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就同廢人沒有任何區別——不,是比廢人還要廢。”
水瑟下手極重,像是要在花焰的臉上扯下一塊肉,身體因為興奮而戰慄,字字句句都夾雜著快意。
花焰痛得皺眉,想掙扎又苦於沒有力氣。
若是她內力還在,隨便一扇子就能把她拍到牆上保證她半天撕都撕不下來!
“痛、痛……瑟瑟,你突然發什麼瘋啊!不對,你……真的是水瑟嗎?”
天色昏暗,隻有一盞油燈映著水瑟朦朦朧朧的臉。
雖然花焰對自己識破易容術的能力很有信心,此刻卻有些不確定。
“不是水瑟,我又能是誰呢?”水瑟松開手,卻是冷笑一聲,“花焰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就是你這副不食人間疾苦的樣子。”
“那些我拼命想要的東西對你來說都是唾手可得……從一出生就注定可以成為聖女,有爹娘疼愛,被長老們關心寵愛,就連教主也待你若親妹,還有一個那麼溫柔體貼的未婚夫……而我……”她緩緩撫摸自己的頸脖,語氣的幽怨幾乎凝成實質,“隻能活在你的陰影下,冒著死亡的風險去證明自己還有價值。”
花焰:“哈?”
水瑟勃然大怒:“對,就是這個表情!”
花焰:“……???”
她剛才確實懷疑過水瑟,但那也是覺得水瑟是被人逼迫的。事實上,花焰一直覺得水瑟很喜歡她,因為從小到大,她總喜歡跟自己親近。
花焰喜歡穿什麼樣式的衣服,她就也會穿同樣的衣服。
花焰喜歡看什麼書,她也看什麼書。
花焰用什麼胭脂水粉首飾,她也用什麼胭脂水粉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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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焰找鐵匠特制了一柄絹扇給她做武器,她就也用絹扇做武器……
就連有時花焰遠遠看見水瑟背影都會以為那是自己,問她她也隻笑著說看起來像不好嗎,這樣才顯得關系親密嘛。
老實說,花焰差點都要以為她暗戀自己了。
“明明身在福中卻不知福,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歡我們教,也不想生在這裡。那你為何還要出生,你為何不直接去死?”
“……”
“不過今晚以後,一切都會不一樣了。”水瑟用扇刃抵著花焰往前走,笑容越深,“從明天開始,我將會成為新一任的聖女。”
花焰很恍惚。
這倒霉職位還有人搶呢?
“瑟瑟,你要是真想當,我……”
“不需要!”水瑟突然高聲打斷她,“誰要你讓了?裝得仿佛自己多好心一樣,我想要的東西我自己會去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平時同你說笑忍得有多辛苦!又知不知道……聖女的位置原本是屬於我的!如果不是你,都怪你,你為什麼要出生……”她忽然又伸手扯住花焰的臉蛋,語氣也咬牙切齒,“我討厭死你了!恨不得你去死。”
印象中是有這麼回事。
花焰出生前,聖女之位原本的確是屬意給水瑟的,可……她壓根不知道她耿耿於懷了這麼久啊!
“痛、痛……松手松手!”
水瑟擰著她的臉蛋,面上全是惡狠狠地快意:“你現在是不是很生氣?是不是很恨我?有沒有感覺到被背叛的痛苦……”
花焰含糊著道:“其實也……還好……你別擰了!再擰我真生氣了!”
水瑟困惑了一瞬,完全不能理解地看著她,不過隨後她便立刻道:“這都不重要了,我會取代你的位置。”水瑟將花焰的雙手捆在身後,從袖中翻出匕首,掐著花焰的下巴,表情逐漸猙獰起來,尖銳的刀鋒在花焰的臉上流連:“而你……”像是想起什麼,她忽然得意道:“你是不是以為羽曳哥哥真的很喜歡你?若我告訴你,他對你隻是虛情假意呢?”
花焰一怔。
“你還看不出來嗎?今晚起事的人便是羽曳哥哥,他為了這一天不知道籌備了多久,如今教主和左護法都不在,這機會千載難逢。”
“你之前不是問我為什麼你會不開心嗎?”
水瑟掩唇一笑,花焰第一次知道這張柔弱無害的臉也可以露出這麼怨毒的表情:“因為這毒,是你親愛的未婚夫羽曳哥哥他……親·手給你下的呀。”
第5章 跑路是真
察覺到花焰的怔忪,水瑟越發得意起來。
“當初他護法位置做的不太穩當,教內對他意見最大的莫過於你娘那一派,為了堵住那幫人的嘴他才故意和你定下婚約,你真當他是喜歡你啊?”
“他同我說,若不是因為你是聖女,又與他定有婚約,他根本對你這樣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絲毫沒有興趣,耐著性子陪你還不如回去侍弄草藥來的有趣……”
“……”
“不信嗎?你仔細想想,整個教內除了他還有誰能給你下了藥不被你發現?還有……”水瑟嬌聲笑道,“這匕首你還記得嗎?”
