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京禧不動聲色的應了一聲, “沒傷到骨頭。”
聞砚桐皺起眉,“我擔心你也會受傷, 所以坐不住, 還是快點讓官府抓起來吧。”
他坐在床邊,聲音很低, “下山的路有三條, 官府來的人不足以在三條路上布防,現在不知道他們撤離的時候走那條路, 不能貿然行動。”
聞砚桐道, “我有辦法。”
池京禧突然轉頭看她,眸光深深的, 不知道在想什麼。
聞砚桐知道,他現在一定對自己有很多疑問,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解釋,她自己也沒有編好理由。
於是在與池京禧的對視時,她忽而湊上前, 主動摟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池京禧隻有一刻的停頓,而後雙臂輕松將她抱過來,加深兩人的呼吸交換。
聞砚桐表現得比前兩次更黏人,讓池京禧心猿意馬,不多時身上就燥熱起來。最後還是他壓著衝動,把聞砚桐抱著放在了一邊,自己扭過頭去,平復有些粗重的呼吸。
聞砚桐又黏上來,湊到他耳邊輕輕說道,“等出去之後我再跟你解釋,好不好?”
池京禧能怎麼辦,當然是信任她,隻淡聲叮囑,“要保護好自己。”
聞砚桐露齒一笑,“我這不是有你嘛,我一點也不擔心。”
池京禧忍著口幹舌燥,將衣領拉開了一些散散身上的熱氣。
“下山的路是哪三條。”聞砚桐整了整他方才被自己抓亂的衣領。
“往東一條,往南兩條。”池京禧任由她在自己衣服上動作。
聞砚桐想了想,認真道,“讓官府把人都布防在往東的那一條,其他兩條路隻留少數人,若是有人從南邊兩條路經過,就全部給抓起來,但若是有人從東邊出去,就將人暫時放行,盯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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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京禧聽後有些詫異的看她一眼,很快就明白她所想,疑問道,“你如何確定他們會從東邊那條路走?”
聞砚桐道,“我有把握。”
池京禧道,“幾成?”
聞砚桐沉默一瞬,比了個數字,“八成。”
他默聲想了會兒,最後在聞砚桐的嘴角親了一下,“調動會在半日內完成。”
聞砚桐知道他這是同意了,便笑道,“放心,我們肯定能平安出去的,還會把這些人都押入大牢。”
她向來身份低微,身量矮小,遇到什麼是都是瑟瑟發抖的那一個,但是這次池京禧從她的笑容裡看出了鎮定,還有一種叫人莫名安心的可靠。
他想起當初在念安寺的地底下,聞砚桐即便是表現得無比害怕,甚至連手都抖個不停,但是她在面臨惡徒時沒有退縮,在他受傷時還能站出來為他止血,與他說話讓他保持清醒意識。
其實聞砚桐一直都很可靠,隻是很少有人能發現而已。
池京禧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手掌輕輕的壓在她的頭頂上,說道,“別害怕,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聞砚桐聽了這話,一時間心跳的很快,不知道說什麼回應,隻有慢慢點頭。然後看著他帶上銀面具,熄了袖中的燈,在黑暗之中親了親她的額頭,最後離開了。
他的離開同先前一樣,沒有任何聲音,聞砚桐坐了一會兒,發現屋中寂靜無比,連另一個人的呼吸都消失了時,才意識到這房中隻有她一人了。
跟池京禧說了會兒話,聞砚桐精神了不少,在床上躺了許久才慢慢睡去。
第二日自然睡到了日上三竿,狠狠的懶了一把。
聞砚桐洗漱好出門時,就見姜嶙在房外的院子裡打轉,臉上都是焦急的神色。但他看見聞砚桐開門出來,神情中又浮現些許恐懼來。
她剛想開口與姜嶙說話,就見這人一溜煙的跑回自己房中,還順道把門關嚴實了。
聞砚桐無奈的聳聳肩,要了些吃的後,就在房中闲著發呆。
待到下午的時候,聞砚桐便喊來了人問,“昨日出去的兩個領頭人歸來了嗎?”
面具人便答,“尚無。”
聞砚桐也不問其他的,立即叫人去把紅面具喊來。如今紅面具已經對她又幾分信任,態度與之前有所不同,不一會兒就來了。
聞砚桐道,“秋冬還沒有歸來?”
紅面具道,“已經派人出去找了。”
她沉著臉搖頭,“兇多吉少。”
紅面具道,“或許是有什麼事絆住腳了。”
“就算有事,也不會絆住兩人,如今官府的人肯定已經上了山頭,將我們圍起來,為今之計隻有盡快撤離,再猶豫隻怕所有人都走不了。”聞砚桐厲聲道,“撤離的路線你們可有計劃?”
紅面具有一瞬的遲疑,而後道,“有三條路,往南兩條,直達川陽,往東一條,需過河才能到聶城。”
“往南走。”聞砚桐道,“南邊兩條路,更容易逃。”
紅面具沒說話,似乎在這件事上做不了主。
聞砚桐也不著急,隻道,“你盡快與另一人商量如何走,越快越好,我必須要繼續取得那邊的信任,現在還不能暴露身份,過會兒我去探望傅家的少爺。”
紅面具應了一聲,飛快的離開了,找青面具商量去。
聞砚桐不急不緩。四個領頭人裡,秋冬兩人到此已經被抓了,還是被牧將軍親手抓的。原書中有交代,這些人在發現兩個領頭人被抓之後倉皇撤離,分一批走的南邊的,一批走的是東邊的路。
但是走南邊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從東邊撤離了,雖然官府後續追得緊,但還是有人逃過一劫。
聞砚桐方才故意說走南邊,且給了一個很蒼白的理由,以青面具對她的疑心,定然會反復琢磨她說走南邊的意圖。
她簡單把自己弄得髒點,然後去見了傅子獻。
傅子獻被安置在另一處安靜的地方,不是她住的屋子,這裡看守的人非常多。
她進門之後,就看見傅子獻衣著單薄,站在桌子邊給自己倒水。
幾日不見,他似乎瘦了,一瘦就顯得個子更高挑,讓聞砚桐有些心疼。
“傅子獻。”聞砚桐叫了一聲,反手關了門。
傅子獻詫異的抬頭,見是聞砚桐,才匆忙放下手中的茶壺,疑問道,“你這麼來了?”
