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弦旁邊還有齊修斯,凝音、絳嵐和其他幾個堂主,一路堪稱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羽曳留下來的人不少,但顯然,不夠強。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很快便有人選擇倒戈,聲稱自己不過是受了羽曳的蠱惑,他們正義教弱肉強食了這麼多年,就連謝應弦的教主之位都是靠著他自己打出來的,習性多年,深入人心,不是這麼容易改的,哪怕羽曳已經做得相當不錯了。
好些不服氣,被羽曳藏在別處關著的長老也都謝應弦找了出來,堪稱如虎添翼。
抵抗更是越見式微。
至此,教內幾乎大局已定。
花焰見狀,問道:“教主,你要給羽曳的驚喜就是這個嗎?”
謝應弦已經換了三四把劍了,手心都有些湿滑,到這個份上他也不賣關子了,道:“不是,我找人搞了他的羽風堂。”
花焰道:“……怎麼搞?”
謝應弦理所當然道:“砸搶燒唄,我們可是魔教的。”他似乎想起什麼,露出一絲詭秘的笑來,“他這種人,殺了才不會讓他痛苦。說起來我原本打算,如果你還惦念他,以後抓了他,廢了他的武功和手筋腳筋,留著給你做個玩物。”
花焰想象了一下,臉色一僵道:“不用了,謝謝。”很嚇人的啊!
***
一夜之間,羽風堂數百家店,都被人砸搶燒好一通破壞。
收到消息的羽曳頓時臉色鐵青。
第71章 長夜相思(二更)
對花焰來說, 日子好像突然變回了她熟悉的樣子。
Advertisement
一睜開眼,是她熟悉的房間,琳琅滿目堆滿了瓶瓶罐罐和各種小東西。
她早上能見到齊修斯板著臉訓斥犯了錯的弟子, 凝音在給她鞭子上的倒刺上油, 絳嵐指揮著清潔堂弟子清掃地上殘餘的血跡, 屈長老被救出來以後大罵了羽曳三天三夜, 路過他房間都能聽見罵聲。
天還沒徹底亮就已經能弟子爭執甚至互毆的聲音, 而她路過時,那些弟子會立刻停下, 恭恭敬敬喊她聖女,等她走遠, 再繼續打。
羽曳帶了半個煉藥部的弟子跑了, 剩下順從謝應弦的, 他幹脆撥到了花焰手下。
這段時間,他都很忙。
謝應弦把羽曳的人像拔毒瘤一樣,從魔教裡拔除出來。
花焰也很嘆為觀止, 不曉得羽曳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劃這件事, 不過他也沒把全部人手留在教裡, 另外還有一些已經望風而逃了。
現在教內看起來分外平靜。
倒讓花焰意外的是,水瑟被關在地牢裡, 她還以為她應該過得很逍遙自在。
謝應弦帶人去地牢救人, 其他人見謝應弦來都群情激奮,唯獨她一人坐在陰暗角落處,一聲不吭,謝應弦問過花焰準備怎麼處置她,根據那些倒戈者的招供,這些年她也幫羽曳幹了不少事, 可現在她沒有利用價值了,對誰都是。
沒想到,他們還沒想好怎麼處置,水瑟自己先找上門了,她託人給謝應弦帶話,說她願意將功補過,去殺羽曳,她可以裝作逃出來,再去接近羽曳,趁他不備,殺了他。
謝應弦很感動,然後拒絕了她。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費解:“……她如何覺得自己會有機會?他們既然互相背叛過,就不可能再有信任可言。”
一旁的花焰突然仿佛被捅了一刀。
於是她也忙了起來,她忙著開始找能大幅度提升功力,保持清醒,對身體影響小,持續時間長的藥,順便在功法庫吏找找有沒有能短期進步快還不折壽的——找不到。
唯一有可能的大概是那半本《天殘劍法》,據說當初他們天殘教的教主一手天殘劍法強橫霸道至極,殺得正道是雞犬不寧,後來隨時間變遷這本鼎鼎大名的劍法隻剩半本殘本。
謝應弦看過,說是隻餘下招式,缺了心法那本,發揮不出足夠的實力,便擱置了。
當初謝應弦還試圖用這玩意誘惑過凌天嘯,當然也沒湊效,反正死馬當活馬醫,花焰把供在神龛裡的半本秘籍取了出來,對著看了一會,卻隱約覺得哪裡有些眼熟。
她忽然想起,門派戰她和陸承殺意外掉進地宮時,曾經拿到過一本小冊子,封面沒有字跡,她以為就是本尋常的武功心法,也沒有在意。
花焰到處亂翻,總算找到了看著越發皺巴巴的小冊子,雖然她帶著的包袱皮有防水之效,可幾番入水出水折騰下來,書頁有些發潮,個別字跡洇開,辨識不清,但能認得出來的部分,與她手裡那本天殘劍法隱約有呼應之處。
她當即拿著去找謝應弦。
謝應弦原本神色倦懶,接過她手裡那本發卷泛黃的小冊子,翻過之後,才神色微微變了。
“你從哪裡得來的這本東西?”
