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悶聲道:“他們對你又不好……”
花焰甚至有時候覺得他們壓根沒把陸承殺當人。
陸承殺不知如何對她解釋,這原本是壓根不需要解釋的事情。
花焰道:“而且你都……跟你外公大打出手,還有那些正道的人,他們都會覺得你已經背叛了正道,還和魔教妖女勾結在一起……”
陸承殺道:“那不一樣。”
花焰道:“怎麼不一樣了。”
陸承殺道:“你是我……”他卡殼了一下,才悶聲道,“我得保護你。”
花焰隱約知道他想說什麼,臉上一紅,道:“你就不能入贅過來嗎?”
陸承殺又不說話了。
這個人!能不能不要一到難回答的關鍵問題,就沉默!
花焰隻好換個角度,道:“要是這麼久見不到我,你不會想我麼?”
陸承殺道:“會……我可以忍。”
他可以忍,憑什麼要她也忍!
花焰道:“不能親我了。”
陸承殺道:“嗯……”
花焰道:“不能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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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承殺:“……”
花焰道:“什麼都不能對我做了。”
陸承殺:“……”
花焰道:“考慮一下,真的不跟我私奔嗎?”
陸承殺臉上閃過掙扎之色,似乎很是猶豫,但片刻後他再度平靜下來,動了動唇道:“……抱歉。”
花焰氣壞了,她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居然還不動心!
她把地上的瓶瓶罐罐收了起來,沒忍心,又給他留了兩瓶,氣呼呼道:“治內傷內服的,每天一粒,你記得吃!我走了!”說著,就朝外走去。
然而走出去幾步,花焰腳步一頓,忍不住又回頭看看。
發現陸承殺正望著藥瓶發呆,藏藍發帶松散墜下,剛被她裹好的黑衣上還有深深淺淺的斑斑血點,一雙黑眸有些暗淡地垂了下來,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花焰又折了回去,小心地拽住他的衣襟,更加氣呼呼道:“下一次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就不想再親親我嗎?”
陸承殺回答的很快:“想。”
於是,親了。
怕崩裂他傷處,花焰也不敢碰他,陸承殺反倒不太在意的樣子,長臂按著她,親得肆意又纏綿。
地牢四周幽靜詭異,隻能聽見曖昧的水聲不斷響起,伴隨著女子時不時溢出的一兩聲低吟,令人面紅耳赤又浮想聯翩。
這實在不是個適合親吻的地方。
每時每刻都在提心吊膽怕有其他人進來,不得不分神留意,可又片刻都舍不得分開,唇齒之間盡是酥麻入骨的滋味,因為擔心反倒更覺得緊張刺激,鼻息都凌亂極了。
花焰神智昏聩,發現陸承殺也沒好到哪裡去。
意亂情迷間,他的手甚至沿著她的腰肢來回摩挲,讓花焰不覺繃緊身體,想起了一些不太適合的畫面,最後等親完,她走出地牢裡的時候,腳步都有些虛軟,花焰捂著臉,差點忘了自己還在生氣。
陸竹生已等了她許久,幫她引開守衛,見她出來時,漲紅著臉,衣衫微微凌亂,不由震了震,道:“你們……”
花焰連忙搖頭擺手道:“沒有、沒有!我就是去看看他……”
陸竹生露出一臉促狹的笑容道:“見過了,如何?”
花焰用手背給臉頰降溫,冷風拂面,她很快就清醒下來,道:“他會怎麼樣?他外公還會再罰他嗎?他什麼時候能被放出來。”
陸竹生也斂了幾分笑意,道:“不知道,我爹也受了傷在靜養。”
花焰“啊”了一聲。
陸竹生笑道:“你以為他們倆打隻有那臭小子一個人受傷嗎?不過我爹愛面子,受傷也會硬撐,不是親近之人,看不出來,再加上他這次被小殺氣得夠嗆,估計得多將養一陣子。人上了年紀啊,還是得服老。”
花焰有些恍惚,總覺得某個人好像也是這樣。
陸竹生指著遠處,道:“看到了嗎?”
