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獻一頭霧水,被拉著走了兩步。聞砚桐解釋道,“我和牧少因為一個燈謎有了分歧,所以我們想讓你們看看誰的正確。”
傅子獻便跟著一起到了池京禧那邊,牧楊將燈籠遞給池京禧,然後把先前的話重復了一遍。
池京禧先是低眸看了看燈籠,聽了牧楊的話後,眸中慢慢浮現驚訝的神色。還沒等牧楊說完,就一巴掌拍他腦袋上,“說什麼鬼話?”
聞砚桐被嚇了一跳,往後蹭了兩步。
牧楊捂著腦袋,還有些委屈,“我說的不對嗎?”
“這麼多念書都讀到狗肚子了?連這個成語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池京禧氣道,“讓你爹聽見了,指不定怎麼抽你。”
牧楊嘀咕道,“我爹都不一定知道是什麼意思。”
聞砚桐差點忍不住笑出聲。牧淵的文化程度還真沒牧楊高。
程昕笑了好一會兒,“難為你能想出這些。”
牧楊心想不能讓自己一個人挨揍,便轉頭把聞砚桐給供了出來,“聞砚桐也跟我分析了,他說謎底是龍陽之癖,他的就對嗎?”
池京禧的目光一下子看向聞砚桐。聞砚桐暗自慶幸著方才退了兩步,池京禧的手應該沒那麼長。
誰知道池京禧手一伸,就拽著她的衣裳直接拉到了跟前。
聞砚桐驚了。
長、長臂猿?
池京禧到沒有要打人的樣子,隻是問道,“你說是龍陽之癖,理由是何?”
“沒、沒有理由。”聞砚桐縮了縮脖子,慫了,“我覺得我說錯了,謎底應該不是龍陽之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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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京禧的眸光落在她有些怯怯的眼睛上,一時沒說話。
“揍他,揍他……”牧楊小聲嘟囔道。
安靜了一會兒後,池京禧輕微嘆了口氣,“你們倆倒不如回去洗洗睡,在外面轉就是浪費時間。”
“那正確的謎底是什麼?”聞砚桐順勢問道。
“口是心非。”程昕笑道,“這謎面相當簡單,你們二人不該猜錯。”
聞砚桐撓了撓腦袋,但沒好意思問謎底為何是口是心非。
她以前讀小學的時候,聽過葉公好龍這個成語,隻可惜老師並沒有細講,所以這個成語在她腦子裡一直都是一個模糊的概念。
池京禧便在這時開口,“葉公好龍是說古時有個葉公子非常喜歡龍,器皿上畫了龍,屋檐上雕刻了龍。後來真龍知道便去了他家,結果葉公子卻嚇得魂飛魄散逃跑了。意味嘴上說喜歡,但其實心裡並不喜歡。”
“所以謎底是口是心非,懂了嗎?漿糊腦袋。”
聞砚桐被科普之後立馬擺出受教的表情,連連點頭,“原來如此。”
心中卻暗想,別說是那個葉公子了,就是他們這些炎黃子孫,龍的傳人,看見真龍之後估計直接嚇尿。
兩人被程昕好好笑了一番,這段插曲才被揭過。一行人走到了半夏街的東頭,就看見很多人在大片的空地上放天燈。
數千盞燈接連飛上天空,好似組成了絢爛的銀河一般,猶如一道從天而下的繁星瀑布,美得令人驚嘆。
聞砚桐抬頭看得痴了。
程昕派侍衛拿了幾個新的天燈來,然後讓尋了一處空桌子,讓幾人在天燈上寫字。
聞砚桐提筆,沒有稍加思索,就在燈上寫下了一行:願餘生安順。
身在這繁榮朝歌,興盛紹京,最大的憂患就是幾年之後的內戰。聞砚桐不奢求其他,隻希望能遠離這場戰亂,帶著原身小炮灰的爹娘尋一處安穩的地方,好好的活下去。
這是她自身的求生之欲,也是對小炮灰的負責,佔了她的身子,最起碼也要把人爹娘照顧好。
她寫的最快,寫完之後便想看看別人寫的。身邊就是傅子獻,她湊過去一看,發現傅子獻的天燈更簡潔,隻有一個字:等。
聞砚桐也不好意思去問,又去看池京禧,上面也隻有一個字:成。
她納悶的皺眉,瞥了眼程昕的,仍然是一個字:沉。
聞砚桐:???
她本以為自己的最簡單了,卻不想這樣一比較,自己的字竟然是最多的?
最後去看了牧楊的,就發現牧楊還在埋頭寫,模樣十分認真。
她定睛一看,上面寫著:箭術成為天下第一,不再被父親揍,成為父親那樣的大將軍,得到多把絕世好弓……
聞砚桐咧嘴一笑,走過去攬著他肩膀,“朋友!朋友!果然還是咱倆適合做朋友。”
牧楊停下筆抬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有些貪心了?”