傅子獻的臉色很蒼白,唇上幾乎沒有血色,看起來有些憔悴。聞砚桐就是臉上髒點,頭發亂點,衣裳破點,但是面色紅潤,與他完全相反。
聞砚桐連忙讓他坐下,“我聽說你受傷了?怎麼不好好休息?”
傅子獻搖頭,“不礙事,就是一些皮外傷而已。”
聞砚桐氣急,低低罵道,“這群狗東西……”
傅子獻似乎是渴得厲害,繼續倒水,連喝了兩杯之後才道,“你怎麼突然來這裡了?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聞砚桐沒好氣道,“自然沒有,你以為我是你啊那麼犟,我把身上值錢的東西給了他們,他們就同意我來見你了。”
傅子獻知道她是在說自己死活不交出玉牌一事,有些愧疚的低下頭,“讓你擔心了,抱歉。”
“你那玉牌就算是再重要,也要看情況啊,且先交給那些人不行嗎?咱們到時候被救出去了,還是能要回來的。”聞砚桐低聲說道,“何必跟那些人動手,還讓自己受傷。”
傅子獻輕輕搖頭,“我怕要不回來。”
聞砚桐嘖了一聲,也不知道如何說。她也不知道那玉牌究竟是個什麼來頭,但看傅子獻這樣的態度,應當是很重要的東西,隻好道,“幸好隻是皮外傷,若是他們為此取你性命該怎麼辦?難不成你的命還沒一方玉牌重要?”
他擺出受教的模樣,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解釋道,“是川陽城衛家的玉牌。”
聞砚桐愣了一下,想了好半天,最後終於想到這個衛家究竟是什麼來頭。
衛家在原書中出場次數基本等於無。是紹京極其有名的兵器世家,在整個紹京都極其有聲望。衛家的兵器隻做精不做量,任何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但是一器難求,有人擲千金也買不到,每年隻會發四個玉牌,持玉牌上門就能換得衛家出手的精工武器。
在原書出場也是因為後來牧楊要上戰場,池京禧特地去川陽的衛家為他和傅子獻定制了兵器。
聞砚桐一下子驚了,“所以你這個玉牌……”
“是給牧少的生辰禮。”傅子獻道,“我沒什麼貴重的東西能拿出手,也不知道牧少想要什麼,所以就想把這個玉牌送給他。”
這他娘的還不算貴重?!
聞砚桐在心中驚了又驚,臉上的表情險些控制不住,最後隻能默默道,“你有心了。”
若是讓牧楊知道,隻怕要高興瘋。
這人還不得連睡覺的時候都抱著玉牌?
聞砚桐忍不住道,“你對那個傻子也太好了些……”
傅子獻勾唇微微一笑,良久之後才道,“是牧楊對我太好,我自然要想辦法回報。”
“不就是平日纏著你將他練箭嗎?這你不嫌麻煩就算了,還覺得他好?”聞砚桐疑惑道。
傅子獻淡聲道,“不是的,其實牧楊什麼都明白。”
☆、第 90 章
聞砚桐聽言一愣, 但見傅子獻沒往下說, 她也不好刨根問底, 隻好道,“你放心, 用不了幾日,咱們就能出去了。”
傅子獻點頭, 而後主動與她搭起話來,“不知道牧楊的字會是什麼。”
這個聞砚桐知道,但是這種情況, 也隻能裝作不知,說道, “若是牧將軍取的, 定然是那種含義單純的名字。”
傅子獻抿一個笑, 說道,“先前來的時候,聽父親說起此事,說是牧將軍在上奏折子時寫錯了字,被皇上好一頓批評嘲諷,最後將給牧楊冠字的事情交由禮部來辦。”
“啊?”聞砚桐訝異道,“交由禮部, 那不就是交給傅丞相嗎?”
六部的頂頭上司都是丞相,皇帝將這事指給禮部,擺明了是要指給傅盛。這皇帝不僅自己愛給別人取名字,還喜歡剝奪別人給兒子取名字的權力, 雖然這牧將軍確實是個半文盲。
傅子獻道,“為此事牧將軍氣得兩天吃不下飯,還曾上門尋過我父親,兩人商議過後,確定一人持一字。”
聞砚桐已經能想象到他話中的“商議”有多激烈了,俗話說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像牧淵這樣性子急躁的粗人,卻被傅盛一個文人按在地上捶,顯然有些時候腦子還是比拳頭更厲害的。
不過幸好皇帝多管闲事橫插一腳,否則牧楊的字取成什麼樣還真難說。據說當年牧楊出生的時候,牧淵秉承著賤名好養活的古老傳承,非要給他取名叫牧二蛋,此事還驚動了皇上。
牧淵本人振振有詞,“賤名怎麼了?我以前就是這麼過來的,叫鐵牛叫了二十多年,每次都是逢兇化吉,劫後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