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弦起初很是反抗,但後來發現她們還能順便幫他幹些事情,省去許多麻煩,也就默認了。
一來二去,大家也差不多算是一起長大。
花焰欣賞著那件狐皮大氅,忽然又沒來由地想起了陸承殺,他們分開的時間已經漸漸超過了相處,她已經刻意地沒在想了,可還是會忍不住。
這時候冥思洞應該非常非常冷吧,他不會還在被罰吧。
絳嵐淺笑道:“聖女要是喜歡,我明年也給你做一件。”
花焰搖搖頭,她不想要,她隻是……想給陸承殺也做一件,可惜她連針線活都不會.
絳嵐得知後笑道:“大氅有些難做,要是不嫌棄,我可以教你繡個帕子之類的,那個簡單許多。”
她手把手教,花焰看著自己繡得歪歪扭扭的帕子,實在沮喪。
絳嵐低聲道:“聖女,你還在惦記那個人麼?”她的聲音低媚婉轉,在冬日裡,幾乎有撫慰人心的力量。
花焰沒有說話。
半晌,絳嵐緩緩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
新年當日,他們正義教大擺筵席,殺豬烹羊,菜餚一道接一道,觥籌交錯,弟子們大聲嬉鬧,不多時劃拳猜枚起來,間或伴隨一些鬥毆,算是過了個好年。
可惜花焰因為酒品不好,甚至連一醉解千愁的機會都沒有。
她在歡天喜地的鬧騰聲後,獨自找了片雪地,封了自己的內力,坐了一會,就冷得受不了,不知道陸承殺當日到底是如何忍的。
花焰孤零零往回走時,遇上了謝應弦。
謝應弦舉起手裡提著的酒壺,道:“真不喝?你想撒酒瘋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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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焰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謝應弦輕嘆了口氣道:“有個消息,陰相思開張了,已經有正派弟子著了道。”
花焰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萬蠱門門主陰相思每隔一定年份就要尋覓一些有武功的少俠採補,以維持武功和年輕美貌,武功越強越好,間隔可能是幾年也可能是十幾年,為此她往往會搞個局,年輕閱歷淺的弟子很容易中招。
她意興闌珊地點了點頭,隻聽謝應弦又道:“另一個消息,停劍山莊隻知是魔教作祟,讓去的弟子裡,似乎有陸承殺在。”
花焰驀然抬頭。
“陰相思可不好對付,不過她和我們正義教積怨已久,你有興趣去和她會會麼?”
第72章 同入迷谷
這次花焰不再是一個人出門, 她帶了一隊人馬,為了方便行事換了男裝,還用帶面紗的鬥笠遮住已經有些過分惹眼的面容。
一路行去, 遇到羽風堂的藥鋪, 先做一番破壞再走。
聽著藥鋪裡人仰馬翻的聲響, 花焰心情很平靜, 還在對著地圖盤算還有幾天能到。
陰相思這次設局的地方在一個有些偏遠的小鎮, 名為迷谷,起初是迷谷鎮中有人向附近路過的少俠求救, 然而一入鎮中,便如泥牛入海, 不見蹤影, 因此便陸陸續續有年輕弟子前去營救同伴, 也都消失不見。
人消失的多了,才逐漸引起各門派注意,又加派弟子前去探看。
花焰看著送來的消息, 心道, 陰相思估計躲在裡面樂都要樂死了。
她娘跟她說過, 陰相思這個老妖婆最喜歡的就是扮豬吃老虎,躲在暗處放冷箭。
他們正義教與萬蠱門聯系千絲萬縷, 謝應弦自有辦法得知陰相思的動向, 但正道一時半刻隻怕完全探知不到,送再多弟子去,也不過是被她各個擊破,拿來品嘗。
***
陸承昭隻覺得晦氣極了。
怎麼又是他!
家裡人要歷練弟子也沒必要非得找他,怎麼不讓陸承陽去!
他好不容易高興兩天,憑什麼又得跟著陸承殺去出任務!
