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是我喜歡你,就是你喜歡我,隻不過這兩人嘴上都硬,就不肯揭開這層窗戶紙。
既然他們自己嘴硬不肯認,大家便也就不多說。
哪裡知道就被周曉美這麼大咧咧說出來,還是用這麼個虎狼之詞。
大家驚悚之餘不由得都把目光投向了程檸。
程檸先是怔了一下,隨即聳了聳肩,道:“嗯,他身體是挺好的。”
就是脾氣不好。
脾氣不好身體好更可怕,要不然也不會老打架了。
她想偏了,自動就忽略了周曉美前面那句話。
眾人:“???!!!”
她們看程檸,可程檸眼神純淨又坦然。
純淨得像秋葉星空一樣璀璨漂亮,坦然得像她們這群窺視的人鬼鬼祟祟似的。
好吧,當事人都不在意,她們在意個啥子喲。
且說那個張文順。
女知青宿舍很歡快討論有那麼一點禁忌話題的時候,張文順這會兒很苦逼。
他沒的選擇。
被周曉美兄妹威脅了,他隻能跪在他爸面前說他跟李紅曼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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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爸硬著頭皮道:“爸,我已經找過周曉美,她已經答應退婚,我跟她肯定是不可能結婚的了,你就讓我跟紅曼在一起吧。”
又勸他爸,“爸,這事也就是去周家退婚時一時不好看,但周大伯跟咱家關系好,他們大隊的孩子還要上咱們大隊小學上學呢,不會對咱們怎樣的,曉美自己都已經答應了。”
不去退婚還能怎麼辦?
他想起自己被扒光那一刻簡直就是頭皮發麻。
虧他當時還想周家兄妹是不是想扒光了他,跟他生米煮成熟飯呢!
結果竟然想把他扒光扔去木場!
他知道,那對兄妹是能做出這種事的!
他可是大隊裡的小學老師,要是被那對兄妹扒光了扔木場那群大嬸阿婆面前,他哪還有什麼顏面?以後還怎麼管學生?
再被那兩人一嚷嚷,說他跟紅曼搞破鞋,那說不定他們還會被扔雞蛋!
他心裡又惱又恨,一咬牙,繼續勸他爸,道:“爸,曉美說是書記的女兒,其實也就是名頭好聽。他是上韓大隊的書記,咱們是在連張大隊,爸你已經是咱們大隊的會計,我是咱們大隊的小學老師,她那個書記女兒的名頭,半點用處也沒有。”
“要結婚,肯定還是紅曼好。她是高中生,一結婚咱們就可以把她安排到咱們大隊小學去,以後咱們家就是三個人拿工資了,不像曉美,她是是個書記的女兒,可對咱們有什麼用?她是個初中生,咱們村子裡初中生大把,咱們可不能把她按到小學去做老師。”
“還有紅曼長得好,爸媽,你們別小看這個,這可重要了,以後我跟紅曼生的孩子,那肯定要比曉美生的孩子好看,再好好教,請紅曼娘家幫忙,女孩可以嫁去城裡,男孩說不定也能在城裡找到工作。”
“還有,曉美那脾氣實在是太大了,做媳婦,肯定還是紅曼那樣溫柔賢惠的才行。”
……
果然不愧是做老師的,張文順一條一條的說出來,不說張母早站在了他這邊,就是他爸張會計那原先暴怒的心都被說得有點動了,最後嘆了口氣,其實都已經這樣了,除了退婚還能咋樣?
現在就算他們不想退婚,周家都未必肯嫁了。
第二天張家一家人就上了上韓大隊周書記家的門。
彼時程檸她們已經在張家。
除了她們,村裡人早前也已經聽到周家放出來的風聲,一見張家人上門,就裡三圈外三圈的把張家圍了個水泄不通。
張家人都有點被這架勢嚇著了。
可騎虎難下,哪裡還有退路可走?
