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焰剛想抬手,隻覺身體一輕,有人扶著她的肩膀身體一旋便避了開去,同時對方袖中勁風一甩,將那弟子的去勢稍稍緩和,弟子退了幾步站穩了身形。
羽曳皺起眉,揮揮手讓那弟子先退下。
“沒事吧?”
花焰滿不在乎:“就算你不出手,他也傷不了我。”
“可我會擔心。”羽曳搖搖頭,從花焰手中接過紙筆,道:“還是我來吧。”
此刻,就連不少男弟子都投來了“臥槽羽護法也太溫柔體貼了吧”的欣羨眼神。
羽曳多年來被教內無數女弟子慕戀,不是沒有道理的。
試完藥,羽曳把記錄下的反應收好,走到案臺邊給兩人各倒了一杯茶,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的天色。
“發什麼呆呢?”
花焰不明所以跟著看去,也就是個尋常的落日嘛。
羽曳聞聲,低頭看向花焰,忽然揚起嘴角,笑道:“在想我們什麼時候成親?”
花焰道:“你決定就好啊。”
她爹娘成親的時候可簡單了,她娘讓剛搶……嫁了的夫君換上婚服,自己換了身紅衣,頂上一層緋紅紗巾,就當是新娘子了。教裡紅蠟燭喜字什麼一應俱全,各位堂主長老主事護法送武器、毒蟲毒藥、春宮圖冊的都有。婚宴當日,前代教主主婚,全教上下熱熱鬧鬧地吃了一桌宴,就當是成親了。
花焰覺得這樣就蠻好。
“成親是件大事,不能這麼簡單隨意。你爹娘不在,把你託付給我,我自當要好好照顧你,雖然……”羽曳頓了頓,露出一絲苦笑,“前聖女似乎不太喜歡我……也許是嫌棄我的出身。”
羽曳的出身不是什麼秘密。
Advertisement
他是被撿來的棄嬰,無父無母,小時候在教內吃百家飯長大,也多虧了那會前教主夫人帶著孩子母性大發,見他聰明乖巧,對羽曳多有照拂,才讓他有機會識字學醫,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別在意我娘啦。”花焰拍拍他,“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私底下也誇過你厲害的。”
當然,她娘的原話是“羽曳這小子厲害著呢,你最好小心點哼”,她……呃,稍微斷章取義一下,她娘應該不會太生氣吧。
羽曳笑笑,輕輕用手覆蓋住花焰拍他的手:“其實我總是擔心,焰兒你不是真的想嫁給我。”
花焰連忙打斷他:“別胡思亂想了!”
“怕一醒來你就不見了。”羽曳再一次看向窗外,夕陽頃刻便要消逝,天邊暗紅已是一片遲顏暮色,他動唇道:“其實我日日都盼著早日把你娶過門。”
“那就早點成親嘛!”花焰當機立斷,“等教主和齊護法回來,我們就成親!”
羽曳聞言低頭一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便不再說話。
***
午夜時分,花焰睡得正香被外頭吵嚷聲驚醒,睜眼便見窗外燈火通明,械鬥之聲不絕於耳,雖然教內日常摩擦也不在少數,但頭一回陣仗這麼大。
她飛速著衣想出去看熱鬧,卻發現門落了鎖,花焰毫不在意一掌擊在門上,數著一二三等門應聲而碎。
不料門震了一下,卻還是紋絲不動立在那裡。
咦!
一試自己的氣海,花焰才驚奇地發現居然毫無反應。
“聖女,我們奉命來保護你,今晚您就好好呆在房間裡吧。”門外適時響起了聲音。
花焰眼睛一亮,頓時來了精神!
她風平浪靜地活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以往什麼前代教主於血峰山頂力戰三大豪俠,什麼決戰青城山之巔,什麼謎音龍窟慘案……要麼聽她娘說的,要麼是她搖著長老或者前代教主伯伯的胳膊央他們跟自己講的,那時身高還及不上成年人腰高的花焰就扎著兩隻牛角辮捧著臉如痴如醉聽他們說那些在武林上赫赫有名的事件。
當然後來他們的庫存被掏空,花焰還锲而不舍眨著大眼睛,用脆生生的童音說“伯伯、伯伯再講一個嘛”,逼得那段時間教內高層見了她就跑這就是後話了。
花焰左右活動了一下手腳,清了清嗓子,雙手做擴音狀比在臉頰邊,大聲道:“來人啊!救命啊!”
中氣過於足了些,守在門外的魔教弟子聞聲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作者有話要說: 羽曳老師,一個白手起家,二十來歲的black社會頭目+科研骨幹+藥企老板(?,非常勵志呢,可惜……
第4章 閨蜜是假
花焰本來隻是喊兩嗓子爽一爽,萬萬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人來救她!
“阿焰,你沒事吧?總算找到你了,你不知道外面都亂成什麼樣子……”
水瑟一把推開門,外面守著的弟子已經歪七扭八倒了一地——被她幹掉的。
再怎麼說水瑟也是她們正義教長老的女兒,隻看臉就認為她手無縛雞之力,恐怕會死得很慘。
花焰拖她進來道:“瑟瑟,你來的正好!快快快,外面都發生什麼啦?”
“出大事了!今晚一過,怕是教裡都要變天了。”水瑟柔弱地撫著心口,領著她往外走,“要不是我反應快,現在隻怕都出不來了。”
“難不成……正道殺上門來,我們正義教今晚就要覆滅了?”