花焰把他們在地宮裡的遭遇一五一十都說了。
謝應弦又仔細翻了翻手中的冊子,認真一行行看過,而後驀然笑了:“你運氣不錯,還真是那剩下半本心法。不知道他們正道的門派戰怎麼會安排到了那裡,但那下面的地宮顯然是我們某一任教主留下的,人祭復活是假,那應當是個活祭陪葬的墓。”他不知真假,幽幽嘆了口氣道,“前教造孽太多,我們正義教真是舉步維艱。”
花焰猶豫道:“這個我能練嗎……”
謝應弦道:“你想練就練,隻是心法這本有些字跡不清,須得認真推敲,免得走火入魔……還有就是,這本劍法雖然威力很大,但也不是天下無敵,你缺乏經驗,最好不要隨便送死。”
接下來的日子,除了應付其他弟子和教中事物,剩下的時間花焰悶頭在院中練劍。
隻是練的時候,難免會想起陸承殺當初教她,一招招喂她劍招時的模樣,他仿佛不厭其煩,遇到花焰不明白的地方,他就一遍兩遍三遍四遍的舞給她看。
花焰摸著春花劍的劍柄,心裡一陣難過。
睹物思人,分外難受,她想過要不要換把劍,可到底舍不得。
到了晚上,就更想他,花焰生平頭一回嘗到與人相戀的滋味,更何況對方也這麼喜歡她,本來你儂我儂情意正深,她都做好說不定會那什麼的準備了……結果現在什麼都沒了。
親吻沒有,擁抱沒有,陸承殺也沒有了。
她明明那麼喜歡他,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先前隻要想起他,就覺得心口灌滿了蜜糖,覺得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可愛,他持劍的樣子好看,就連他吃飯的樣子她都看不膩。花焰第一次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是件這麼洶湧澎湃的事情,每天腦子裡也好胸口也好,滿滿當當裝的都是那個人,睜開眼睛是他,閉上眼睛還是他。
他又好看,又厲害,脾氣又好,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他!
大家都應該喜歡他!
可又想起謝應弦的話,清醒意識到現在還不行——她還不夠強,現在正道已經有所防備,她再想那麼輕易接近陸承殺,呆在他旁邊隻怕沒這麼簡單。
還有就是……萬一陸承殺也不肯聽她解釋怎麼辦。
夜裡,花焰又夢見了陸承殺。
他還是黑衣黑發,長身玉立,站在她面前,一雙眸子黑白分明幹淨明晰,藏藍發帶未束,臉龐被披散長發襯得格外清俊好看,是花焰最喜歡的模樣,她心頭想念呼之欲出,幾乎就要忍不住。
陸承殺似乎也感應到了,他輕輕攬過她,微微垂頭,另一隻手則扶上了她的腰,隨後便將她抵在牆上,啟開她的唇細細親吻,唇齒間是熟悉的味道,他亦十分溫柔小心,花焰吸了吸鼻子,感覺自己快哭了。
下一刻,陸承殺的手裡便多了一柄匕首。
刀尖順著她的腰腹毫不猶豫捅了進去,花焰身體巨震,劇痛瞬間遍布全身。
陸承殺松開了她的唇。
她按著自己腹部崩裂的傷口,不可置信地望向他,鮮血浸了花焰一手,她怎麼按也按不住湧流的血,隻覺得身體逐漸冰冷,喪失生命力。
然而陸承殺的目光比她的身體更加冰冷,他啟唇,一字一句道:“魔教之人都得死。”
花焰從睡夢中驚醒,一身冷汗,她緊攥著被褥輕輕喘息。
深夜四周靜得幾乎有些鬼魅。
可這一次,再不會有人擔心的半夜闖進她的房間,也不會有人任由她心有餘悸地抱著,全身僵硬還笨拙地哄她。
她輾轉著睡不著,隻好又拿了春花劍出去練劍,直到筋疲力竭,倒頭睡下。
許是看出她興致不高,幾個弟子小聲問:“聖女,要不我們給你排演話本看?”