“不,不貪心!”聞砚桐道,“多寫點,寫得挺好。”
牧楊又依言多寫了兩條,等他擱筆的時候,其他人的天燈都已經放飛了。
聞砚桐特地等他一起放,點燃了燈裡的燃燒塊之後,她舉高了雙臂。也不知道該燈多久,她舉得雙手都累了,於是指尖網上推了一下,想試試能不能放飛。
天燈幾乎沒什麼重量,被這樣一推就往上飄了些,但是其中的氣體還不夠,於是又徐徐落下來。
聞砚桐如此反復了好些次,都有些想放棄了。最後天燈落下來的時候,一隻煙藍色的長袖從她後面伸來,修長的手指拖住了燈底。
“等燒夠了時間才會飛起來,耐心點。”池京禧低沉的聲音在耳朵後面響起。
聞砚桐忽然有些臉燙,低低道,“舉著胳膊累。”
池京禧把燈慢慢拿下來,“可以不必舉那麼高。”
聞砚桐順勢把手扶上去,眸光往下落,看見自己的手指與池京禧的手指就差了半指長的距離。
她心思一瞬出遊,直到池京禧道,“可以了。”
她應聲松手。天燈果然飛起來了,她的目光追隨著而上,就見天燈乘著微風越飛越高,然後融入了大隊伍中,成為那萬千盞的其中之一。
每一盞看起來都一樣,但每一盞又都是特殊的。聞砚桐的視線追著自己的燈,直到迷失在燈河之中才把目光收回。
回頭時,池京禧就站在身邊,還在抬頭往天上看。他眸色終於沒有那麼墨黑,映了萬千燈火後,閃著微光。
池京禧緩緩低下頭來,眼睑半垂,眸子裡的燈火便沒了,“第一次放嗎?”
聞砚桐道,“嗯。”
其實並不是第一次放,現代鄉鎮也有很多放燈的節日,但是不知為何,聞砚桐覺得這才算真正意義上的放天燈。
池京禧的眼睛盛上了不明顯的笑意,說道,“以後多放放,就嫻熟了。”
聞砚桐心跳一停,忙把視線往下撇,點頭。
池京禧沒再跟她說話,而是轉頭跟程昕聊起來。正月裡的寒風一會兒就吹散了聞砚桐身上的熱度,平靜下來。
一行人又在周圍轉了轉,最後宮禁時間到了,程昕便要回皇宮,於是其他人也就此散去。
牧楊執意要送傅子獻回去,於是讓傅子獻棄了自己的馬車坐他的。聞砚桐與傅子獻和牧楊不同路,就坐上了侯府的馬車。
這還是聞砚桐第一次坐池京禧的專用馬車,與去念安寺的那個也是大有不同。裡面的裝潢幾乎能用豪華來形容。
先前一直都是坐牧楊的,但牧家到底是武官,牧淵又是大老粗,不喜在馬車裡多放東西,自然也不準牧楊往馬車亂放。
但是安淮侯再怎麼說也是王爵,這馬車又是御賜的,裡面的每樣東西都是頂尖的好。就連窗簾都是流彩真絲的,裡面夾了柔軟的棉絨,手感極好。
聞砚桐發現軟榻上放這那張妃色的綿毯,那是先前池京禧受傷時,她特地拿給侍衛,叮囑鋪在池京禧床上的。
但是後來去要的時候,侍衛卻說沒了,她還以為是池京禧躺過之後命人處理了。
倒是沒想到被池京禧拿到馬車上了。
池京禧坐下來之後十分隨意的把棉毯扔給了聞砚桐,也沒說幹什麼用。
聞砚桐就披在身上,以為池京禧是要還給她。
馬車緩緩行駛著,裡面相當安靜,還散發著輕微的煙香。
聞砚桐便咳了咳,問道,“小侯爺,我那柄雪玉荷花弓……”
池京禧的頭靠著軟枕假寐,說道,“等你到家就會還給你。”
聞砚桐道,“那把弓就不用給我了。”
“不想要了?”池京禧問。
“不是……”她道,“我想把弓送給你。前聽說大年夜是你的生辰,我本想送一份薄禮,但看了看手頭上的東西,實在沒有能送出手的。”
池京禧聽了之後,眼睫毛輕動,緩緩睜開眼睛看她。
聞砚桐繼續道,“今日正好得了這把弓,旁人都說這是件寶貝,小侯爺的箭術又那麼好,所以我想把弓送給小侯爺做生辰禮。”
“……送我?”池京禧尾音輕揚。
聞砚桐肯定的點頭,“放我手裡也是浪費。”
池京禧沉默了,沒有應答。
“雖然我知道小侯爺不差這一件東西,但是你幫了我那麼多次,我也想償以輕禮,小侯爺你就收下吧。”聞砚桐勸道。
池京禧嘴角輕翹,“既然你那麼想送,我便收下你的心意。”
聞砚桐一喜,抿著嘴笑了。這柄被那麼多人垂涎的寶貝,想來想去還是送給池京禧最合適。
池京禧收下了,那就說明他心裡不那麼討厭她了。遲早有一日,她會成為池京禧的左膀右臂,專門吹彩虹屁的那種。
剩下的車程,池京禧都沒再說話,聞砚桐也沒出聲吵他,兩人都安安靜靜的。
後來聞砚桐到家了,抱著毯子要下馬車的時候,池京禧卻腿一伸,把她攔住了。
聞砚桐疑惑的看著他,“還有何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