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讓蔣姍姍十分惱火,可偏偏人家也沒說什麼,讓她有氣也隻能自己心裡憋著。
直到一天去公社買東西,有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
“就是那個女知青,她未婚夫是她們大隊會計的兒子,在公社小學做老師。”
“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真給我們知青丟臉。”
“怎麼這麼不要臉,人家都要結婚了,還貼上去。”
“不是聽說是被那男的威脅的嗎?都是女知青,咱們應該同情一下她。”
“你看看她那個樣子像是被人威脅的樣子嗎?我看她眼睛都快長頭頂上了。”
……
蔣姍姍直接就要炸,被劉麗娜一把按住了。
劉麗娜走到那幾個在後面議論的幾個女知青面前,道:“這幾位同志,麻煩你們背後說人的時候請看清楚,我們是上韓大隊的知青,你們說的那位,是連張大隊的知青,你們這樣不搞清楚事實就在人背後指指點點,我們可以去公社告你們詆毀。”
那幾個女知青面上發紅,忙說了一聲“對不起”就離開了。
蔣姍姍氣得滿臉通紅。
選擇李勝她本來就覺得委屈,現在更委屈了。
劉麗娜嘆了口氣,勸她道:“日子是自己過的。不用太在意別人怎麼說,人嘛,就是一張口,其實時間久了,大家也就忘了。”
蔣姍姍甩了手轉身就走。
劉麗娜看著她的背影也替她有些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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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卻是淡淡道:“既然選擇了,就得受著,矯情。”
劉麗娜:“……”
都是冤家。
這都是後話,且說回程檸。
這日程檸凌晨四點就起床,收拾了跟韓東塬一起去公社接木工師傅姚師傅。
兩人還是第一次單獨一起坐馬車。
如果忽略前面趕牛車的二慶伯的話。
程檸先上的車。
韓東塬接著上去,往地上一坐,長腿直接踢到了對面,垮著個臉,也不出聲。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兩個人有時候相處得好像也挺不錯了,但下一刻他那張臉對著她又能一下子冷下來。
不過程檸早習慣了他的陰晴不定,所以完全不在意。
牛車動起來,程檸照理從背包裡拿出了兩塊蔥油餅,遞了一塊給他。
韓東塬臉是冷了點,但動作一向很誠實,她遞過來,他就很熟練的接了過來。
這日出門太早,這餅子還是前一天做的,早上也沒熱,有點凍冰冰的。
不過嚼勁大,哪怕是凍冰冰的,入口嚼著,也十分的香。
程檸一邊嚼著餅子,一邊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韓東塬說著話,道:“三哥,這裡的生活其實也不差,如果吃得好,住得好的話。”
山清水秀,空氣清新,村民們也質樸可愛。
對他們好一點,他們就會對你掏心掏肺的好,讓人感動又窩心。
有外人在的時候,她都叫他東塬哥,私下裡,她卻是跟在北城一樣,就叫他三哥。
韓東塬轉頭看她一眼,見不得她那得意的樣子,煞風景道:“你吃得好,住得好?還是村民們吃得好,住得好?”
程檸想到前世,想到山洪幾乎毀了的村莊,和死傷無數的村民,默住。
好一會兒,才又展開笑容,道:“可是我們以後能吃得好,住得好,對不?”
然後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道:“三哥,等咱們廠子賺了錢,除了牢固的廠房,學校,咱們也建一個好一點的知青宿舍,大家都搬過去住,好不?”
韓東塬:“……”
這真是翅膀都還沒裝呢,就已經想上天了。
韓東塬對著面前這個程檸,時時刻刻都有一種錯覺,她是程檸,但又跟以前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呢?
