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殺點了點頭,然後岔開話題道:“我看過了,上面沒有出路。”
花焰愣了一下,才忽然有點危機感。
她已經有點餓了。
陸承殺又道:“你在這裡別動,我再上去找找。”說完,他便離開了石室。
又隻剩下她一個人。
花焰坐下才發現先前的燭燈早已燃盡,陸承殺又從上面拿了一些蠟燭下來,擺在她邊上,同樣放在邊上的還有之前剩下的幹糧,幾乎全留給她了。
她有點開心,又有點鬱悶。
最後還是把幹糧收起來,沒舍得吃。
百無聊賴,花焰隻好去研究那個人祭的石像,傳說已經久遠,她也記得不是很清楚。
石像原本應該雕刻精美,但過去太多年歲,已經被日漸磨鈍,甚至還有些斑駁破損。
四周的祭臺塵土飛揚,花焰輕輕用手抹了抹,還能看到一些字跡,應該是天殘教的咒文,花焰學過一點,她將燭燈湊過去,仔細辨認。
除卻祭司用的文字,最後還寫了幾行字。
——凡害你之人,我將盡皆斬殺。
——吾愛至深,願有朝一日得見你蘇醒歸來。
最後這行字刻得尤為深入,配上詭異的人祭,令人毛骨悚然。
難不成他們教的傳說還能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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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焰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忽然,她看見人祭臺子上滾落下來一顆鮮紅的珠子,那珠子血般豔紅,猶如一滴滾落的血淚,緊接著,花焰就感覺自己像是被操控了,情不自禁上前握住那顆珠子。
瞬間,她聽見身後人大聲道:“危險。”
緊接著,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人祭臺子上的石像突然出現了裂縫,從一寸逐漸延展擴大,直至整個石像上布滿了裂縫,再然後,石像內湧出了大量的鮮血,順著周身的細線泉湧般濺射出,浸透了四周地面。
下一刻,隻聽得“砰”一聲,那些石塊紛紛揚揚落了下來。
石像中,是一個全身血紅,人形的怪物,它沒有皮膚也沒有五官,像是隻有血肉與骨骼,血不停從它身上流了出來,它發出難以言喻的慘叫聲,尖叫著朝花焰撲了過來。
花焰頓時起了一身冷汗。
她有些踉跄地躲開,身旁已經有人拔劍迎了上去,陸承殺把它攔腰斬斷,怪物發出了更加悽厲的慘叫聲,然而它竟就這麼一分為二,仍舊朝著兩人攻擊過來。
陸承殺的劍自然是快得驚人,可這東西仿佛瘋了似得朝著兩人攻擊,而且斬不斷殺不死。
幾劍過後,它們甚至變成了八塊。
陸承殺不得已豎起劍身,僅作阻擋,同時低聲道:“你先出去。”
花焰當機立斷往外跑,可一出去,就發現地面猶如泥沼,一腳踩下去,幾乎像是陷進去,而石室外的那些屍骨都好似聞到味道,顫抖了起來。
它們顫顫巍巍拼湊成人形,也朝著花焰撲了過來。
花焰拔出春花劍,隨手劈砍,心裡還有一絲慶幸,還好最近練劍練得認真!
陸大俠真是深謀遠慮!
隻是屍骨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花焰一邊劈砍一邊覺得手腕漸漸麻木,額頭上也不停滾落下汗,陸承殺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從石室裡出來,抬手劈倒了一片屍骨。
花焰正驚喜道:“你解決裡面那個了?”
就見那四分五裂的血影也衝了出來,它被陸承殺幾乎斬成了一縷一縷,猶如一道道紅色的血光,所過之處都是它切割下的裂口。
“站到我後面。”陸承殺道。
花焰才發現他身上已經不知被割破了多少個裂口,可他看起來依然冷靜。
“上去。”
花焰即刻明白過來,是要回到上面那層地宮。
兩個人背靠著背,且行且打,走到下來入口的位置,花焰動手去推上面那層石板,可石板紋絲不動,仿佛焊死了一樣。
她背靠著陸承殺,死到臨頭卻還有些想笑:“陸大俠,我們這算不算並肩作戰啊?可惜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被困在這個地宮裡已經有一天以上了,找不到出口,沒有食物和水,他們也遲早會被困死在這裡,雖然花焰很樂觀,但此時此刻再碰到這些不知哪來的怪物,隻怕確實兇多吉少。
陸承殺道:“你不會死的。”
花焰道:“沒事啦,不用安慰我。”
陸承殺沒有回頭,依舊道:“你不會死的。”他手下的動作疾快如風,屍骨還沒爬起來就被他迅速砍倒,那些朝著花焰衝過來的血影也被他盡數擋下,他好似不知疲倦。
“我死,也不會讓你死。”他目光冷峻,一字一句道,然而語氣平淡,仿佛說出的話不值一提。
花焰握著春花劍,心裡忽然湧起了些說不出的滋味。
雖然她也不想死,她還有那麼多話本沒看,那麼多美食沒有品嘗,那麼多地方沒有去過,那麼多江湖故事沒有經歷過……