張會計張母都是一臉慚愧。
周書記敲了敲桌子,看向張文順,道:“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咱們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家。”
張文順就把周曉美跟他說的那番說辭硬著頭皮說了一遍,道:“實在對不起,但我跟紅曼是有著共同志向,追求共同進步的伴侶,現在是新社會,不興包辦婚姻,如果我妥協於這種封建餘毒,才是對不起曉美……”
張文順blablabla,饒是周書記周母早就聽閨女說了這事,也被張文順酸得不行,強忍著才沒上前一巴掌打上他的豬頭臉,打斷他能讓人酸斷骨頭的話。
周家兩個哥哥更是氣得差點暴起,那拳頭捏得嘎嘎響,還是被周曉美一把扯住,才沒衝上去把那張文順胖揍一通。
周書記冷著臉,咬著牙才道:“成,既然你跟那個女知青李什麼來著,李紅曼是情投意合,幹柴遇上烈火,不燒不行,那咱們家也就不高攀你們家了,這婚,這就退了。”
說完就命令兩兒子周良松周良山把之前張家送來的彩禮一件不拉都扔到了張家人面前。
張家人又羞又愧也松了口氣。
可扔出來的東西,什麼自行車縫纫機一套棉衣三套外衣,還有兩雙鞋子幾塊衣服料子,噢喲,那可是他們家給張文順攢了好多年的媳婦本買的……大幾百塊錢呢!
張文順瞅著甩出來的東西,唉,自行車縫纫機雖然都是用過的,但看著還新著,可這些棉衣外衣鞋子,都是照著周曉美的身材買的,紅曼高挑纖瘦的身材可不合適穿,而且這些款式也是鄉下姑娘喜歡的款式,紅曼肯定不喜歡……
好多錢呢,他一個大隊小學民辦教師,一個月工資也就十塊八毛錢。
他開口,不敢衝著一向板正的周書記,就衝著對他一向喜歡的周母道:“嬸子,當初,當初我給曉美的是彩禮錢,有三百八十塊呢,我們不要這些東西,能不能把錢退給我們?”
一向對著張文順慈眉善目,滿意得不得了的周母這回卻是“呸”一聲啐在了張文順臉上,罵道:“黑心的玩意兒,還好意思提錢,看看這鳳凰自行車,這蝴蝶縫纫機,就這兩樣東西,就你那點子錢,沒有票,哪裡買得來?”
“都是我們家貼錢貼票弄來的東西,要不是看著犯惡心,能便宜了你們家?別跟我佔了便宜還獅子大張口,還想找我們把當初花在辦婚事的錢都要回去,錢早用在這些上面了,我告訴你,張文順,你隨便找人看看,這些東西都不止那些錢,怎麼,你們退婚不算,還想讓我們家貼錢不算,還要硬抗下這所有置辦東西的錢,你們家有這麼不要臉嗎?要不咱們就直接拉著這些東西去公社找公社書記評評理去?”
周母這一罵,門裡門外的鄉親們立即指指點點著,把張文順和張家一家人罵得個狗血淋頭。
張會計忙在自己兒子的後腦勺上來了一下,一把拉住他,然後跟周書記道歉,最後一家人合力,把東西拉出了周家。
張家來之前估計已經想著拉了彩禮走,一家人還特地坐了牛車過來的,東西拉出了周家院子,就搬到了牛車上,急趕著在眾人的罵聲中,火燒屁股搬趕著牛車跑了。
看他們這個樣子,上韓村村民們實在憤怒,小孩子們紛紛拾了地上的石頭樹枝往牛車上砸,饒是牛車跑得快,張家人個個還都挨了好幾下,尤其是張文順,額頭上給砸了一個好大的包。
最後還是周書記出來勸住了村民,大嗓門道:“鄉親們,算了,他們不仁我們卻不能不義,既然那東西跟人情投意合幹柴烈火,咱們就不耽誤人家,讓他們幹柴烈火去。”
村民們便爭相安慰周書記,用古樸又通俗的語言又把張文順順帶那女知青都再給問候了一遍。
王曉娟嘆為觀止。
她低聲道:“曉美,我可總算知道你為啥讓那張文順那麼說了。”
本來還覺著讓張文順說那番話真是沒得惡心自己。
周曉美“嘿嘿”一聲,道:“等著吧。”
這事還沒完呢。
又道,“你們給我到處宣揚宣揚他們的真愛,最好讓這十裡八鄉的知青們都知道。”
“真愛”這個詞,還是程檸教她的。
兩天之後,知青這邊就聽說了,有人去了公社舉報,說像張文順這樣亂搞男女關系的人,怎麼配做大隊小學的老師?