不僅僅是對他的態度,是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他沒好氣道:“廠子都還沒影呢,什麼都沒有,你就想著起這個起那個,說不定什麼都還沒有,你那些錢就都先敗光了。”
程檸笑,道:“這不是有你嗎?三哥,就算是我再不相信別人,可是你一定能賺錢的啊。”
語氣是不帶一點含糊的肯定。
沒有半絲奉承,是實打實這麼認為的。
程檸當然肯定。
這是韓東塬啊。
沒了一條胳膊,入獄十年,跟社會隔斷十年,可出獄之後,也沒有半點頹喪,不過半年之後就已經開始了自己的事業。
彼時顧競文家大業大,做的家居城已經是北城最大的私營家居城。
而韓東塬剛剛起步,顧競文不擇手段的算計打壓他,但最後他還是起來了,反手把顧競文逼得一無所有。
所以,她怎麼可能不相信他?
不過,家居城,北城最大的家居城,程檸心頭突然突地一下。
顧競文是從哪裡,又是什麼時候發家的?他的家居城,貨源根據地又是哪裡?
難怪當初韓東塬說成立竹木制品廠的時候,她覺得哪裡有些怪異,這會兒終於抓到了那個點。
她問韓東塬:“東塬哥,上次聽徐知青說那個顧競文想要做業務,後面他又找你沒,你有什麼安排?”
韓東塬看她,道:“怎麼,你想說什麼?”
頓了頓,懶洋洋道,“哦,對了,你們是一起下鄉插隊的,一路上可是過了兩天一夜,是不是還有些交情?”
“誰跟那種東西有交情?”
程檸不介意帶上前世的惡意,“你忘了上次就因為我沒錄取趙枝,他就跟趙枝在背後說我壞話的事了?不止這些呢,那人還自私自利自我得很。”
韓東塬轉頭看著她,皺了眉,道:“他對你做什麼了?”
他太了解程檸。
她其實是個心軟不記仇的性子,他以前那麼對她,她經常氣得跳腳,可一轉身,看著他的眼神雖然帶著防備,卻也是軟綿綿的。
那顧競文和趙枝到底做了什麼,讓她這麼厭惡他們?
“哼,”
程檸立即告狀,道,“那時候我跟他們倆,就是他跟趙枝,他們是情人,我們下了火車一起坐拖拉機,路上風大,刮在臉上跟刀子似的,我最早上車,坐在裡面,風吹得少點,他就命令我,說他對象趙枝被風刮著冷,讓我跟她換位置……這種人看我一個女孩子就想欺負我,為他自己和他對象謀好處,這樣的人肯定要防備著點,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咬你一口。”
韓東塬聽到前面面色是越來越陰沉。
可到了最後那一句,神色反而緩了過來。
他又靠回去,道:“半年沒見,你倒是長了心眼了。”
他這是什麼話?
程檸不理他的陰陽怪氣,道:“還有那個趙枝,她明明跟顧競文是對象關系,還特意跑去宿舍找你,誰知道安的是什麼心,說不定還覺得你比顧競文長得好,也比他厲害多了,就想勾搭你,你也不要理她!”
韓東塬:“???”
他目帶探究地看她。
程檸卻是十分坦然的任由他打量,瞳色黝黑帶著漂亮的光澤,目光純淨得不得了。
最後還是韓東塬收回目光,閉上了眼睛。
自顧睡覺,不再搭理她。
程檸看到韓東塬竟然閉上了眼睛不理她,有點抓心撓肺的。
這跟別人不一樣。
她前世死了幾十年都沒跟人說過話,大概是悶壞了,有時候的確是有點小話痨。
就是沒事不多話,是她本來的性格。
但有時候一蹦出來就會說一串,這大概是長久給憋的。
但她跟別人說話,其實別人給不給反饋她都沒所謂。
例如她跟舍友們說心靈雞湯,那純粹就是過一下口癮,說完就算。
但韓東塬不一樣,她希望他能聽她說話。
不是聽了就冷著臉閉上眼睛……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喂。”
她伸手扯了扯他。
韓東塬嚇一跳,睜開眼睛垂眸看了一眼扯著他衣服的小手,再抬眼皺了眉看她。
膽子真肥了,竟敢扯他。
“我跟你說話呢。”
程檸可不怕他。
韓東塬:“……所以?”
“你不要搭理趙枝。”
“還有顧競文,那人陰險得很,誰知道背後會做什麼。”
韓東塬:“……成。”
他忍耐的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