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砚桐佯裝生氣,“沒想到我以前的夫子竟這般不負責任!”
“恩,京禧說的不錯。”李博遠在一旁道,“你就比著他拆出來的結構練,多練練自然知道點畫在何處了。”
聞砚桐道,“多謝小侯爺不吝教導。”
池京禧沒理她。估計方才是給氣著了,現在還沒消氣。聞砚桐乖乖拿起筆,認認真真的臨摹池京禧寫出的筆畫。
這種辦法確實更有功效,聞砚桐將一張紙練得滿滿當當,多少琢磨出了點畫的位置。而且發現池京禧寫字有個習慣。
他的筆畫結構不是閉合的,反而是有一種肆意在其中。聞砚桐隱約感覺到這是他所說的筆勢。
她看著池京禧的字,一筆一劃的模仿,模樣相當認真。
越寫越往池京禧那湊得近,一直到肩膀快挨到池京禧的肩膀時,被他用筆端頂住肩頭,一抬眼,就是池京禧冷漠的臉,“上那邊去。”
聞砚桐隻好又挪開。她擱下筆,揚著紙對李博遠喊道,“李夫子,您快來幫我看看我練的如何。”
李博遠見聞砚桐突然上進,心中也欣喜,當下就起身走來,接過她的紙。
“不錯不錯。”他頭一回誇獎聞砚桐,笑著對她道,“這字比先前的要整齊了。”
聞砚桐嘿嘿笑起來,“都是小侯爺教的好,能得小侯爺指導屬實是我幸運。”
池京禧不鹹不淡道,“不敢當。”
李博遠笑得一臉慈祥,看著池京禧的目光滿是贊許。
正在這時,聞砚桐打了一個哈欠,雙眸都蓄上了液體。李博遠和池京禧同時一愣。
李博遠哎喲一聲,“壞了!寫得太入神,忘記時辰了!”
Advertisement
池京禧也停筆,站起身,“學生今日就抄到這裡,明日再來繼續抄。”
李博遠面露急色,“這不成,都這般晚了,你還是在書院歇一夜吧。”
池京禧道,“無事,近日無雪,路上馬車好行,很快就能回府。”
李博遠也不強求,知道若要讓小侯爺在書院歇息,恐怕要調動大批侍衛來,於是道,“明日你若是起不來就不必來上課,我給你特批。”
池京禧道,“多謝夫子。”
聞砚桐站起身,跟在池京禧身後離開。
兩人站到門口,像上一回道別一樣,李博遠道,“你們路上小心些,前幾日化雪,路上湿滑,千萬別摔著了。”
聞砚桐打著哆嗦,“曉、曉得了……”
李博遠見聞砚桐沒拿拐,便沒想上次那樣特意囑咐池京禧把人送回去。
而池京禧也沒提這茬,告別李博遠之後,就自個坐上馬車離去。
聞砚桐提著李博遠給的燈盞,輕哼一聲,不送就不送。
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冷,但是路走到一般時,身上就發熱了,手腳也暖和起來。
回到寢房脫了衣裳,用熱水燙了腳,然後好好睡了一覺。
第二日一早,她的房門就被敲響了,侍女直接走到她床頭喊她。
聞砚桐迷迷糊糊醒來,就見侍女面色焦急道,“傅公子在外面等著,說是有大事。”
傅子獻不是咋咋呼呼的人,他說是有大事,那就是大事。
聞砚桐一下子清醒了,匆忙披上衣裳洗漱一下,就出門見他。傅子獻鼻子凍得通紅,見了聞砚桐之後便道,“你昨夜去何處了?”
聞砚桐愣了愣,“去李夫子的寢房練字了呀。”
傅子獻急急道,“後來呢!後來去了何處!”
“後來……就回來睡覺了,哪也沒去。”聞砚桐疑惑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傅子獻長長松了一口氣,而後說道,“你先跟我來,路上我們再說。”
聞砚桐便不明所以的跟著他走,隻聽他說道,“書院的報曉雞在今早發現死在窩邊,下人說昨夜見到你後半夜在附近出沒,所以大家都在懷疑那隻雞是你殺的。”
“什麼!”聞砚桐失聲叫道,“哪個王八蛋敢汙蔑我?!”
作者有話要說: 池京禧:我一榔頭下去你就知道鵝蛋大的眼睛是什麼樣了。
☆、第 35 章
傅子獻道, “無事,隻要你向書院說明你昨日在李夫子那裡,就不會有人懷疑你了。”
聞砚桐沉吟片刻,而後道, “呆會兒到了那邊你別說話, 不要牽扯進來。”
傅子獻隻以為她要親自解釋,便答應了。
兩人一路趕到雞窩附近,老遠就看見那周圍聚著一大批人, 裡裡外外的將雞窩給圈住。
其中除了學生之外, 還有幾個夫子。有人眼尖,看見聞砚桐來,當即便叫道,“罪魁禍首來了!”
這一聲便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到聞砚桐身上, 所有人一同看來,開始低聲議論, 懷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
聞砚桐皮笑肉不笑,“這話不對吧?我這才剛來, 怎麼就成罪魁禍首了?”