可此時此刻,她忽然覺得,就算和陸承殺一起死在這裡,也沒什麼關系。
不知過了多久,血影速度放慢,一點一點又逐漸凝結起來,慢慢變成了一個人形。
血還在一滴一滴的流淌。
“我好恨啊……”它的聲音嘶啞難聽,“為什麼、為什麼……讓我死……讓我死……”
這聲音聽得花焰腦子裡弦嗡得響了一下,不會吧,這難道就是他們教人祭復活出來的東西嗎?不是,這真的能復活嗎?不是騙人的嗎?早該知道了呀,這麼邪門的儀式,怎麼可能復活出什麼正常的東西……花焰腦中混亂地想著……忽然想起她剛才撿起的那顆紅色的珠子。
她想起來了。
那血影此時正朝著陸承殺再度撲去,被反復割裂,就連陸承殺的臉頰上也有數道劃傷,他似渾然未覺。
花焰猛然捏碎了那顆珠子。
眼前忽然一陣搖晃,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轉瞬她便失去意識。
再醒來時,她又重新回到了那個石室,陸承殺也剛剛蘇醒。
周圍沒有成堆的屍骨,也沒有血影怪物,石像坍塌倒地,裡面隻是一具尋常的屍骨,一切都很正常。
花焰長長吐息,松了口氣。
幸虧她想起來了。
他們天殘教邪門的東西太多了,一時都給忘了,早年他們藏寶物的時候為了防止有人竊取,都會在裡面設置一些障眼法,同之前遇到的迷霧“驚夢”差不多,隻是更為高級,幻覺也更真實。
破陣的東西往往一開始就會出現,但通常歷經幻境後,根本不會記得。
如果剛才真的死在幻境裡,他們可能壓根都不會醒來。
不過劫後餘生的感覺真好,花焰對著陸承殺露出大大的笑臉,卻發現陸承殺慢慢轉過臉去,並不看她。
花焰:“……”
怎麼了嘛!他的毒還沒解嗎!
可惡!
花焰鬱悶地爬起來,到石像中間看了看,發現裡面有本薄薄的小冊子,花焰隨手塞進懷裡,再把石像推開,往下看,下面居然有條通路!
“陸大俠,快來!這裡有條路!”
與來時的甬道相反,這條路是微微傾斜著向上的。
幾乎兩人剛一走進去,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劇烈的搖晃聲,隨後是震耳欲聾的坍塌聲,花焰連忙拉著陸承殺快步朝外跑,差不多在他們拔足狂奔的同時,身後的地宮也在搖搖欲墜地倒塌。
甬道內漆黑一片,耳畔隻有他們的呼吸聲,兩個人隻能拼了命往前跑。
起初是花焰拉著陸承殺,之後便是陸承殺拉著花焰。
山搖地動,身後不斷有碎石落下,仿佛再晚一步就要被砸死在下面,兩人一路跑了不知多遠,終於在最前方看見了漆黑的天穹。
等他們總算走出了地下,停下腳步,回頭望去,整個甬道和地宮都被無數石塊堵得嚴嚴實實,再無法見天日。
花焰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喘氣,頭頂著星空,才真正迎來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真好,她和陸大俠,都還活著。
第37章 門派戰終
相比較起花焰, 陸承殺的反應平靜許多,他氣都沒有多喘兩下。
花焰伸手想拽拽他,表達一下自己現在激動的心情。
就見陸承殺又往旁邊躲了一下。
花焰不禁道:“……你夠啦!剛才那個說‘我死, 也不會讓你死’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陸承殺:“……”
完了, 他看起來似乎真的不想承認的樣子!
地宮的出口隱在一片懸崖峭壁下面,他們站的地方不過方寸大小,上面還有斜出來的枝丫遮擋, 樹木陰翳,任誰也想不到這下面還能別有乾坤。
此時,沿著地平線可以看見一抹亮光, 正預示著東方將白。
花焰現在自己上去或許還有點麻煩, 但陸承殺在就簡單許多, 他踩著崖壁, 近乎垂直地踏步上去,隨後, 一根樹藤垂下來, 花焰握緊樹藤, 就被陸承殺拽了上去。
在半空中的時候,花焰就已經看見了日出。
明媚的溫暖的光染過雲朵,燦金的碎光一層層鋪滿灰藍的蒼穹, 美得壯闊又令人心生雀躍,雖然陸承殺看著依舊有些別扭,不過花焰決定大度地不去計較,招呼著陸承殺一起來看。
陸承殺將她放在地上, 也抬頭望去。
花焰笑得一臉得意道:“好看吧!”
陸承殺的黑衣被陽光鍍上了一層金邊,他看了一會,終於敗下陣來似的, 點了點頭,道:“嗯。”
既然出來了,花焰還是決定再去找找那個慈心谷的弟子。
他的藥沒有用,總得負起點責任來吧!
隻是走的路上,還是不免會心有餘悸地想起剛才那個地宮,她現在可以確定那個地宮和她們正義教脫不了幹系,不知道是為了復活誰,隻是她娘說的沒錯,人死怎麼可能復生,隻有執念使人成魔。
想著,她又想起剛才那個小冊子,花焰偷偷從懷裡掏出來看了一眼,小冊子也已很陳舊,紙張泛黃,封面沒有字跡,她略略翻開看,應該是本武功心法。
然而正義教的武功心法太多了,花焰隨手又把它塞回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