花焰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才發現停劍山莊裡張燈結彩,一副要過節的樣子,夜裡看去甚是明亮絢爛,甚至還能看見不遠處東風不夜樓那七層同樣掛著紅燈籠的仙絳多寶塔,交相呼應著,更有節日氛圍了,但年明明已經過去了一陣子。
陸竹生道:“過些日子就是我爹的壽辰了,你應該知道他過七十了吧,本來是想操辦一下,各路大俠都會過來祝壽,不過估計現在是沒什麼心情了。”
花焰道:“我應該覺得抱歉嗎……”
陸竹生哈哈一笑道:“他是不太討人喜歡啦,這我也知道……小殺從小在他手底下長大是挺慘的,不過你沒發現他們倆還挺像的,包括我大哥,啊對,就是陸懷天,你見過吧?這就是標準的陸家人啊。長成小昭那樣才是意外,我時常懷疑他是不是我大哥撿來的。”
花焰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小殺小時候還不是這樣。”陸竹生比劃了一下,“那時候他大概就這麼點小吧,還是個小不點,雖然劍法學得很快,但很抗拒外界,有點,怎麼說,怯生生的?也不合適。後來跟著我爹練劍,性子也就越來越像他,越來越冷漠,沒意思,逗都逗不笑,我本來以為他以後也會和我爹一樣。”
花焰靜靜聽著,忍不住反駁道:“他才不冷漠。”
陸竹生聞言笑道:“哈哈哈,那是對你,我都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還是個情種,完全看不出來,他對你是不是熱情如火啊?”
花焰被他的老不正經震驚了。
她當即便岔開話題道:“你說陸家人都是那樣,那……他娘呢?他娘是什麼樣的啊?”
陸竹生靜了片刻,道:“怎麼突然問這個。”
花焰道:“我隻是在想如果他娘還活著就好了,另外有點好奇……”
陸竹生道:“我也很希望她還活著,她……不像她爹也不像她娘,性子很柔,也很韌,我爹那時候最喜歡她,不管多生氣多暴怒的時候,見到她總會春風化雨,舍不得怪她一句,和對我不一樣,我爹對我不說重話是因為我是個外人,對她,是舍不得。”
花焰不由道:“那後來怎麼會……”
陸竹生默了一會,道:“所以你也想不到從小那麼溫柔那麼乖巧的女子,長大以後會那麼叛逆,哪怕那可能是她一生僅一次的叛逆,卻付出了這麼慘痛的代價。”
花焰卻驀地心裡一緊:“所以他那麼生氣是因為……”
陸竹生道:“唯一的女兒和唯一的外孫都在忤逆他,他怎麼可能不氣。”
花焰道:“那他也不能把他罰成那樣……”
陸竹生道:“我不是在給他開脫,我隻是說我爹那個人就是這樣,他脾性就是說一不二,唯我獨尊,把原則看得比什麼都重要——討厭魔教也算在他的原則裡,不會對任何人姑息,所以小殺如果一直犟下去,確實沒什麼好果子吃。”
花焰愣了一下,道:“那是不是還是要我死。”
“年輕人怎麼老想著死不死的,都說了是跟你開玩笑的。”陸竹生搖頭道,“人活著才有希望是吧,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下面的路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走吧,反正出山莊應該沒什麼人盤查。以後呢,也別再來了。”
花焰頓住腳步,心口的傷處微微泛疼,道:“是不是要等你爹過世才有可能……”
陸竹生道:“心思收收,我爹可沒這麼好殺,而且萬一小殺知道了,你們可就完了。”
花焰被他的話氣得臉發紅:“我沒有這麼想!我隻是問問!我還沒那麼壞!”