她走到人群裡, 眾人自動往後避讓, 好似不大像跟她接觸。這倒給她讓出一條道路來,讓她得以走到雞窩邊上。
就見無惰的屍體扔在窩邊,兩隻雞爪子翹得老高,雞身上沾了很多血,經過了大半夜早已凍得硬邦邦的。
雞頭連著脖子整根被斬斷, 隨意的撂在旁邊。
狗東西,你終於歸西了。聞砚桐心中長嘆。
看這模樣,似乎也是某個受夠了這隻雞的荼毒,忍耐到了極點才殺了泄憤的。
“聞砚桐,有人說昨夜隻看見你在這附近亂轉,你還說不是你殺的?”有人站出來質問她。
聞砚桐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我起夜,不可以?”
“就算是起夜,時間哪會這麼趕巧?”那人道,“你分明就是狡辯?”
聞砚桐翻一個白眼,沒有搭理他,覺得跟一個完全不臉熟的人爭吵就是浪費口舌。她走到雞的旁邊,蹲下身細看,卻發現這隻雞的眼睛是閉著的。
雞的半個身子都泡在了血中,血液早已凝結,呈一片暗色。她的目光在周圍轉了一圈,隻看見了紛亂的腳印和晨霜。
“他不說話了,就是心虛。”
“肯定是他,前些日子他就想殺這隻雞,現在看來是死性不改。”
“這可是院長的雞啊,他竟然敢下手……”
這隻雞不僅有名字,而且還有一個在雞窩中算是豪宅的住房,原因不僅僅是因為這隻雞是院長親自帶來的。還有一個,則是無惰雞每日早上六點半準時打鳴,有時候準確到跟朝歌的晨鍾同時響起。
這才是無惰珍貴的緣由。這隻雞在書院的地位不低,側面代表了莘莘學子的勤奮自檢。偷偷把雞殺了,要背負的罪名可不止一個兩個,所以傅子獻才說是一件大事。
大到足以將殺雞之人逐出頌海書院,甚至入獄。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指責此起彼伏,聲音越來越大,好似想給聞砚桐施加壓力,逼著她認罪一般。
傅子獻在一旁聽得拳頭緊握,想站出來為聞砚桐說公道話,卻想起自己答應過不在這說話,不卷入這件事,隻好強忍下出頭的念頭。
聞砚桐仿佛充耳不聞,低頭細細的查看。
隨後又有人趕來,眾人又跟著看去,就見幾位夫子腳步匆匆而來,其中就有趙夫子。
後來的這幾位夫子都是書院中有些威望的,趙夫子算是其中分量最小的了。趙夫子本名趙鈺,金榜狀元出身,官居六品在朝中幹了大半輩子,後來自請來書院教書。
他一見聞砚桐站在無惰的屍體旁,就立馬幾個大步上前,將她從地上拽起,低聲問,“你又在幹什麼?”
“夫子,我正研究這雞怎麼死的呢。”聞砚桐說道。
趙鈺將她往後推了兩步,“你先往後站站。”
那幾個夫子中,有個叫孫逑的,乃是前任禮部尚書,卸任後被皇帝指來管理書院,在書院有絕對話語權。他往那一站,周遭的學生自動退開。
他看了地上的雞一眼,沉聲道,“這是誰做的?”
馬上就有人站出來告狀,“是聞砚桐,他昨夜偷偷殺了雞。”
聞砚桐立即反駁,“雞不是我殺的!大家都是文人,說話要講究證據的,你憑什麼空口誣賴?”
孫逑轉頭看向她,那雙眼睛沉澱了朝廷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光是這樣掃一眼,就令人心頭一沉,不自覺感受到壓迫。
“你就是聞砚桐?”孫逑問。
聞砚桐作揖,“正是學生。”
“你倒是挺出名。”孫逑的語氣平穩,聽不出是嘲諷還是調侃,聞砚桐不敢隨意接話。
周遭一群人死死的盯著看熱鬧,大氣不敢出一個。
正是安靜時,牧楊卻不知從何時蹿出來,愣著頭問道,“哪兒呢哪兒呢?雞死哪兒去了?”
他撥開人群,一眼就看見地上的雞屍體,咧嘴一樂,“喲,這死法可真不一般啊!”
四周一片死寂,唯獨牧楊樂呵呵的聲音極其突兀,偏偏還沒人敢說什麼。聞砚桐朝他使了個眼神,讓他趕快閉嘴別樂了。
牧楊卻沒看懂,上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你殺的嗎?你這手法可以啊!”
聞砚桐眼睛一瞪,“你說啥呢!”
“哎呀開個玩笑。”牧楊笑道,“我自然知道不是你殺的。”
他的目光朝周圍轉一圈,笑容中忽然浮上冷意,說道,“不會真有傻子懷疑是你殺的吧?”
聞砚桐松一口氣,聽出來牧楊這是在為她出頭,不由心中一暖。雖然牧楊憨的一批,但有情有義的人設倒是還在。
“牧楊。”孫逑出聲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