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和這狗磨合了。
趕緊拉過他和公主,坐上出宮的馬車。
趙平燕看向不高興的宇文沉。
「你什麼時候和他有一腿的?」
我偏頭低聲道:「說來話長,但確實是有一腿。」
沉默的宇文沉,突然開了口:「長話短說,是她先騙我,說她愛慕我。」
像是在告狀。
但和趙平燕告我的狀,明顯是找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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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宋漁,你現在要我的人,都不給我打招呼了?」
我慌忙捂住了趙平燕的破嘴。
宇文沉絕對聽到了這話。
因為他目光陰沉:「騙子。」
就在這時,行駛的馬車,忽然劇烈顛簸。
我往前一頭栽進——宇文沉的兩腿之間。
姿勢微微不雅。
但是三稜錐的結構是最穩固的。
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坐車顛簸啦。
宇文沉雙手被綁,避也避不開,隻能低頭看我。
「你就是這樣,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過了好一會兒,馬車穩穩停下。
我窘迫地按著他的腿爬起來。
可能不小心碰到了他那裏,他又偏過頭去,耳垂紅透了,嘶了一聲。
趙平燕正要問何事,卻見車簾被挑開。
馬夫倚在車框,眼睛睜得極大,口中源源不斷溢出血
視線往下看去——
胸膛被一支羽箭貫穿。
但挑開車簾的並不是車夫,而是一把厚劍。
來人坐在馬上,身披重盔,手持長劍。
向前傾身,挑高車簾。
「把宇文沉交給我。」
4
他眉眼冷沉,薄唇挺鼻,聲音低沉,氣勢淩人。
趙平燕鎮定自若。
我以為她在和人對峙。
過去一看,她在花癡,給我整沉默了。
沒想到三個人,還是人質先說話。
「哥,我在這兒。」宇文沉頓了頓,先看向我,「我哥,宇文渲。」
再看向宇文渲:「她就是鎮北將軍之女,宋漁。」
我真是無語了。
要你介紹嗎?我他媽重生的,我認識好嗎?
而且你介紹得好奇怪啊,又不是見父母….
還有,為什麼不介紹第三個人啊?
我戳了戳趙平燕。
趙平燕眨眼:「我是南朝公主趙平燕。」
我: ...
不是讓你自我介紹啊!
我狠狠掐了一把公主:「別搭訕了,我們在逃命啊!」
趙平燕回過神來,抽出腰間匕首,挾持宇文沉。
「你弟弟是我們南下的護身符,就算你長得再好,我也不會把他給你的。」
我無奈扶額。
公主啊,不說他好看,你會死嗎?
宇文渲勾起唇角,眼底卻無笑意。
「我弟弟是大燕的有功之臣,就算公主想得再美,我也不會讓你帶走他的。」
啊,真是好緊張好刺激的調情啊。
我和宇文沉坐在一塊兒,雙手撐住下巴,保持相同的吃瓜姿勢。
趙平燕變臉極快,她一邊注視宇文渲,匕首一邊順著脖頸往下劃——狠狠紮進宇 文沉的心口。
她依舊沒鬆開刀柄,而是繼續用力,利刃一寸一寸陷進血肉。
宇文沉瞬間疼得悶哼,一聲不吭,猛地握住我的手。
「啊,快放手!疼死我了!」我替他叫出來了。 因為我的存在,讓他裝失敗了。
他無奈地鬆開我。
我尷尬道:「那什麼,我是你的嘴替,不用謝。」
趙平燕握緊匕首,在血肉裏攪動,語氣漫不經心。
「早在十年前,我聽說燕國本該送來的質子是出身卑賤的二皇子,但是五皇子毛 遂自薦,替了你的苦差。」
