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蘿隻好拿出[九州夜話],嘗試放松心情。
如今每個修士都備有傳訊符,傳訊符除了發給朋友家人,也能投遞給各種機構組織。
[九州夜話]類似於二十一世紀的網絡論壇,隻要將傳訊符投遞到[九州夜話]的固定地址,通過留影石,便能看見其他人的回復。
留影石中積累了為數眾多的傳訊符,秦蘿心不在焉逐一看去,無意間瞥見一句“涼州”。
定睛看去,秦蘿不由愣住。
[我原本隻打算去離恨山看看,沒想到陰差陽錯,撞上了五湖四海修士之間的擂臺賽。
――但重點不是這個!昨日是涼州星橋節,我路過擂臺場地,無意間見到一對特別可愛的小弟弟小妹妹。
小姑娘穿著紅色鬥篷,模樣十分漂亮,男孩子年紀也很小,一身黑衣服,手裡抱著個粉紅色的糕點盒子。
請注意,那個粉色盒子,是他親手縫制、並且做了點心送給小姑娘的!]
有其他修士通過留影石看見這張紙片,也陸陸續續發去傳訊符。
[粉色盒子,還是親手做的?那小姑娘豈不是特別開心!]
[涼州擂臺,黑衣服和紅鬥篷……我好像知道了這兩人是誰……]
[我也……道友把這種事發出來,不會被謝某某暗殺吧……]
是她和謝哥哥。
秦蘿屏住呼吸,心口微妙動了動。
再往下,是話題發起人的另一張傳訊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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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散修,對形形色色的人了解不多。他們很有名嗎?
不過那姑娘特別可愛,先說自己順手做了點心,本來沒打算送給他,但沒過一會兒,又NN瑟瑟補充一句,她記得黑衣弟弟的忌口,沒放他討厭的果子。
我當時差點兒笑出聲來,這不是挖坑給自己跳,就差明明白白說出來,“點心是特意做給你吃的”了麼。]
秦蘿躺在軟綿綿的床鋪上,把白紙黑字一個個看過去,一點點睜大眼睛。
秦蘿騰地一下坐起來,臉頰像是轟隆隆在炸。
她她她、她有說過這麼矛盾的話嗎?不可能吧,就算再緊張,她應該也不會稀裡糊塗把自己給出賣了吧?
聽錯了,一定是這個人聽錯了。往糟糕一點的情節去想,就算她的的確確說過那句話,或許當時的謝哥哥也和她一樣,沒反應過來話裡的貓膩。
秦蘿的視線緩緩往下,見到緊接著的一句話。
[當時那黑衣小弟弟一下子就笑了,可能是顧及她的面子,一直在很努力地壓嘴角――總之就是特別可愛!]
原來被他發現了。
秦蘿用力吸一口冷冰冰的空氣,雙目無神發呆好一會兒,最終把自己卷進了厚厚的被子裡。
秦蘿蹬蹬腿,蝦米似的連打好幾個滾。
她是笨蛋。
――所以到底為什麼會說出那種話啊嗚嗚,她已經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表情去見謝哥哥了嗚嗚嗚。
心裡的小人在冷風裡飄飄搖搖,秦蘿用腦袋撞了撞枕頭,咬一咬牙,繼續捧起手中的[九州夜話]。
[那黑衣服的小弟弟好看是好看,隻不過年紀小了一些,而且有九成的可能性心有所屬,我就不瞎折騰了。
不過諸位道友,在小姑娘離開以後,又來了另外兩個劍修尋他。那兩名劍修靈力醇厚、修為深不可測,皆是俊美無儔,應該是他的長輩或師兄,不知各位可否透露透露他們的名姓?]
兩名劍修?
秦蘿腦子裡一時間劃過許多種可能性,兜兜轉轉,最終固定在兩道無比熟悉的身影上。
……不可能吧,絕對不可能是他們吧?
有人很快用傳訊符回復:
[道友,你大可向我們描述一二,例如氣質、相貌和舉動。天底下劍修那麼多,我們不可能大海撈針啊。]
[他倆看上去都是二十多歲,其中一個穿了白衣,劍眉鳳目,口中銜了片草葉,笑得有點懶散;另一個穿著很簡單的青衣,神色冷冷的,模樣跟畫一樣,壓迫感特別強。
白衣服的和黑衣弟弟關系不錯,見他抱著點心盒子,露出很驚喜的模樣,聲稱他今日拒絕了好幾個女孩送來的禮物,沒想到居然唯獨收下這一個。
青衣那位話很少,問他是哪家姑娘送來的糕點,還說若是黑衣弟弟有意,他能教他如何去提親――不過提親啊,這青衣服的哥哥不會已經成婚了吧?]
[嗯……結合前文,我好像也猜到了這兩人的身份……]
[我也……而且結合前文,人物關系似乎變得一言難盡了起來……]
[這……等他們知曉真相,參加過這場討論的我們,還能見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陽嗎?]
[等等?諸位道友究竟在說什麼?我有點兒聽不懂?
我覺得這兩個劍修脾氣都挺好啊,白衣服還慫恿黑衣弟弟去和人家小姑娘多多說話,不要把心思全藏在肚子裡,有時間把她帶去宗門聚一聚,將來還能成為一家人。
如此溫和,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壞人吧?]
這個話題的討論到此戛然而止。緊接著的數十張傳訊符上,用各不相同的字跡,寫著如出一轍的同一句話。
[無知是福。道友,銷毀符咒,跑路保命!]
留影石中的傳訊符紛紛揚揚,留影石之外,秦蘿直挺挺躺在床上,兩眼發直,徹底喪失打滾的力氣。
救、救救救命啊。
慫恿謝哥哥和她多多說話、甚至承諾教他如何提親的……是對一切毫不知情的她爹和她哥!
