指倏地用力,揉起一團軟肉:“摸摸臉也很舒服。謝哥哥又高又好看,我最最最喜歡。”
謝尋非:……
他方才想說什麼來著。
……記不清了。
她的撒嬌一氣呵成,尾音如同上揚的羽毛。少年未曾想過這番言語,被捏過的地方湧起緋紅。
秦蘿小把戲得逞,笑出兩顆雪白虎牙:“而且謝哥哥還有小黑。好多好多妖族都是毛絨絨的,隻有謝哥哥的小黑才能被我摸,跟其它魔氣都不一樣。”
謝尋非別開視線,情不自禁想要揚唇,又覺得局促緊張,耳朵發熱。
秦蘿又捏了捏他的臉,嗓音裡仍有輕笑:“所以你是獨一無二的嘛,誰也比不上――你害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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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算明白了。
她分明是故意的。
但那聲“獨一無二”清晰又柔軟,順著耳朵直直湧入心頭,撩撥起一陣陣電流般的麻。
謝尋非壓下胸口湧起的躁:“秦蘿。”
沒等他把話說完,側臉就被人踮腳親了親。
秦蘿露出勝利者的得意微笑,摸一摸他泛紅的耳朵:“不要害羞呀謝哥哥,你臉紅的時候也很可愛嘛――小紅耳朵,戳一戳。”
謝尋非的耳廓紅得像是浸了血。
她看見對方的喉結上下一動。
沉默的少年始終沒開口,拉住她袖口的右手愈發用力,猝不及防,忽然邁步走入旁側的小巷。
他們避開了最洶湧的人潮,如今正行走在一片安靜長街上。秦蘿毫無防備,被謝尋非這樣一拉,順勢和他一起入了巷道。
緊隨其後,少女的脊背壓上冰冷高牆。
還有一個不由分說的吻。
她無知無覺,根本沒發現自己撩撥過了頭,早就越過危險的界限。這個親吻帶著無法抗拒的力道,讓秦蘿瞬間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距離他們二人相互表露心意尚未過去多久,她連親吻都覺得緊張,更不用說是在這種地方。
巷道裡雖然沒有人煙,不遠處的長街卻是人來人往,倘若有誰突然進來――
不對。
如果被她爹爹娘親和哥哥發現,一定會完蛋的。
“謝哥哥,我爹爹……”
好不容易得了呼吸的空隙,秦蘿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身前的少年卻是置若罔聞,仿佛為了止住她的話語,又在唇上重重一壓。
他既然敢當著所有人的面表露心跡,諸如此類的其它事情,自然不會在意。
“喜歡小黑?”
謝尋非貼著她的唇,喉音微啞,似乎噙了點笑:“想不想摸摸它?”
這分明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被他在昏黑一片的角落裡說出來,莫名叫人面紅耳赤。
秦蘿說不出話,心裡的小人緊緊縮成一團,稀裡糊塗點頭。
於是漆黑魔氣湧上她指尖,自手指徐徐向上,劃過手臂與肩膀,從頸窩來到臉頰。
有魔氣蹭了蹭她的掌心,溫順又乖巧。
秦蘿:……
秦蘿快被撩撥得頭昏腦脹。
也正是在這極為短暫的須臾,少年的薄唇自她嘴角挪開。
夜色昏沉,她看不清謝尋非的視線與表情,巷道深深,在充斥著花香的春夜裡,唯有呼吸聲被無限放大。
單薄的唇瓣不動聲色來到她耳邊,輕輕吻了吻通紅的耳垂。
當魔氣化作一隻貓,用耳朵柔柔蹭上女孩指尖的剎那,自她耳邊響起略顯凌亂的呼吸。
謝尋非貼著她耳廓,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也有曖昧至極的輕笑,任由呼吸與熱氣繾綣向下,生出一絲絲一道道的酥與麻:“喵。”
番外二十一(劍修修羅場()...)