“……這倒沒有。”
“哦……”
水瑟狐疑地看著她:“……怎麼聽起來你有點遺憾?”
“沒有、沒有的事。”花焰咳嗽一聲,“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
水瑟幽幽嘆了口氣:“阿焰你還是別問了,我怕你知道了不開心……唉,快跟我走吧,趁著現在人還不多……”
“不開心?我為什麼會不開心?”
“說來話長……”
“不趕時間,你慢慢說嘛。”
說話間,花焰從袖子裡掏出一包瓜子。
作為教中聖女,花焰身份尊貴,居所偏僻,雖然外頭吵鬧聲不止,但她們一路倒也沒遇見什麼人——當然,也可能是被人囑託過不要過來。
不知誰放了把火,火光衝天煞是好看,煙霧繚繞,搭配著喧囂聲,跟放煙花似的。
雖然花焰也沒見過煙花,不過感覺和她爹描述的差不太多吧。
花焰嗑著瓜子欣賞火景。
“你怎麼還有心思看這個!”
“好啦好啦不看了,別生氣嘛瑟瑟。”花焰收回視線,思忖,“……如果不是正道前來剿滅我們,那這陣仗,是今晚有人造反?”
水瑟點點頭,算是肯定了她的猜測。
“是誰起的事,胥長老?他都那麼大年紀了,應該不會。伍長老?他是和教主不太對付啦,但也不至於……”見水瑟沒有回答的意思,花焰收起瓜子,抖了抖瓜子殼,“……總之長老們那邊情況如何?”
“我隻遠遠看了一眼,似乎都被控制在大殿那裡。”
“有人送消息出去嗎?”
水瑟搖頭:“送信的鴿棚和馬棚都有人看守。”
“羽曳呢?”
水瑟愣了一下,繼續緩緩搖頭:“我傍晚聽見兩個教眾闲聊,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就先藏在外面躲著,夜裡果然看見大批人馬將教裡團團圍住,反抗的好像都被殺了,我娘那也被圍起來了,我就隻好先來尋你,幸好你這人少……不論如何,我先帶你出去。”
花焰點著頭,突然停住腳步,道:“……你確定出教是走這條路?”
水瑟也一頓,笑道:“阿焰你是不是傻?出教的路早被人堵起來了,這條密道是我娘意外發現的,修的人或許是先代某位教主,知道這條路的隻有我們母女倆。”她轉頭看向花焰,那雙含情帶怯的眸子似蹙非蹙,還帶著一絲委屈,“阿焰,你莫不是還信不過我?”
“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怎麼會不信你?”
花焰展開絹扇,扇柄在她指尖輕旋。
水瑟突然開口道:“阿焰,你喜歡羽護法嗎?”
“當然喜歡了。”
“是麼?有多喜歡?”
“怎麼突然問這個。”
水瑟嫣然一笑:“沒什麼,隨便問問。”
“瑟瑟,你上次跟我說那個為了你想去自戮的當山派弟子叫柳什麼來著?”
“你是不是記錯了?”水瑟毫不猶豫便答,“我壓根沒去過當山,那鬼地方跟和尚廟有什麼區別?”
“嗯,我也隨便問問啦。”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襯得外頭更顯吵嚷,這份靜謐便有了幾分詭異。
水瑟腳步不停,領著她進了一個不起眼的雜物房。
因為太過不起眼,花焰甚至不記得教內還有這樣一處地方。
房間內並不如想象中陳舊,反而幹淨整潔,有床有桌有櫃子,桌上的油燈還是溫熱的,花焰嗅了嗅,總覺得有股熟悉的味道。
水瑟點起燈,通紅的火光將她的臉映得斑駁幽邃,她在牆上擊打了幾下,便露出了一條深黑的密道。
花焰娘臨終前曾經將魔教歷代相傳的密道圖交給她,但絕對沒有這麼一條。
水瑟指著密道:“你先進去,我拿點東西,馬上便來。”
花焰搖頭:“太黑了。”
水瑟無奈,將油燈遞給她:“這總可以了吧。”
光亮隻能勉強照亮狹窄的兩壁,花焰舉著油燈,一手勉勵地翻著扇子,裝出靈巧模樣,“……我怕黑,還是你走前面吧。”
這扇子看起來精美又秀雅,實則每一根扇骨都是鐵匠用精鋼鑄造,骨架下面還有一排密密麻麻的毒針,想要輕松翻動絕非想象中輕易,以往花焰能輕松翻動,可現在內力盡失又渾身無力,就有些勉強了。
水瑟挑眉:“你什麼時候怕黑了,我怎麼不知道?”
花焰毫不羞恥點頭:“你現在知道了啊。”
水瑟長嘆了一口氣,語氣裡有些難以言說的東西:“你還是這麼討人厭。”
這語氣詭異至極。
不等花焰分辨,水瑟猛然近身,五指一抬,也翻出一柄同花焰如出一轍的絹扇,抬扇一指便擊在了花焰的身上。
這一擊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花焰猝不及防往後一退,此時她內力全無手腳無力,被這一擊,身子一沉,摔倒在密道裡,所幸用手撐了一下,可惜手中絹扇卻被水瑟劈手奪過摔到一邊。
水瑟的扇前閃出一片刀刃,寒光冽冽,抵著花焰咽喉,同時伸出另一隻手掐著她的臉蛋:“你中的毒無色無味,對你的身體並無傷害隻會讓你內力盡失、渾身無力,所以縱然是你也根本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