陸竹生愣了愣道:“你們魔教不都是這麼操作的嗎?沒事,我又不是沒見識過。”
花焰算是清楚知道何為魔教偏見了。
揮別陸竹生,她重新給自己弄好易容,整理好衣衫,一步步朝著山門外走去。
他們果然隻對上來的人嚴格,盤查姓名長相,對下去的人隻掃一眼便放了,花焰邁步下階,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身後蟄伏在山腰雲霧中的停劍山莊。
整個山莊像一座巨大的黑色巨獸。
這一走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陸承殺。
花焰依稀想起那時陸承殺被罰在冥思洞上面壁思過,兩人在山莊裡無憂無慮的歲月,那時她的身份還沒暴露,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倆整日呆在一起。
怎麼會這麼短呢,她心口發疼地想。
花焰回去後,又將此事與和陸竹生的對話刪刪減減和謝應弦說了,說到最後難免鬱卒。
謝應弦聽完她最後的話,笑道:“這確實不失為一種辦法,可惜陸鎮行的確不好殺,他年紀大了之後幾乎不出停劍山莊,上次跑出來剿殺你都算是少有了。”
花焰面無表情道:“哦……那我還真是榮幸。”
謝應弦道:“你要是真的特別想殺他,我也不是完全不能想想辦法,畢竟他上了年紀……”
花焰被他平靜的話嚇了一跳,道:“不了!暫時算了吧!”
她還不想和陸承殺走上絕路!
這些日子,風言風語壓不下去,眾人對這種男女之間的陳年秘事甚至感興趣,尤其是那些名聲越大的。
他們甚至私底下編排起了陸承殺的生父是誰,有的說是白衡珏,不過這個很快被否決掉了,還有的接連數了好些當年名震江湖的少俠的名字,其中大半死的死娶妻的娶妻,更有甚者說是陸竹生,兩人雖無血緣關系,但是名義上的姐弟,所以礙於倫理無法公開,但這樣陸鎮行對陸竹生的態度又對不上……最誇張的,說陸承殺的生父其實是個魔教之人,不過這個被否決的更快,因為若是如此魔教早宣揚的人盡皆知了,他們可毫無廉恥可言。
花焰憋著氣,最後忍不住命人悄悄散布了其他傳言下去。
很快眾人就知道在迷谷鎮重傷的白聿江其實是被魔教妖人陰相思採補殆盡,無法繼續習武,才會變得如此,傳言繪聲繪色,描述的十分香豔誘人,比那妖女勾引大俠的話本子還精彩,聯系起當事人,頓時引起了眾人的強烈好奇心,也引起了大片女子的抗議聲——她們堅決認為這不可能,白少俠絕不會中了妖女的招!
然而花焰在背後推波助瀾,她甚至花錢找了幾個會寫豔本的,依照此事為原型寫了好幾個本子,以做暗示。
白崖峰當即大怒,不止將本子全數購盡,還專門威逼利誘好些說書人不可胡言亂語,隻是如此一來,傳言倒是變得更廣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每每有人議論起陰相思來,便有人道:“萬蠱門門主?和魔教什麼關系?”
“就是魔教的啊,換了個稱呼而已!沒什麼區別。”
不過花焰債多不愁,確實已經習慣了。
事後,謝應弦對她道:“體會到做壞人的快樂了嗎?”
花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快樂是有,但杯水車薪罷了。
“不過有件事要告訴你,不久後陸鎮行壽辰之日,各大門派都會前去拜壽。”
花焰點點頭道:“怎麼了?”
謝應弦道:“眾人都在,是個好機會。白崖峰氣急敗壞,屆時可能會撕破臉,要求清理門戶。羽曳懷恨在心,他又和陰相思有來往,說不定也會有動作……你懂我的意思嗎?”
第85章 停劍舊事
“稟莊主, 當山有人送來消息,說那位羽……魔教叛徒說他有法子可以讓殺少爺忘記那個魔教妖女,說是用什麼忘……愁蠱。”傳訊侍從有些戰戰兢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