而且他現在看起來比之前還冰冷可怕, 一個眼神過來就是嚴寒急凍,媽的又不是他欺騙了他的感情,用得著嗎!
這還得賴那個女的。
他就知道那個女的不是什麼好東西——果然,是個魔教妖女!他早便料到了!
消息一出來,不消幾日,江湖上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停劍山莊的陸承殺居然被一個魔教妖女引誘了!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陸承昭知道的時候笑得嘴都歪了。
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繞過誰!
陸承殺,你也有今天!
讓你之前秀恩愛得意啊!
問劍大會上見過兩人親昵的不在少數,各個添油加醋,描述的繪聲繪色,就連停劍山莊裡都已經有所耳聞,沒去問劍大會的眾弟子紛紛驚詫不已,但對於整個停劍山莊來說,無疑是件令人蒙羞的事情。
他爺爺當即便把從慈心谷回來的陸承殺叫去問訊,足足一個多時辰,時不時能聽見他爺爺暴跳如雷的聲音。
陸承昭才知道,那妖女的不止問劍大會跟著他,還曾經偷偷跑到山莊裡來找過他,陸承殺供認不諱,還承認兩人有過肌膚之親,這簡直是順著他爺爺的逆鱗在摸。
這事無語的陸承昭都覺得他是不是傻,畢竟那妖女同他之間的事天知地知其他人又不知,陸承殺不承認就是了,非那麼實誠幹嘛,交代的這麼幹淨,那是——
絕對沒有好下場的!
果然,陸承殺被罰了一百杖,他硬挺著挨完,據說行刑的弟子抖著手都給打麻了,最後他後背一片血肉模糊,不過陸承殺挺有骨氣,叫都沒叫一聲。
陸承昭本還想去看熱鬧,看著看著給自己後背看疼了。
平日裡弟子犯錯受罰,也就罰個一二十杖,都能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翻不了身,陸承殺的一百杖,不敢想。
沒等陸承殺養兩天,他就被接著罰去宗祠跪著關禁閉,日夜有人看守。
他爺爺還不許有人跟他說話——這純粹是多想,陸承殺跪在那裡壓根不想開口,他身上血腥味濃重,好幾天都散不掉。
反正陸承昭是知道,他們家選黑衣做門派服就是為了遮掩血跡,哪怕洇透了,看起來也是黑的。
此外,他爺爺還加派人手巡邏,以期那妖女再度前來,將她抓獲,不過都說了她隻是逗逗陸承殺玩,如今身份暴露,又怎麼可能再來,簡直妄想。
因為太慘,陸承昭都難得生出了幾分同情。
當然,現在同情心戛然而止了。
陸承殺沉寂了三個月之後,似乎是反省透了。恰好他們接到其他門派弟子的求助消息,說有弟子在某個小鎮離奇失蹤,疑是魔教所為,他爺爺便決定派人前去,讓陸承殺將功補過,順便——還捎帶上了他。
所以媽的,到底關他什麼事!
同行十幾個弟子都遠遠綴在陸承殺身後,他是陸懷天的長子,不能再退了,隻能硬著頭皮頂在前面。
若說陸承殺之前隻是冷冰冰而無感情的兵器,現在他看起來就像個被傷透了千瘡百孔的……兵器,看什麼都帶著點毀滅意味。
現在他要是碰上哪個不長眼的魔教之人,估計立刻會把人碎屍萬段吧。
陸承昭才隱約察覺到,陸承殺現在這個狀況,可能不單是因為被他爺爺罰了覺得愧疚,更主要還是那妖女騙了他的感情。
一個女子罷了,不行再換嘛,青樓妓館,燕瘦環肥,甭管是溫柔解語花,還是妖冶魅人花,總有一款稱心如意。
為了個人安全,也為了大家能過得舒心點,陸承昭斥重金,到附近花樓聘了位千嬌百媚的行首,準備開解一下陸承殺,結果人還沒進去,就在門口抖成了一團,好不容易往裡面走了走,還沒接近陸承殺,就被凍回來了。
“嚶嚶嚶,嚇死奴家了,這位公子兇死了……”
“錢奴家退給你!這活奴家真的不行……”
陸承昭納悶,他不是對那妖女挺溫柔和善的嗎?