花焰過去十分熱衷,但她最近連話本都沒看。
她看見那些江湖俠義志裡的正道大俠,每一個,每一個……都會想起陸承殺!
花焰擺了擺手,提不起勁道:“不用了。”
“那要不……”幾個青衣弟子互相瞪視,似乎正在商量,猶豫道,“那要不我們給您找點別的樂子?”
沒多久之後,她便知道他們說的樂子是什麼了。
“聖女,別不開心了!”
“您覺得這個怎麼樣……?”
他們送了個人過來。
待看清送來的這個人時,花焰差點一口水噴出去。
停劍山莊制式的黑衣,不知哪找了一條藍發帶束發,身材相仿,腰間別了把不起眼的長劍,板著臉表情故作冷漠,就連樣貌都有兩三分的相似——
花焰幾乎要暴走,她按著額頭道:“趕緊把他丟出去!”
她才不要赝品呢!
“聖女不喜歡這個!換一個換一個!”那弟子同時低聲嘟囔著:“還以為這些日子聖女不開心是因為那個姓陸的呢……”
花焰立刻抬頭道:“你哪聽來的!”
那弟子緊張道:“外面都是這麼傳的……說聖女前些日子臥薪嘗膽,潛伏在那陸承殺身邊,用美色蠱惑於他,從他那裡探知正派的消息,待得他對您情根深種,再狠狠拋棄於他,實在是了不……”他說得越發慷慨激昂,然而一抬頭發現花焰的臉色卻是越發難看,“呃,屬下說錯了什麼嗎……屬下還以為您是留在他身邊伏低做小太過委屈,心下不忿,才找了這麼個人給您……”
花焰終於忍不住打斷他,她咬著唇長出了一口氣,道:“滾吧,三天之內別再讓我見到你。”
那弟子立刻屁滾尿流地滾了,其他弟子眼觀鼻鼻觀心,具都不知如何是好。
花焰按著兩頰太陽穴,無比疲憊道:“你們都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她還沒有體會夠情愛的甜,就先嘗到了情愛的苦。
花焰在階前,從日上高頭,一直坐到夕陽西下,暮色沉墜,枯坐了半日,她終於慢慢爬起來,又去找了謝應弦。
他似乎知道她要問什麼,手下飛快的批復著正義教幾個分部遞上來的請示文書,道:“他們在慈心谷受挫之後,各自散了,陸承殺回停劍山莊了,之後再沒出來過。”
謝應弦抬頭看她:“你要去麼?我的建議是現在別去。我知道你之前曾經和他在山上單獨相處過,不過陸家知道他與你有過關系,必然不會讓他再一個人呆著,定會找人看守他,如果你非要見他,也至少等到他下山再說。”
花焰一句話還沒開口,謝應弦把她想問的全說了。
“你要是實在無聊,想出去逛逛也行,記得仔細喬裝易容,有什麼不會的讓凝音絳嵐教你。”他頓了頓,“你若是想去找羽曳麻煩,可以跟著繼續去弄他的羽風堂。這是他立身之本,他重視極了,先前就不願讓我的人安插進去,現下沒有魔教做後盾,想落井下石分一杯羹的應該不少。”
花焰想了想,終是搖頭道:“我留在教內練劍。”
她想,她總能等到,隻是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三個月。
秋來轉冷,及至入冬,正義教一片天寒地凍,她的天殘劍法終於有所小成。適逢新年,絳嵐給正義教高層每人做了件新衣,給花焰的是件紅色的袄裙,既修身又暖和。
他們有內力在身,其實談不上穿衣取暖,但總歸是應個景。
凝音拿到的是一件紫色的絨比甲,齊修斯則是一件長袍,至於給謝應弦的是一件灰色的狐皮大氅, 做得針腳細密精致異常,誰都看得出其他人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隻有給謝應弦的才是認真做的。
花焰曾經問過絳嵐是不是喜歡謝應弦,誰知道絳嵐柔柔一笑道:“聖女說笑了,我和凝音命都是教主的,喜歡又能算是何意。”
她和凝音是一對雙胞胎,因為家貧被賣到市集,險些進了勾欄,後來據說是因為凝音哭得太慘,謝應弦見了心煩,便隨手叫人買了送回去給自己愛心泛濫的親娘發泄母愛。前教主夫人養著養著,覺得自家兒子越發不成器,於是便讓兩個小姑娘跟在他屁股後面逼他上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