番外十(童年糗事大會()...)
距離離恨山秘境開啟還有兩天。
北地除了美食獨具風味, 還有另一種特色不得不提――
因背靠連綿雪山,在千百年漫長的時光裡,逐漸誕生了獨屬於涼州的酒文化。
相傳釀酒工藝代代相傳、絕不外泄,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絕大多數酒釀以雪山天泉為原料, 不但口味清甜香冽, 還蘊含有濃鬱靈氣,有滋養識海的功效。
幾個小伙伴都已經過了懵懵懂懂的孩童年紀, 不會被家裡人禁止喝酒,於是在江星燃的提議下,他、秦蘿、楚明箏、謝尋非與陸望一並尋了處小酒樓。
酒樓規模不大,勝在安靜雅致, 配有一間獨立的廂房, 打開窗戶向外看, 就能望見巍峨雄偉的雪山。
“這裡好熱。”
江星燃甫一進屋, 便嘟嘟囔囔脫下厚重的外衫, 朝著四周望一望:“這地方倒是不錯,店家用了保暖增熱的法陣, 還把溫熱的靈氣蘊藏在屋子裡頭。”
“因為看出我們是外地人,所以專程用了這間房吧。”
楚明箏坐在秦蘿身邊,為在場幾個師弟師妹逐一斟酒:“我聽說涼州的酒大多冰冽, 入口如有冰霜,我們若是在冰天雪地裡喝下, 定會凍得難受――不過涼州的本地人對寒冷習以為常,最愛冰酒配雪天。”
都是勇士。
秦蘿心裡暗暗佩服, 見楚明箏遞來一杯酒,滿懷期待地伸手接下:“謝謝小師姐。”
盛酒的杯子以玉制成, 做工精致,沒什麼花裡胡哨的紋路。杯中的酒隱約可見靈氣縈縈,清澈幽寒,在廂房燭燈的映照下,蕩開淺淺的清亮弧度。
“此酒名為[琳琅玉],質地清透、入口醇香,不易醉人,適合你們的這個年紀。”
楚明箏似是念及什麼,嗓音一頓:“不過……謝師弟,你還是少喝些吧。”
秦蘿沒忍住,從喉嚨裡發出一聲輕笑。
他們小時候曾和大人一起去過酒樓,謝尋非的酒量比她還差。
秦蘿隻是喝了個微醺,被哥哥背回房間;他卻是兩口就沒了意識,聽說在酒樓裡全程昏迷,睡到了第二天正午。
謝尋非聽見這聲不加掩飾的笑,微微別過頭去:“……嗯。”
秦蘿久聞涼州特色酒釀的盛名,好不容易來這兒一回,小心翼翼端起玉杯,往嘴裡抿了一口。
第一反應,好冰好涼。
她分明沒有見到冰屑,琳琅玉入口的剎那,卻莫名覺得有冰碴融化在舌尖,絲絲縷縷的涼意直沁心脾。
但是又很香。
楚明箏特意挑了不烈不濃的小酒,甜香淡淡,帶著點兒雪域的冰凌花味道,在口中悠悠淌開,仿佛真能發出鈴鐺一樣的悅耳叮鈴響。
秦蘿眨眨眼睛,正要細細回味,很快眉頭一皺,小臉皺成苦瓜。
酒氣反撲上來,好苦好辣。
她喝酒隻用了短短幾個瞬息,表情變化卻是由大喜到大悲,堪稱精彩絕倫。
江星燃笑得吭哧吭哧:“好!感謝秦蘿為我們帶來的變臉表演!”
“你慢些喝。琳琅玉雖然算是北地清淡的品種,但涼州人酷愛烈酒,即便是它,也有不小的酒氣。”
楚明箏又為她斟上一杯:“沒醉吧?”
秦蘿搖頭。
“既然要喝酒,那就離不開酒桌活動。”
江星燃還是一副愛玩的公子哥派頭,咧嘴笑笑:“我們不玩那種逼人喝酒的,都是多年的朋友,來點有意思的遊戲如何?”
陸望抬眼看他,面不改色喝完一杯。
“規則是這樣。”江星燃湊上前,用指節扣了扣桌面:“讓一個人在腦子裡隨便想個什麼東西,法器、法寶、地名和人名都可以,藏在心裡不要說,其他人來猜。”
秦蘿對這個熟悉:“就是……大家輪流問問題,他回答‘是’或‘不是’,由此推測他心裡想的那個東西?”
江星燃點頭:“就是這樣!當了這麼多年朋友,總該有點默契吧?”
他說著思忖一瞬,撓撓腦袋:“你們聽懂了嗎?”
楚明箏點頭。
“第一次玩兒,覺得生疏很尋常。”
秦蘿揚唇,用雙手撐起兩邊腮幫:“這樣吧,第一輪我先來――詞語已經確定好了,你們可以開始輪流問問題。”
江星燃很捧場:“這是一件物品嗎?”
秦蘿搖頭:“不是。”
楚明箏:“是人?”
“嗯嗯!”
謝尋非輕聲:“是女子嗎?”
秦蘿嘿嘿笑了笑:“不是。”
陸望恍然大悟:“那就是男子?”
“笨啊陸望!浪費問題!”
江星燃恨鐵不成鋼,敲他腦瓜崩:“不是女子還能是什麼!猜不出來的人要喝酒知不知道!”
江星燃無奈扶額:“我們見過他嗎?”
“是。”
楚明箏心有所感,抿唇動了動眼睫,遲疑一會兒,語氣有些飄忽:“他的修為在金丹及以上嗎?”
秦蘿:“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