之後陸承殺仿佛更冷了。
陸承昭偷雞不著蝕把米,氣得在心裡罵他不知好歹,好心當成驢肝肺!
總之幾日後,再是不愉快,他們還是騎馬來到了那個鎮外,越接近越人跡罕至,真不知道最初的那個弟子是如何找來的。
小鎮籠在雲霧中,看不太分明,鎮門口雜草叢生,隱約可見幾間土房的輪廓,外頭豎了個破敗的碑,艱難分辨可以認出上面寫著“迷谷”二字,隻有零星的一點炊煙證明裡面確有人住。
陸承昭朝裡面喊了一嗓子,無人回答。
迷谷鎮裡透著一股難言的詭異,照理說前前後後進去那麼多撥弟子,無論如何不該如此安靜。
外面也有其他門派的弟子同樣躊躇,不知該不該進去,見到停劍山莊一行,尤其是陸承殺,倒是立刻靠過來,小心道:“諸位少俠也是前來救援的嗎?我們可否結伴?”
陸承昭清了清嗓子,總還得擺出名門正派弟子的氣勢,詢問道:“先前有人進去過嗎?情況如何?裡面有什麼異狀嗎?可曾見到那魔教妖人?”
被問到的弟子搖頭道:“青城門的人先進去了,到現在還沒動靜。異狀是沒看到,裡面什麼聲音都沒有,仿佛被隔絕了一般。”他望著那迷谷鎮,有一絲餘悸道,“那鎮子看著像個吃人的妖獸,若不是師兄還被困在裡面,我當真是……”
陸承昭很理解他,他也不想進去。
然而陸承殺聽完,徑直便已經下馬朝裡走。
媽的,你能不能合群一點!
陸承昭真的很想就等在外面算了,但眼下其他門派弟子看著,他要是在這丟了停劍山莊的面子,回頭他爹知道肯定會把他臭罵一頓。
而且陸承殺萬一一去不回,他待會再進去,隻怕更不安全!
於是,一行人便又跟著陸承殺一道進去。
霧氣繚繞,可見之處隻有足前寸許,讓陸承昭難免想起門派戰時的遭遇,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幾個人先到附近的土房看了看,可惜裡頭並無人生活的痕跡,水缸米缸具是空的,炊具冰涼,就在眾人失望之際,他們忽然聽見了一聲古怪的嬌笑。
咯咯咯。
笑得妖媚又清脆。
在霧氣中聽來卻分外瘆人,一道黑影凌空而過,所有人都是一凜。
黑影手中捏著的銀針剛發出來,陸承殺的身形已動,他拔劍擊飛銀針,倏忽而至,穿梭在霧氣中,陸承殺似乎並不需要看,就已經能確定方向,劍尖往前扎,貫胸而過,將人定死。
那人似乎根本沒有料到會這麼快被人逮住,並且對方還出手這麼狠厲,當即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腦袋一歪,便命喪當場。
但對其他人而言,這才是人間兇神陸承殺的通常表現。
眾人立刻圍了過來。
倒在陸承殺劍下的,看衣著是個女子,臉上濃妝豔抹看不出容貌,有人檢查她身上,想看看有沒有線索,忽然道:“這是個男的!”
雖然化了妝還燻了香,但稍一摸索便知不對,女子不會有這麼大的骨架。
他身上藏了一些淬了毒的暗器和毒藥,另放了一些看不出是什麼的藥粉和一本……讓年輕弟子把持不住的小冊子。
眾人本來就很微妙的臉色變得更加微妙了。
不過心裡都知這人肯定是魔教的。
陸承殺握著劍柄輕松拔劍,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