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郊外出土了一座千年古墓,然後,我火了。
因為我長得,和畫像上古墓的女主人一模一樣。
緊接著,怪事來了,我總能看見一位身穿月白色華服的小侯爺,他說,「夫人,我找了你一千年。」
1
朋友圈炸開鍋的時候,我正在公司加班。
無數的微信和電話蜂擁而至,手機魔怔了似的瘋狂振動,我差點沒端穩手中的咖啡。
我點開其中一個朋友轉給我的短視頻鏈接。
然後得知,原來網上火起來了一個大新聞——
城南郊外出土了一座千年古墓,考古專家們公佈了古墓女主人的 AI 修復畫像。
而我,竟和那畫像上的古代女子長得一模一樣。
我的第一反應也是覺得挺新奇挺好玩的。
看著手機上的畫像,確實有種仿佛在照鏡子的錯覺。
但我沒當回事,收拾了東西準備下班了。
我很清楚,這個新聞的熱度很快就會過去,到時我還是我,一個平平無奇的社畜打工人。
2
下班回家已是深夜,公交車上隻有三兩名和我一樣晚歸的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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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頂的電視也在播報這條新聞。
節目上專家說,古墓的年份距今已有 1000 年,初步判斷為北宋時期。
陵墓規模龐大,隨葬了無數奇珍異寶,墓主的身份定是位高門權貴。
根據墓主人骨骼推斷,她死時年齡才不過 20 歲。
古時女子都早早嫁人,墓主一定也是位有夫之婦,並且是嫡妻。
古人重視正妻,尤其名門望族間有夫婦殯後合葬的習俗。
可這座陵墓的石棺中,僅有女墓主一人的骸骨,不見她夫君的一線一物。
這座古墓具有極大的歷史考察意義,目前考古隊伍正在就墓主的身份與經歷展開考察,會實時公佈進展。
新聞播放結束,耳畔隻剩下車子行駛的呼嘯聲。
我忍不住又點開了墓主人的畫像。
公交車穿梭在路燈和梧桐樹影下,我的內心驀然多出來一絲異樣。
我靜靜地看著照片上的女子,莫名其妙地,有種全部思緒被她的雙眼緊緊吸住的詭秘感。
好在公交車及時到站,我打了個寒戰,猛地清醒,挎上包匆匆下車。
3
從公交站到小區的這條夜路,我走了無數次,今晚第一次感到害怕。
網上的事,盡管隻被我當作巧合,可事關自己,我覺得還是要抱有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
剛這麼想著,我一抬頭,腳步遲緩地定住。
人行道的正前方、距我十五米左右的地方,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安靜地佇立在那裏。
他身穿長衫,以冠玉束發,一身翩翩的古代裝扮,在這夜裏顯得極其格格不入。
我的雙腳像灌滿了鉛一樣抬不動了,無邊的冷肅從肝膽向外而生。
他面朝著我,久久沒有動靜。
昏黃路燈下,斑駁的樹影使他的面龐看上去晦暗不明,但我知道,他的目光正停留在我身上。
就在我考慮著,現在掉頭趕緊跑,會不會產生什麼不好的後果時,從路口走過來了一對說著話的男女。
我不安的心一下子放了回去,感激地看向他們。
再回頭時,前方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那人來去神秘莫測,無影無蹤,就像一個鬼魅……
4
我惴惴不安地度過了這一晚。
早起準備去上班,老闆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要給我放幾天假。
古墓的熱度比預想中的大很多,我的生活照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發布在了網上,現在在各大社交平臺流傳,更為火爆的熱搜添加了一抹神秘感。
不少人對此展開了天馬行空的猜想,還有甚者,為我編起了感人肺腑的前世今生。
如果我現在出門,就算順利到達單位,也得被當成名人圍堵。
老闆是出於好意,但就算不上班,我該出門還得出去。
不知是不是我多疑,我總覺得有東西跟著我。
可每當我回頭,想找一下根源,視線之內往往卻什麼都沒有。
我沒敢在外面多耽擱,買完需要的東西就趕緊回家了。
進到家門,剛把門一關上,我就又感知到大事不好。
那東西可能……跟著我進來了。
我獨居多年,早習慣了家中的空寂。
所以房子裏一多出什麼,我很容易就能察覺到。
我驚悸地想起了昨晚在公交站牌那兒見到的古裝男子。
會是他嗎?
5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我做了個試驗。
趁著做飯,我裝作不小心把麵粉撒了一地。
撒完我也不清理,繼續裝作無事,餘光卻一直注意著那塊地板。
不多時,那裏開始出現一串腳印。
它走到一半,似乎也發現暴露了,於是腳步定下來,前腳沒有再落地。
然後就,又消失了。
但我已經得到了我要的結果。
一時,毛骨悚然的戰慄自指尖傳遞到牙關。
我下意識地想奪門而出。
但它既然連家都能跟進來,還有哪兒跟不過去?
萬一知曉我發現了它的存在,它又會怎麼對我?
我心慌意亂。
6
報警嗎?
