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京禧拗不過他,隻好跟著一起去。
東側院是念安寺中最大的一處院子,其中有很多地方的雪層連踩都沒踩過,不一會兒就聚集了很多在其中玩鬧。
聞砚桐和張介然去的時候,就看見了傅棠歡和傅子獻姐弟倆一塊堆雪人。
傅棠歡今日穿得十分漂亮,雪白的寬袖棉袄,外搭一間妃色的半袖棉衣,料子上用三色絲線繡著精致的花紋,下配一件妃色細紗長裙,站在雪色之中相當亮眼。
與之相比,傅子獻則顯得普通了許多,攏著暗色的棉長衫,笑意纏綿。
聞砚桐相當高興的跟兩人打招呼,撸著袖子加入其中,說道,“我堆雪人最拿手了,曾經還獲過獎呢!”
張介然和傅子獻同時一停,驚詫的問道,“什麼獎?”
聞砚桐愣了愣,對兩人道,“堆雪人獎。”
其實就是小學的時候,鎮上的小學舉辦的一個小型堆雪人大會,那也是聞砚桐在求學生涯中唯一一次獲獎的比賽——穿書之後的初雪宴賽不算的話。
聞砚桐正在團雪球的時候,傅棠歡便道,“不若這樣吧,咱們四人各自做雪像,然後再比個賽,如何?”
幾人之中,自認堆雪球技術最好的聞砚桐自然第一個同意,立馬舉雙手支持,說道,“彩頭是什麼?”
傅棠歡想了想,“若是誰得了第一,那其他三個人就要給他各買一樣東西。”
聞砚桐不大贊同,搖頭道,“那多沒意思,也沒人差那點買東西的銀子啊,我覺得不妥。”
“那不如你說。”傅棠歡道。
“這樣,”聞砚桐道,“贏的那個人可以向其他三人各提一個請求,隻要不過分,其他三個人必須要答應,怎麼樣?”
傅棠歡欣然同意,“我覺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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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兩人自然不會有異議,隻是張介然有些不大好意思,“我不會做雪像。”
聞砚桐就嚇唬道,“張兄,難得傅三小姐這般高興,你要拂了她的面子嗎?”
傅棠歡聽言,當下拉著臉,“是啊,若是你不參與,我就問你罪。”
張介然嚇了一跳,連聲答應。於是四個人的小比賽就這樣草率的開始了。
聞砚桐往地上一坐,立即開始動手了,非常投入的開始捏雪球,再把雪一點一點往上撲,雪球就越來越大。
她要做的東西非常簡單,動起手來速度也很快,不多時就做了兩個大雪球置在地上,然後著手做最後一部分。
傅子獻做得認真,偶然抬頭時,就看見聞砚桐坐在地上抱著長柱形的東西,用手拍著凝固雪。他又看了看她旁邊的兩個雪球,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停手走到她面前。
傅子獻站著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聞砚桐,你在做什麼東西?”
聞砚桐聽見他的聲音,抬頭頗是戒備道,“幹嘛?想剽竊我創意啊?”
她伸頭看了看傅子獻的,還沒成型,不由嘲笑道,“就你這手藝,就算是剽竊走了我的思想,也剽竊不走我作品中的意志!快走開!”
傅子獻忙道,“你誤會了,我沒有想剽竊的意思,就是想問問你做什麼。”
聞砚桐正好也要完工了,抱著手中的長柱半跪著上前,將它豎在兩球中央,說道,“我這是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威力巨大無比……”
她話還沒說完,傅子獻就面紅耳赤的上前一腳踢碎了其中一個雪球,然後不由分說的亂踩一通,“不行不行!實在太不合適了!我三姐還在這裡呢!”
快要完成的作品在傅子獻的腳下化為雪碴,聞砚桐懵了一下。
傅子獻停下來的時候氣喘籲籲,臉仍是紅的,“對不住啊聞砚桐,你再做個別的吧。”
聞砚桐崩潰一般往後一仰,癱倒在地上,打起滾來,嘶喊道,“你賠我的冰像!我都快做好了!啊——!”
她的叫喊引來了一大批人的目光,就連張介然和傅棠歡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趕來,就看見聞砚桐幾乎滾進了雪中,不斷的撲騰。
傅棠歡忙拉了傅子獻一把,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傅子獻憋著一張紅臉,隻得道,“我把聞砚桐的雪像踢碎了。”
張介然見聞砚桐快要被雪埋住,就上前去拉她,哪知道她存心撒潑打滾,根本拉不起來,無奈道,“聞兄,有事你站起來好好說,何必躺在雪地裡。”
聞砚桐道,“這事兒好好說不了!傅子獻破壞了我的傑作!對我損失是巨大無比的!”
張介然拉不起人,也勸不起來,一點辦法都沒有。傅子獻隻好站邊上道歉,“對不住,我再幫你做一個新的吧。”
“要做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聞砚桐停下撲騰道。
“這個不行!”傅子獻一口回絕。
聞砚桐道,“那我就不起來。”
傅棠歡不明所以,拍了傅子獻後腦勺一巴掌,“聞砚桐說做什麼就做什麼!誰讓你踢了人家的雪像!”
傅子獻梗著脖子,“不可以做那個!”