「如今二皇子在燕國地位不同往日,應該很心疼這位弟弟。」
她聲音一停,猛地抽出匕首來。
宇文沉被這力道帶著,往前嘔出一口血。
「我的作風,向來乖張,若我要死,定會拉他墊背。」
宇文渲不肯應聲,趙平燕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反手再刺——
「夠了。」
「哥!」
「趙平燕,你倒是回頭看準了再紮啊!紮到老子了!」
同時響起三個人的聲音。
有人在制止,有人在求救,有人在抱怨。
顯得我形象很不好。
我抱著刺傷的胳膊,倒在宇文沉的懷裏,委屈巴巴。
趙平燕回頭看我,握拳咳了咳,繼續跟人叫板。
「看見沒有?逼急了,我連自己人都殺!」
宇文渲徹底敗下陣來。
不放過南朝皇室血脈,是燕帝的指令。
宇文渲也沒有權力放過趙平燕。
他隻能答應我們,帶我們去燕國皇宮,保證不會讓人欺淩。
趙平燕不以為然:「就憑你?能保我們在燕地不受欺負?」
宇文渲冷眼打量著我們,一字一句道:「是能保你們不受,地位在我之下的人, 淩辱。」
他將最後兩個字咬得極重。
燕軍不僅關押南朝宗室子弟,還闖進內宮,擄走了妃嬪、女眷。
這些人的下場可想而知。
趙平燕臉色難看,似乎還想討價還價。
宇文渲笑了笑,隨手往車裏拋進個物件,正巧滾落到我腳邊。
是一塊白玉圓雕的雙魚佩。
我怔了好久,將玉佩握在掌心,指尖不住輕顫。
「這是太子哥哥的..!
趙平燕的身影,也輕輕僵住了。
原來太子落到他們手裏了。
「公主是不怕死,但也要想想,殺了宇文沉的後果,還不是你的親人承擔?」
有了太子殿下這個軟肋,趙平燕不得不答應了宇文渲。
我們改道去燕國。
四個人,兩駕馬車,隨軍北上。
宇文沉寧死也不和趙平燕同處。
所以我和宇文沉一駕馬車。
趙平燕和宇文渲一駕馬車。
我每天要給宇文沉的傷口包紮、換藥。
他低頭看我,沒話找話。
「你什麼時候重生回來的?」
「就進宮找你那天。」
他輕「嗯」了一聲,彎了彎唇。
「這傷……是我和公主害你,你大可以記一筆。」
我突然說這句話,是因為感受到宇文沉對我太好了。
前世,我和他表白後,被趙平燕發現前,我們也有過數日恩愛時光。
但如今比起那時,宇文沉待我之心,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被匕首狠刺心口,都咬緊牙關,一言不吭。
可當我被趙平燕不小心刺傷,他倒是驚慌失措。
我和他隔著國仇,終究不是一路人。
宇文沉卻把這句話理解為關心。
他應是心情極好,用手輕揉我的頭髮。
「沒關係,不是很疼。」他反而安慰我。
我站起來,他仍坐著。
我扶起他的肩膀,上半身靠近他,往他後背纏繞紗布。
宇文沉猝不及防對上我靠近的胸口。
他立刻避開臉去,呼吸漸沉,連著胸口起伏,傷口又裂開了。
我手一頓,後退兩步,心中慌亂。
「宇文沉,我那晚說愛慕你,隻是求生之舉。」
他將頭埋得更低,突然拂開我的手,拒絕我的幫忙。
自己將手繞到身後,費力地纏弄紗布。
像是生我的氣了。
等他將傷口包紮好了,都過去了半個時辰。
他才出了聲。
「你不喜歡我?是因為你有喜歡的人,對嗎?」
5
我並沒有心中所愛。
說實話,趙平燕對我的培養,可以說是極其嚴苛。
嚴苛到了一個男人,她都不許我睡兩遍。
她活得像我的防沉迷系統。
而且她有完整的理論支撐。
「睡第一次,是及時行樂,睡第二次,就是耽誤行樂了。那都不是愛,是你人生
匆匆的過客。」
我哪有時間和人家談感情?
我這兩輩子加起來,能勉強稱之為感情的..
