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伸著觸角轉圈,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花焰開始疑心陸承殺是不是壓根沒聽懂她在停劍山莊時說的話,誤以為真,可她都說得那麼離譜了,她從來也沒有逼過陸承殺叛出師門,更沒逼迫他殺戮其他正道之人,雖然乍然聽到可能會覺得氣憤,但稍微想想就應該能想通她說的不是實話。
可她始終沒能見到他。
直到花焰一次去找白崖峰的茬。
那幾位咄咄逼人逼著陸承殺上絕路,以至於陸鎮行不得不自刎來護住他和停劍山莊名聲的長老她還記憶猶新。
反正大家原本就敵對,她去找茬合情合理。
花焰知道他們給白聿江找了羽曳來療傷,情不自禁道:“白聿江目前那個狀況,除非陰相思肯把咽下去的功力吐出來,否則大羅金仙來都沒用,更何況你們找的這位羽曳,和陰相思是舊相識。小心他幫著陰相思,讓白聿江更加做不了人。”
奈何白崖峰自從迷谷鎮之後,對魔教可謂深惡痛絕,比起她的話,顯然他們更相信羽曳:“你這妖女勿要再妖言惑眾,搬弄是非!”
說著,一言不合便朝她打了過來。
尋常弟子花焰是根本不怵的,沒想到那裡面竟還有一位白崖峰的長老,他出手狠辣,猝不及防,手中長杖直襲向花焰死穴,是直接想要她的命。
花焰剛想躲閃,就見一道劍光掠了過來,一劍便削斷了那根長杖,隨後消失無蹤。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可偏偏她對陸承殺的劍風熟悉到不行,一眼便認了出來,他雖然沒現身,但花焰知道他就在附近。
這個認知讓她又開心又矛盾,又想罵人。
陸承殺不方便在眾人面前現身,她就避開眾人,單獨找了一片無人的空地,問他:“陸承殺,你是不是就在附近!”
陸承殺不言。
Advertisement
花焰舉劍抵在自己的咽喉上,道:“說話!你再不說我壓下去了!”
這才聽見了陸承殺的聲音,悶悶地,從上空飄了過來,道:“在。”
花焰用輕功上去,立刻便感覺到他飄遠,花焰索性停下腳步道:“我不追了,你下來!”
黑影總算停了下來。
花焰努力深呼吸道:“你把小黑送回來什麼意思!是不是不想跟我好了!”
陸承殺回答的很快:“不是。”
花焰道:“那你什麼意思!”
陸承殺道:“……會想你。”
花焰被他噎了一瞬,搞不懂這個人到底什麼思路,上一刻她還覺得陸承殺絕情,下一刻他居然還能說起情話來,她忍不住問道:“誰想我?你想我,還是小黑想我?”
陸承殺聲音低沉道:“……我。”
花焰氣順了一點點,又忍不住道:“……送回來就不想我了?”
她聽見一點窸窣聲,才發覺陸承殺可能在搖頭,他聲音依舊飄來道:“……想。”
花焰道:“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你都能把小黑放到我們教門口,就不能讓他們說一聲,哪怕遞個紙箋都行。你隻送小黑回來,我會誤會的啊!”
陸承殺愣了愣,隨後又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沉吟。
花焰不等他便問道:“是因為我在停劍山莊裡說的話嗎?”
陸承殺很快道:“不是,雖然……”他頓了頓,“我知道那不是實話。”
他把中間的話含混過去了,但花焰猜測,他估計剛聽到的時候也沒少鑽牛角尖。
畢竟她的演技,謝應弦都誇了好,身臨其境,沒人不信,很有感染力,以至於她現在都還是那個玩弄了陸承殺感情還盼著他死的魔教妖女。
花焰不由道:“你就這麼相信我,這萬一要是真的呢?”
陸承殺道:“你不會,我信你。”
花焰這麼久的擔憂總算消散了一些,在擔心他不信她,也在擔心他離開停劍山莊的那一刻,是懷著怎麼樣被所有人拋棄的心情,至少她沒有。
她費盡心思,也隻是希望他能活得更好一點,就算離開停劍山莊,也是挺胸抬頭的,而不是淪為一個和魔教勾結的叛徒。
他坦坦蕩蕩,光明正大,不該背負那些罵名。
花焰吸了口氣道:“那你現在呢?你跟了我多久?”
陸承殺沉默了好一會,才說:“很久。”
花焰又想罵了:“你不會從我出教以後,跟到現在吧!”
陸承殺默認了。
花焰想想又覺得不對:“你不是第一次跟著我吧!”
這段時間,她出教也不是一次兩次。
陸承殺又默了一會,道:“嗯。”
花焰是真的氣不打一處來,敢情她天天想著陸承殺,擔心他吃不好睡不好的時候,他就跟在她旁邊看著?