置身於青丘的今日, 也是風平浪靜的一天。
昨晚的燈火徹夜通明,映得長街恍如白晝,樓宇亭臺上的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靡靡響了整夜。
秦蘿興致勃勃逛了整夜, 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才和謝尋非一起回到客棧。
舍不得街邊熱熱鬧鬧的景象,固然是晚歸的重要原因之一,然而說起此事, 不得不提一提她唇上醒目的嫣紅。
謝尋非被她一通胡亂撩撥, 親吻時少見地失了分寸, 薄唇寸寸碾過, 留下一片再明顯不過的紅與腫。
若是被她家裡人看見,客棧恐怕要被掀翻。
這次的祭典不愧為狐族盛事, 規模大、人員多、持續時間也挺久,到了半夜的時候, 四而八方盡數綻開絢爛煙火, 更勝繁星流瀉、天河滔滔。
秦蘿看得開心, 玩得盡興,回到客棧後舒舒服服睡了個好覺, 等起床打開窗戶, 已是午後時分。
與此同時,她聽見咚咚的敲門聲。
敲門的那人是她娘親――
江逢月聽說青丘有片十分有名的巨石林, 隨處可見嶙峋磐石與參天石柱,她生□□玩, 一時間生了興趣, 想邀請大家一同前往。
於是秦蘿便跟著來了巨石林。
這地方位於青丘城以北,距離不算太遠, 御器飛行隻需要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到達。
身旁的江逢月嘰嘰喳喳說著科普,她一邊耐心聽講,一邊打量林中景色。
沒有樹木的“林子”,倒也是有趣。
整片石林地勢平坦,見不到太大起伏,盤踞其上的各種石頭卻是高矮不一,擁有千奇百怪的形狀。
有的低矮如石凳,有的龐大似高樓,有一根細細長長的石柱直入雲霄,好像是沒有盡頭的一柱香。
高聳的石頭佔了絕大多數,投下一層又一層沉重的影子。地而昏沉無光,隻能從黑黝黝的倒影空隙裡,偶爾窺見幾縷明晃晃的陽光。
這樣看來,真有幾分像是樹木婆娑的密林。
“昨夜。”
秦止黑眸幽深,陪在江逢月身邊看風景,毫無徵兆地開口:“什麼時候回來的你們?”
秦樓懶懶抬眼,目光飛快掠過秦蘿和謝尋非。
“我們昨天去過許多小巷,幾乎逛遍了大半個青丘城。”
想起小巷高牆下的事情,秦蘿嗓音一頓:“青丘很大,我和謝哥哥回客棧的時候,天已經快要亮了。”
她眼中的倉促一閃而過,秦樓雙眼微眯,若有所思盯著謝尋非瞧。
“天快要亮……那你豈不是沒睡多久。”
江逢月尋了一處陰涼之地,從儲物袋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食盒,挑了個平整幹淨的磐石放下:“不過我跟你爹也很晚才回客棧。街上抓金魚和猜燈謎的小遊戲你們玩過了嗎?挺有意思的。”
無需多想,就知道秦止肯定被迫陪她抓了起碼半個時辰的金魚。
江逢月說著一停,抬頭看了看身旁的秦樓:“樓樓昨夜去做什麼了?”
秦樓:“……”
秦樓:“闲逛。”
“秦樓師兄昨夜同我們走散了,就算用上傳訊符,他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個方向。”
江星燃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真情實感痛心疾首:“我、陸望和楚師姐分頭去找他,找了整整半個時辰,後來好不容易匯合,便去街邊尋了些小遊戲來玩。”
秦樓而無表情,從磐石上拿起一個空空蕩蕩的茶杯,抬手做出喝茶的姿勢。
江星燃:“路邊不是有那種扔飛鏢的挑戰嗎?秦樓師兄花去一千多靈石,把人家的靶子戳成了篩子,唯獨正中央的小紅點從沒被碰到過。最後靶子在空中碎成齑粉,隻留下一個小紅點兒,圍觀群眾齊齊鼓掌,店老板感動哭了,送給他一把特制的飛鏢。”
伏魔錄一邊懸在半空,一邊用書頁捂住自己的封皮,在秦樓頭頂上飄來晃去,沒臉去聽。
秦蘿同情看一眼自家兄長,欲言又止。
多少年過去了,她哥還是個準頭極差的路痴。
無論昨夜發生了什麼,放眼此時此刻,一切都是風平浪靜。
風平浪靜的家人朋友,風平浪靜的石林,連空氣也同樣風平浪靜,感受不到絲毫的喧哗與騷動。
秦蘿舒舒服服坐下,開始風平浪靜地吃東西。
“都是你娘準備的這些。”
秦止尋了塊石頭坐好,拿起其中一個小籠包,塞到江逢月口中:“你昨夜煩勞至極,待今日回去,好生歇息定要。”
江逢月學著他說話的方式,笑嘻嘻應下:“沒問題啊我覺得,是有點累了我。”
秦止點頭。
秦止:“那今晚什麼時候能睡你?”
秦樓的一口熱茶嗆在喉嚨裡。
“是‘你,今晚,什麼時候能睡’。”
江逢月勉強維持微笑:“這樣說話才對,懂了嗎?”
秦止沉默著眨眨眼睛。
秦止又一次點頭:“懂了我。”
這人算是沒救了。
江逢月隻想扶額,猝不及防,忽然聽見一道無比熟悉的嗓音――
“嘗嘗這個,玲瓏水晶肉丸,味道很不錯。”
低頭一看,是秦樓正握著一雙筷子,往他妹妹碗裡夾食物。
小姑娘道了聲謝謝,認真把它塞進口中,玲瓏水晶肉丸個頭不大,熱氣倒是很燙很足,入口的瞬間鮮汁散開,味道稱得上不錯――
自從持之以恆不斷練習後,她娘親的手藝進步不少,如今做出的飯菜終於不會半生不熟,亦或是泛起色澤詭異的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