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早放棄去追究這個真相,就他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現在不是,早晚也是。”
朱先開一邊跺腳取暖,一邊伸手從框子裡拿了一塊糕點往嘴裡塞。
眼角餘光瞅到楊紅兵有些傻氣的樣子,突然壞心眼上來,出餿主意道,“要不然你試試,要我說程知青多好啊,長得跟仙女似的,性子又好,還能幹,反正現在塬哥不承認她是對象,你就去追追看,說不定天上下紅雨,她就看上你了。”
楊紅兵一哆嗦。
孫健一巴掌就拍朱先開腦袋上,道:“你怎麼自己不去試?”
說完轉頭看楊紅兵,道,“你別理他,這人一肚子壞水。”
楊紅兵撓了撓腦袋,很憨直道:“其實他說的都是實話,可是這談對象的事,又不是好看就行,就算程知青再好,她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朱哥,你這話以後還是別說了,不然別人誤會了,不是影響我以後談對象?”
朱先開&孫健:“……”
此刻程檸還在韓東塬宿舍裡議著事情。
兩人談完了畫稿和可生產的產品單子,廖盛和徐建國還沒回來,程檸收拾了稿子,就道:“我回去整理一下,這兩天盡快給你。”
“好,”
韓東塬道,“白天整,屋子裡暗的話點上煤油燈,一會兒讓廖盛給你拿一桶去。”
程檸應下。
煤油這會兒也是很珍貴的,她現在一直都是用舍友的,長期用當然不行。
她這也算是因公花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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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不急,”
韓東塬卻是又道,“先坐著吧,等廖盛徐建國過來一起開會。對了,你數學還行吧?”
數學?
她剛剛才拿了高中數學課本給了周曉美呢。
“還,還成吧。”
她頗有些心虛道。
她記得她讀書時成績還是很好的,可畢竟死了幾十年,該忘的都忘光了。
“你試試幫廠子做一下預算,”
韓東塬道,“錢是你帶來的,你算算看,在我們能賺錢之前,廠子前期大概要投入多少,有不懂的就問我。”
“分幾塊,工人工分,原材料費,購買工具費用,還有其他,像是請師傅的費用,我們可能要去北城的差旅費,試試看。哦,你把需要的工具列出來,這些天你也在木場上工好幾天了,應該大概知道需要些什麼工具吧,先不用管單價,這些我已經聯系了家具廠,他們會給我寄一批折舊的工具過來。”
韓東塬下鄉前在北城建築工程集團上班,幹的是和下屬家具廠協調安裝家具的活,所以跟家具廠那邊很熟,那位退休的木工師傅姚師傅也是這麼認識的。
等韓東塬下鄉,把工作給了程檸,單位覺著他以前幹的活程檸幹不了,正好家具廠有個位置,就把程檸安排了過去。
所以程檸其實對家具廠情況還更了解些。
這也是韓東塬之前明明收山貨也能賺錢,但最後決定搞竹木制品廠的原因。
搞山貨要找村民收貨,要驗貨,要經公社賣,中間還得提防被人舉報,一路都麻煩。
不像廠子,搞起來之後事情交給下面,就省事多了。
他的時間也自由。
說是前期投入由他來墊付。
其實主要也就是工人的工分。
跟城裡一個月還得十幾二十,熟練工人大幾十的工資相比,這裡實在太窮,村民和知青滿工分一天也就是一斤粗糧,苞米面或者紅薯,一個月三十斤粗糧,折現不過兩三塊錢,三十個工人,一個月也不到六七十塊,就算是加點精糧,一個月也不會到一百塊。
原材料費山裡木頭都是免費。
然後就是購買工具的一次性費用,這些他用處理價購買家具廠淘汰扔在倉庫的舊工具,價格十分低廉,離送也不遠了。
所以即使沒有程檸送過來賣工作的錢,熬上幾個月對他來說也不是很大的問題。
更何況前面幾個月也不是完全賺不到錢。
過去兩個月他讓村民削木板,做最簡單的砧板,小凳子,造型一般,但勝在質量不錯,一個賣到家具廠也有兩三毛,七八毛錢,出了一批貨已經拿到一百多塊錢。
所以辦這廠子對韓東塬來說並不像別人以為得那麼艱難。
第22章 管錢
不過就算是對韓東塬來說沒有別人以為的那麼艱難,對外話卻是不能這麼說。
例如廖盛在徐建國宿舍。
他過去的時候,那邊宿舍也在開大餐,正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圍著徐建國問關於廠子的事。
可徐建國這人吧,做事實誠,為人卻是十分老成,該說的說,不該說的那是一個字都不會漏。
廖盛過來,立刻就被人拖過去灌迷魂湯。
廖盛也不急,程檸在韓東塬那邊呢,好像是拿了產品的草稿跟韓東塬討論,韓東塬說“一會兒”,那就不是立即開會的意思。
他就很有眼色的準備磨蹭一會兒再回去。
徐建國舍友拖他吃東西,他也就坐下了。
大家七嘴八舌問他,他就一邊吃著東西一邊答上幾句。
“廖盛,那竹木制品廠關於工人到底是怎麼安排的?”