陸承殺還補充:“去停劍山莊沒跟。”
行,被逐出去,他還真就一步不進了。
花焰立刻便道:“這不公平!憑什麼隻有你看得到我,我看不到你!”
陸承殺解釋道:“我沒有看你,我隻是……”
隻是擔心她會有危險。
花焰道:“你對你外公心中有愧,不敢見我,又不關我的事,我怎麼就不能見你了,憑什麼我也要被你連累!”
陸承殺語塞。
最後還是隻能不歡而散。
被發現以後他就不再那麼仔細掩藏行蹤,好似是為了她說的公平起見。
花焰也發現他確實不在看她,視線從不在她身上停留,不管她穿得多漂亮多勾人也一樣,她甚至去請教過絳嵐,拽著自己的領口,試探著道:“我要不要再穿得暴露點?”
絳嵐衝她搖搖頭,柔聲道:“你再暴露點,教主該不高興了。”
反倒是凝音興致勃勃道:“聖女,你要什麼樣的暴露裙子,我這邊都有啊!”
謝應弦確實覺得她沒必要,他道:“陸鎮行隻要他不見你,這很簡單。你找個東西,蒙住他的眼睛,不就行了。”
花焰眼睛一亮,隨後又暗下來:“這還是在投機取巧,他肯定做不到。”
會跟在她身邊,估計已經是陸承殺目前能做的最大的變通了。
謝應弦又道:“要不然讓他刺瞎雙目,這樣既見不了你,也不會顯得投機取巧,足夠鄭重。”
花焰一震,道:“……那還是算了,不見就不見吧。”
謝應弦道:“再不濟還有忘愁蠱之類的,雖然我很嫌棄羽曳,但也不是不能用,我教亂七八糟的手段那麼多,你隨便找點,或者從陸鎮行那裡入手,他還沒死,現在又病重……”
花焰氣短道:“算了算了……”
萬一真把陸鎮行氣死了怎麼辦。
謝應弦用一種頗為無奈的表情,看著她道:“我還有別的主意,你看解決辦法總是很多,端看你願不願意做。”
花焰嘆氣道:“可我想要他心甘情願。”
她覺得陸承殺總能想通的。
哪有人能心上人就在邊上,還天天忍著的!
沒人能這麼能忍的!
然後陸承殺就用行動告訴她——他可以。
一段時間過去,陸承殺的輕功甚至還有了一點進步,花焰氣得幾乎想捶桌子,有天賦也沒必要用到這種地方吧!
他難不成要一輩子和她這樣在一起!
是她瘋了還是他瘋了!
花焰忍不住又找了個僻靜無人處,怒道:“你這樣下去,我遲早會和別人好的!”
陸承殺這次倒是回的很快:“不行。”
花焰道:“有什麼不行的,反正我也見不到你。”
陸承殺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被花焰打斷:“跟你說了那個不算數的,沒人知道就是不算數!我們正義教,不守諾的,翻臉不認也是常有的事,更何況我現在也不是什麼好人了。”
她說完,陸承殺聲音又過了半晌才傳來,清越的聲線變得沉沉悶悶的:“你……一定要跟別人好麼?”
怎麼還委屈上了!
她還沒委屈呢!
花焰道:“可是我想和喜歡的人牽手,擁抱,親……親吻,還有……”說到後面,她聲音越發小。
陸承殺的聲音緩緩道:“我……”
花焰誘哄道:“你也想對不對?”
陸承殺道:“……但是不行。”
冥頑不靈食古不化啊這個人!他真的是謝長雲的兒子嗎!他和謝應弦一定有一個人搞錯了吧!
眼下花焰準備動身去夜城,隻當沒看見那個黑影。
她易了容,換了裝,還擔心陸承殺認不出來她,現在看來是不用擔心了。
馬車業已備好,魔教妖女不行,那就隻能換個其他身份,女子的身份在外行動其實並不方便,花焰借了個富商的名字前去。可那富商是個男子,她就隻能扮作富商的妹妹或者妻妾。
原本是要扮作妹妹的,但花焰如今在和陸承殺置氣,當即大手一揮道:“我要扮寵妾!”
很可惜,沒人敢扮富商。
因為這事隻有她一個人前去,花焰在一群形態各異的魔教弟子裡挑了個相貌稍微周正的,道:“就你了。”
那魔教弟子當即腿一軟,哆哆嗦嗦道:“聖女……要不,還是換一個吧。”
花焰道:“就你,堅強點,別怕。”
這位魔教弟子如今正穿著一身富商的華貴衣裳,連頭發絲都梳得一絲不苟,竭力讓自己顯得鎮靜。
隻看外表倒也挺像那麼回事的,反正富商也不需要多麼英俊瀟灑玉樹臨風,花焰還鼓勵他道:“不錯,可以,繼續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