就是太子殿下,和眼前這位吧。
太子提過要娶我,還為此和趙平燕打架。
而宇文沉打破了我隻和男人睡一回的規矩。
當然他還不知道這回事。
那確實也不敢讓他知道啊。(別誤會,是怕他驕傲)
現在宇文沉懷疑我有喜歡的人。
我立刻否認:「沒有。」
他正想要抬頭,視線掃過我的腰側,目光驀地黯淡幾分。
那裏佩戴著那枚雙魚玉佩。
這枚雙魚玉佩,太子從不離身。
我想等到了燕王宮,再當面還給太子。
燕國大軍帶著擄掠的南朝人,比我們更早回到燕地王宮。
宇文渲是帶著小支軍隊來營救宇文沉的,以至於讓我們和大軍錯過了。
大概過了月餘,下了馬車,抬眼遠望。
秀山麗水已變成天蒼野茫。
宇文沉和我關係不冷不熱。
但是宇文渲對趙平燕的態度,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
那天軍隊駐紮休息。
我一天也沒見到趙平燕。
直到傍晚,夕陽接近地平線,二人同騎一匹馬回來。
宇文渲翻身下馬,剛走出兩步,被趙平燕喊話回去。
男人沉著臉,轉身回去,抱她下來。
我躲在旁邊偷窺,自言自語道:「他倆絕對有一腿啊。」
身後響起熟悉又幽怨的聲音。
「是啊,世上總要有人有一腿的。」
我不用看,也知道是宇文沉。
他近來神色懨懨,不太理我,又經常偷看我,被我發現後,幽幽歎氣。
趙平燕建議我去求和。
因為到了燕地,隻怕我還要宇文沉庇護。
我朝她瘋狂使眼色:「不是還有你嗎?你和宇文渲那天..」
趙平燕愣了一會兒,難得地正經起來。
「你誤會了。」她撩起裙子,露出腳上的傷痕。
她說那天是貴妃的七七之日。
趙平燕偷了宇文渲的馬,先去集市買祭品,再去山頂燒七。
宇文渲以為她逃跑了,找到下山的她時,二人爭執間動手,同時滾落山坡。
後來宇文渲得知真相,二人對視,沉默無言,就把她帶回來了。
她讓他抱她下馬,是因為腳被劃傷了。
我狐疑地去看趙平燕。
「首先,我毫不懷疑,你絕對是京城第一大孝子,雖然那天根本不是貴妃的七七 之日;其次,不是,你故意的吧?你明知他生母卑賤,早早辭世,你這不是釣他 嗎?」
趙平燕用手撐起下巴,笑得眉眼彎彎。
「釣他就釣他,我還要挑日子嗎?」
貴妃娘娘,你在天之靈,保佑我就行。
半月後,我們抵達燕地。
燕帝在大殿設鴻門宴。
宴請的是燕國皇室和南朝皇室。
細高如樹的青銅燈盞,從殿外延伸到殿內,照得燈火通明。
最高位上坐著兩個人。
除了那位年近五十的燕帝,便是我們偷逃的皇帝了。
沒錯,他都快逃過黃河了,還是被抓住了。
此刻,二人正在其樂融融地喝酒。
殿中的舞姬衣不蔽體,將胡旋舞跳得稀爛,一看就不是燕人出身。
我不忍細看,但還是認出有幾位是皇帝的妃嬪。
趙平燕卻不錯眼,面無表情地飲酒。
「不隻是父皇的妃嬪,還有叔伯的姬妾。」
我默默看向席上眾人。
趙平燕的叔伯兄弟,還有其他姐妹,表情都很詭異。
他們都認出來了,但無人敢反對。
燕國皇室尤不盡興,隨手拿起酒盞,砸向殿中的舞姬。
那位舞姬被砸得額頭淌血,當眾摔在地上,露出大半個光著的身子。
引來全場大笑。
那數道笑聲夾雜著汙言穢語。
像是粗魯蠻橫的耳光,接連打在南朝皇室的臉上。
但當他們發現在場有一半的人沒笑,這笑聲很快就停了下來。
室內驟然安靜,連樂聲也停下。
燕帝故作疑惑問皇帝:「這女子如此不小心,怎麼他們都不笑?」
「許是剛到燕地,還有些拘謹。」皇帝自罰三杯,拍起手掌,哈哈大笑。
他笑得可真是盡興。
完全看不出強顏歡笑的痕跡。
底下的南朝皇室就沒他演技好,稀稀拉拉,尷尷尬尬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