“這還沒開會呢,應該會討論這事的,別急,少不了你的。”
“那工資呢?咱們這廠子工資能跟外面的廠子掛鉤嗎?”
“想屁吃呢,這一窮二白的,啥都沒有,隻有往裡面填的不見賺的,能給你滿工分就不錯了,大隊一分錢沒有,還都是東塬自己往裡面填錢給大家出工分呢。”
大家有些失望。
廖盛瞅了問話的人一眼,道:“不過這是一開始,咱們現在什麼都還沒有,廠房沒有,技術也沒有,等生產搞起來,東西賣出去了,肯定會好起來的。所以咱們都好好幹,幹了,至少有飯吃,有希望,不幹,才是啥也沒有。”
這話沒錯。
大家又振奮了起來。
嘮了好一會兒嗑,廖盛才扯了徐建國去自己宿舍。
兩人回去的時候,孫健朱先開楊紅兵還沒回來,就程檸和韓東塬在。
韓東塬坐在炕上揭著書,程檸則是在煤油燈下寫寫算算著什麼,偶爾轉過頭來問兩句韓東塬話,韓東塬就頓下手,有一搭沒一搭答上她兩句,畫面竟是出奇的溫馨和諧。
廖盛倒也罷了,徐建國有些意外。
他是委實沒想到程檸跟韓東塬相處的畫面竟然會是這樣。
他也聽別人八卦過,說程檸跟廖盛韓東塬一個大院,對韓東塬痴情不已,好好在北城的工作不要,硬是不顧家裡的反對追著韓東塬下鄉來了,就韓東塬對她雖然也有些嫌棄不耐煩,但好歹是一個大院看著長大的,也算是照顧。
可是現在的畫面,韓東塬對她嫌棄不耐煩?
他就從來沒在韓東塬臉上看出對誰有這麼耐煩過。
面上雖然還是一副欠揍的懶散表情,但卻又跟對別人時有些不一樣,那神色,那神色好像還帶著些驕矜的縱容。
媽的,這都是些什麼詞,徐建國摸了摸自己隔著棉大衣的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兩人進門,裡面低頭說話的那兩人並沒有被打斷,韓東塬正手指著程檸手上的本子,在說些什麼。
徐建國都有點不自在了。
廖盛倒是大大咧咧的。
他道:“塬哥,檸檸妹子,你們還沒談完啊?”
韓東塬這才抬起頭來,掃了他們兩人一眼,道:“說完了,你們過來,一起坐吧。”
說完很自然地手撐著炕桌站起了身,對程檸道:“往裡面坐一點。”
程檸知道這是大家一起坐下開會的意思,忙往裡面挪了挪。
她空了個位置出來,韓東塬就在她身邊坐下,示意廖盛和徐建國往對面坐。
然後他還順手把程檸的東西往裡面推了推。
程檸也沒有介意,就是嘀咕了句什麼,大概是嫌棄他太粗魯了,卻無比自然地收了收自己東西,對於韓東塬坐她身邊這事既沒表現出高興來,也沒見似乎扭捏,就是自然的好像本來就應該這樣那般。
徐建國看得眼睛都快突出來了。
這是嫌棄不耐煩?
韓東塬什麼時候對個姑娘家這樣過?
又什麼時候讓個姑娘家坐過他的炕,還是裡面……
他去看廖盛。
可廖盛竟然也跟個瞎子似的視若無睹,徑直脫了鞋去了裡面炕上程檸的對面坐下,還順手撈了快白糖糕吃。
……是了,這三人是一塊長大的,怕是他們三人的相處模式一向如此,所以廖盛才見怪不怪。
廖盛的確是見怪不怪。
那是韓東塬他自己的妹妹,再不待見,那不還是妹妹?
難不成他會讓自己坐他身邊,讓徐建國坐他妹身邊?
想想他以前可是提都不讓別人提他那個寶貝妹妹,誰敢往她身邊蹭?
所以讓別的男人坐她身邊,簡直是用腳趾頭想都不可能嘛。
幾人坐下。
韓東塬把程檸的稿子遞給了徐建國,徐建國接過來,翻了翻,然後面上真是越來越吃驚。
還有一些慚愧。
他今天白天在公社那邊是聽廖盛提了一嘴,說程檸在幫廠子畫設計圖。
這有啥好設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