還有,本來張文順就隻有初中學歷,大隊裡可是有不少高中畢業的知青,憑什麼就該讓張文順做大隊小學老師?
憑他爸是大隊會計嗎?
得,張文順的工作直接給撸了下來。
然後緊接著那女知青李紅曼就跳了出來,說她和張文順根本就不是什麼情投意合,她在城裡一直都有對象,是張文順一直強迫她……被這麼一鬧,她可不願意再嫁給張文順了。
總之精彩簡直是一幕接一幕,聽得看得人都是眼花繚亂耳花繚亂。
看了這麼一出大戲晚上大家不可避免的討論這事。
王曉娟感慨,道:“以前我敬重是敬重貧下中農,可總是不免有些輕看山民的智慧,總覺得他們質樸但老實,論心眼和花花腸子肯定是比不上外面的人的,現在才發現我還真是輕看了。”
看曉美這一出。
要是她在張文順一開始說什麼救了女知青要跟她退婚就鬧起來,說不得人家風向還都得同情一下那女知青,說她仗勢欺人,咄咄逼人,又死纏著張文順不放,到底難看,氣也順不下來。
或者就算是在得知張文順跟女知青私情真相時再鬧,張文順理虧,但這種事鬧大了吃虧的肯定還是姑娘家,到時候鬧得大了說什麼的都有,肯定是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的事,人家總不免說她舍不得張文順這門好婚事,扒著不放,被張文順拋棄了什麼的。
現在這事做得多漂亮。
張文順自爆私情,曉美幹脆利落退婚,結婚置辦的東西一件不落甩人家一臉,中間提也不提那女知青,沒有半點不舍,看那男人如垃圾,十裡八鄉但凡知道這事的誰不啐張文順張家一口。
然後人家轉頭還能把張文順的工作給撸了。
名聲也臭了,婚事也黃了。
當然了,他那婚事黃不黃周曉美肯定也不在乎,她指不定還巴不得那兩人鎖死呢。
關鍵是,氣出了,心情也暢快了。
多好。
許冬梅道:“是啊,人民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咱們任何時候都不能小看別人,做些自以為聰明把別人當傻子的事。”
例如張文順好好的非要說什麼救人把人看光了所以要負責,可不把人激怒了嗎?
至於李紅曼,肯定也是覺得自己願意接受張文順已經是委屈自己了,至於張文順前頭那事張文順自然得自己掃幹淨,說到底是沒把周曉美太放在眼裡。
“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尊重別人,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
程檸忙了一天,第二天凌晨四點就要起床跟韓東塬一起去公社接木工師傅,這會兒正強迫自己入睡呢,不想再聽這事了,打算來上一段心靈雞湯直接結束話題。
這玩意催眠兼打消人的八卦欲最管用了,想了想又加上一段,道,“還有,咱們什麼時候都要淡定點,人生起起伏伏很正常,起的時候不要太得意,伏的時候也不要太沮喪絕望,更不要在沮喪絕望的時候隻顧為了讓自己好受一點,做一些有違做人原則的事。姐妹們,還是讀書最可靠,你們要是覺得困難的時候,就好好讀書,豐富自己。”
說完就一頭栽倒蒙著被子睡著了。
眾人:“……”
你對讀書到底有什麼執念?
周曉美這事給知青們的衝擊不小。
主要是其中一位主角也是個女知青,大隊裡很多知青都認識。
然後那張文順是隔壁大隊大隊會計的兒子,還是大隊小學的老師。
蔣姍姍的未婚夫是本大隊大隊會計的兒子,又是公社小學的老師。
這情況未明太相似了些。
不認識的人聽說了還容易混淆。
大家看蔣姍姍時總不免就想到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