正是僵持的時候,牧楊從一旁蹿了出來,站在傅子獻身邊,用下巴指了指聞砚桐,“他怎麼了?”
傅子獻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才說道,“我踢翻了聞砚桐的雪像,他躺在雪裡不肯起來。”
牧楊其實在旁邊都看了個清楚,知道聞砚桐這人平日裡喜歡賴皮,而且非常喜歡逗傅子獻玩,估摸著現在也是故意逗傅子獻的。
他把袖子一撸,走到聞砚桐邊上,拽著她的領子瞬間就給人提著坐了起來,“踢翻了再做個新的就是,你這樣打滾像什麼樣子。”
聞砚桐脊梁骨跟軟了似的,倒在地上,“傅子獻不讓我做。”
牧楊又給拽起來,“為何不讓你做?”
聞砚桐又躺,“他說有傷大雅。”
牧楊再提,“既然有傷大雅為何還要做?”
聞砚桐再倒,“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怎麼會有傷大雅?你什麼都不懂!”
“什、什麼?”牧楊傻眼。
“反正將會是誕生在紹京的偉大傑作。”聞砚桐說。
牧楊見聞砚桐這模樣,就知道她相當棘手,自己收拾不了,於是立馬站起來回頭招來幫手,“禧哥,你過來看看。”
聞砚桐一聽池京禧也在,立馬坐起身,自覺的從雪堆裡爬出來,拍了拍身上的雪。
就這一會兒的工夫,池京禧已經走到了邊上,問道,“怎麼不繼續躺了?”
聞砚桐笑嘻嘻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池京禧伸手,一把捏住她的臉頰,往前拉了一步,扭著她的頭,“你好好看看,這裡有多少姑娘在,你做那玩意兒合適嗎?”
聞砚桐的雙手下意識覆上他的手,立馬道,“不合適不合適!我知道錯了!”
池京禧的手熱乎乎的,跟聞砚桐剛揉了雪,又冷又湿的完全不一樣。她兩掌一合並,把池京禧的右手捂了個徹底,極致的涼意刺激了他的皮膚,讓他把手松開,收了回去。
過了很久後,手上似乎還殘留聞砚桐傳來的涼意。
傅子獻深深松了一口長氣,牧楊寬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說道,“果然還是禧哥能夠治住聞砚桐。”
聞砚桐悄悄瞪他一眼:我跟傅子獻逗著玩,你憑什麼摻和!
牧楊假裝沒看見。
程宵跟在程昕身後,從一邊走來,問道,“你們在玩什麼?”
傅棠歡見了他很是高興,幾步就走到他身邊,“宵哥哥,你要跟我一起嗎?我們在比賽做雪像,看誰做的最好。”
程宵一聽就來了興趣,“若是做的最好,有何獎勵?”
“那我們每個人都要答應他一個願望。”傅棠歡道,“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
程宵笑道,“這個好,我也要參加。”
他轉頭對程昕道,“五皇兄也參加吧,我們很久沒一起堆過雪像了。”
程昕本想拒絕,但牧楊和程宵的眸光如出一撤的炙熱,他隻好答應。
聞砚桐縮了縮脖子,“那我就不繼續參與了。”
傅棠歡無不失望,“為何呀?”
“我當評選人,你們做完之後我來評選。”聞砚桐說。
“不成,萬一你偏心怎麼辦?”牧楊不樂意,指了指池京禧道,“禧哥肯定也不參加,不如你跟聞砚桐一起評選吧。”
池京禧頷首,算是答應了。
於是幾人又忙活起來。
聞砚桐把雙手的潮湿搓幹,然後揣在袖子裡暖著,池京禧站在她身邊,認真的看著幾人各自堆的雪像。
聞砚桐自然要沒話找話聊,笑道,“小侯爺,你有沒有聽說過念安寺的傳聞啊?”
池京禧自小在朝歌長起來,身邊又有牧楊這樣嘴碎的人,當然是聽說過的,他看了聞砚桐一眼,“聽過,如何?”
“你不害怕嗎?”聞砚桐問。
池京禧嘴角一翹,勾起一個譏笑,“不過都是糊弄玄虛。”
聞砚桐回憶了一下。其實書中有很多細節她都已經記得不是很分明,隻記得這次掃雪節是在幾位主角的口中以回憶的形式提起的。
原書講述的故事大都是發生在幾位主角二十餘歲之後,書院裡的情節經常以回憶的形式或是別人口述提起。
所以念安寺到底為什麼會一直有鬧鬼的傳聞,聞砚桐作為一個讀者也是不知道的。
隻是知道池京禧會在這次掃雪節受傷,然後不知為何去了女生所住的北苑,被傅棠歡所救,以此產生了對傅棠歡的感情萌芽。
她越想越遠,縮著頭弓著腰發呆。池京禧見她半天沒動靜,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
聞砚桐今日穿得衣裳顏色很淺,是很亮很亮的芽黃,有點像小雞崽的顏色。
她為了脖子不灌風,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直接將頭發束起,隻扎了個小團頂在頭上,用一根雪白的玉簪固定。方才在雪地裡打滾,發上沾了不少雪,這會兒都被暖化,打湿了些許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