花焰定睛一看,那匕首柄上刻著羽毛的紋路,末端鑲了枚紅寶石,是她去年新年送給羽曳的禮物,特別託鐵匠定做,僅此一把。
當時羽曳珍而重之地收下,眸光溫柔地流連在匕首上,對她說他會好好珍藏的。
水瑟滿意地打量著她臉上的表情,冰冷刀刃貼上了花焰的臉龐。
“再把你這張臉劃破,你就真的什麼都不剩了。”
“對了,你知道這是哪裡嗎?”她說得慢條斯理,似乎非常享受這一刻,“這一年來我和羽曳哥哥都是在這裡幽會的,你嗅覺這麼敏銳應該能聞到羽曳哥哥身上的藥香吧,我和他……”
恰在此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水瑟眼疾手快點了花焰的穴,又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嘴,接著用力將她推入密道中,將牆面復位,這一切不過瞬息間。
做完,她才收起匕首,整理好鬢發衣裝,施施然前去開門。
來人素來一絲不苟的衣衫顯得有些凌亂,不過眼神卻很亮,和平日裡溫順平和的眉眼不同,神採飛揚得很,正是花焰的未婚夫,正義教右護法羽曳。
水瑟乳燕投林般地飛撲過去。
“我已經都照你說的做了。”
“做得好。”羽曳微笑,他的目光溫情繾綣,同看著花焰時並無多少區別。
水瑟伸手環住羽曳的脖子,羽曳垂下視線,吻在了她的唇上,水瑟柔弱無力地攀著他的肩膀,片刻後才分開。
羽曳狀似無意問道:“對了,你看到花焰了麼?”
“她不是被你關起來了?難道不見了?”水瑟疑惑的表情非常逼真,轉瞬又化作哀怨,“羽曳哥哥,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她的嗎?”
羽曳莞爾一笑:“你在擔心什麼,我自然對她毫無興趣,我喜歡誰你還不知道麼?”他尾音上挑,溫柔勾人,“隻不過她若離開去找謝應弦,也是麻煩事一樁。今晚事情有些多,待我把麻煩都解決幹淨,你……”他低笑,“便是我的聖女。”
羽曳走後,水瑟摸著嘴唇,迫不及待打開了密道。
“阿焰,你聽到了嗎?我有沒有騙你?”
花焰呆呆坐在密道中,目光呆滯,仿佛打擊太大已經失去了反應能力。
水瑟越發得意,一把將她又拖了出來,花焰跌坐在地,水瑟重新拿起匕首,準備在那張茫然無措的漂亮臉蛋劃上一刀,就在刀鋒即將劃上之時,水瑟突然手腕一痛。
下一刻,她就被人捏住手腕,咔嚓一聲擰折了。
匕首應聲落地。
水瑟的尚來不及反應,就看見手腕上扎著的銀針,她驚痛難忍道:“你、你怎麼……”
花焰從地上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笑眯眯道:“我娘教過我一招,能短暫改變身上穴道的位置,不用內力也能用。”
剛才他倆惡心那會時間,夠花焰從繩子裡把手掙脫出來了。
水瑟咬牙切齒:“你……剛才都是裝的?”
“倒也不算。”
花焰嘆了口氣。
她是還挺失落的。
什麼嘛,閨蜜是假的,未婚夫也是假的,她和她爹都看走眼了,他們全家都被騙了!
水瑟不是什麼好姑娘!羽曳也根本不是什麼好人!
他們正義教除了她真的沒有好人了!
而且先前還沒發現,羽曳情話真的講得蠻惡心的,花焰頭一回聽他說話有想吐的衝動。
她娘跟她說男人油嘴滑舌,擅長甜言蜜語的都沒一個好東西,像她爹這種傻乎乎的不會哄女人的(她爹:咳咳咳!)的才是好男人,花焰還覺得是她娘親的偏見,現在看來居然是真的!
果然,要找真正善良的俠義之輩,還是得從正道找!
花焰活動了一下手腳,掏出一顆藥丸放進嘴裡,不知道羽曳給她吃的藥的成分,解毒劑一時半刻也做不出來,隻能先嗑藥恢復點力氣。
不過雖然內力全無,但掰折水瑟手腕的力氣還在。
水瑟此時中了她的軟筋散,才是真的氣力全無。
花焰如法炮制的把水瑟塞進密道裡,脫下水瑟的襪子,塞進她嘴裡,拿起掉在地上的匕首,笑靨如花道:“一點小報復,你說我是在你臉上畫一個叉還是畫一個勾好呢?”
水瑟拼命掙扎,眼神驚恐,嘴裡嗚嗚咽咽。
花焰比劃了幾下,想起她爹的囑託,最後還是頗為遺憾地將匕首放下。
她爹說的,君子要有容人之度。
“便宜你啦。”花焰拍拍她的臉,又拍拍手,“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讓我早點看清了羽曳的真面目……你想要就留給你啦!”
外面的爭鬥聲仍未停止,花焰出門撿回了自己的扇子,又回房間收拾了一下東西。
最後,她想了想,繞了點道,去了趟地牢。
地牢外陰風陣陣,地牢內慘叫聲連連,換個尋常人來隻怕會嚇得兩股戰戰,花焰十分習以為常,她娘親曾經跟她說過,當年她爹娘就是在這裡心意相通的。
“這便是危機之中見深情。”
為了增加驚心動魄的效果,她娘還特地吩咐刑罰部的弟子把慘叫聲弄得再悽厲些,越慘絕人寰慘無人道越好。
“當時你娘的心跳得很快,你爹的心也跳得很快,於是我便問他,願不願意同我永結同心,白頭到老。”她娘說的時候揚著下巴,非常得意,“你爹當時就心動了!然後立刻就答應我了!我問他歡不歡喜我,他止不住點頭呢。”
花焰捧著小臉聽得也不住點頭。
不過,後來她爹得知,氣得臉都紅了:“一派胡言!我那哪裡是心動……我、我那是、那是……”
“哼,你敢說你不歡喜我?”
“我……我……”她爹的臉瞬間更紅了。
當然,這不重要。
總之在花焰看來,地牢是個浪漫的地方。
可惜地牢裡沒有一個正義威猛的大俠,隻有一個關在裡頭不住瑟瑟發抖的趙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