會被當作瘋子的吧……
恐懼充斥了我的整個大腦。
我最後像個受到驚嚇的小貓小狗一樣,本能地找了個狹小的地方縮進去。
我拿上一把剪刀,走進衛生間,把門反鎖上。
隨後我能感應到它沒有跟進來,頓感鬆懈了一些。
但我卻再也不敢出去了。
我給唯一可以傾訴的人倪容發了條消息,讓她來家裏找我。
她沒有在微信上回復我,直接打來了電話。
我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鈴聲乍然響起,我一下把手機擲了出去。
我滑坐到瓷磚地板上,腦袋重重磕了一下馬桶,疼得暈頭轉向。
我捂住嘴不敢發出聲音,可惜剛剛動靜太大,已經引來了一直在外面的東西。
我瞪大眼睛,怛然失色地看著浴簾之下,無聲多出來的那雙腳。
是一雙男人的腳。
他穿著銀線繡做祥雲的白色靴子,幹凈矜貴,一塵不染。
進來時步伐匆匆,仿佛在擔心我。
現在他停在和我一簾之隔的地方,我已經看到了他簾子後的身影。
的確是昨晚見到的那個人……
心跳得幾乎要蹦出胸腔。
「兮兮。」
清澈溫潤的嗓音響起,我呆了一下,隻覺得這道聲音極度熟悉。
與此同時,一隻手伸向前來,緩緩拉開了我面前的浴簾。
眼前天光大亮,我的呼吸屏住,忘記了害怕,抬起頭,等著看到他的模樣。
7
那是一張仿佛在哪裡見到過的臉。
並非想像中的陰冷恐怖,相反,他相貌英俊,尊貴典雅,與他身上的華服相得益彰。
而且似乎對我毫無惡意。
我仰頭望著他,記憶深處恍惚閃過樹上大片淺紫色的小花。
花落,煙薄。
池閣之中,他手執畫筆,時不時看向我,為我丹青。
來電鈴聲又一次急促地響起。
我僅分神看了眼地上的手機,再抬頭時,他便又不見了。
8
我接起電話,起身走出衛生間,把這件匪夷所思的事告訴了倪容。
這怪事就發生在我的照片被曝光在網上後。
我怨聲載道地向她抱怨,到底誰幹的,可把我害慘了!
倪容說我一定被不幹凈的東西纏上了,建議我去寺廟燒炷香,求一個護身符。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廟裏了。
寺廟香火旺盛,香客絡繹不絕。
我墨鏡口罩裝備齊全,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人聲嘈雜,山頂撞鐘聲徐徐。
一男一女兩人的對話清晰地傳過來,仿佛就在我耳邊說的。
女聲狐疑地問:「她真的是夫人嗎?」
男聲稍冷一些,「廢話,侯爺都說是了,她就一定是。」
「嗚嗚,夫人還是好美!」
男聲放柔了一些:「好啦,你雖然比不過夫人,但是也漂亮。」
「嘻嘻,相翼哥哥最好啦!」
他們顯然沒留意到對話能被我聽到。
我覺得,這兩人一定和頭兩次出現的古代男人有關聯。
我故作不經意地轉了幾次身。
周圍都是庸庸碌碌的正常香客,我完全尋不到聲音的來源。
我脊背發毛,但已不比之前幾次的恐懼強烈了。
我雖不知道他們是誰,如今至少已經明白,他們暫時還不會害我。
9
我選了個人少的大殿參拜。
那兩人還跟在我身後,當我跪在蒲團上時,他們雙雙敬畏地不再言語。
我拜完沒急著出去,悄悄繞到佛像後面躲了起來。
很快就聽到外面兩人急了。
「夫人呢?夫人怎麼不見了,哎呀對了!大殿後頭還有一個門!」
男聲說:「快去找!」
匆忙的腳步聲接著響起,朝後面尋來。
我圍著佛像繞來繞去,帶著他倆玩捉迷藏,把他們急得團團轉。
聽到女聲都快哭了,我就覺得自己有點不厚道了。
停下腳步,迎面差點撞上一個綁著兩個垂鬟鬢的漢服小丫頭。
小丫頭一屁股坐到地上,和我大眼瞪小眼。
她圓圓的小臉上十分著急,「糟了!侯爺說了不可以被夫人看到的!」
我:「?」
她話音剛落下,佛像轉角處就伸出來一隻綁著習武護腕的人手,揪住她脖子後的衣領子,把她扯回去了。
我不怕死地跟過去查看。
然此時大殿內已空無一人,眼前徒留香爐內裊裊青煙。
10
求了護身符回來,可能心理作用作祟,我覺得安定了不少。
這兩天我微信上熱鬧得不行,很多熟的不熟的朋友都來找我說古墓的事,
還有不知道怎麼找上我的 MCN 機構,非要簽我,把我打造成網紅。
我簡直心力交瘁,我隻想做個普通人!
我接了個朋友的電話出門赴約,電梯門快關上時,外面正進來一人。
我幫忙開了下電梯等他進來。
來人個子很高,穿著 T 恤和運動褲,身材衣品著實不錯,隻大眼一掃,帥哥的氣息迎面撲來。
我盡管再佛,也是個正常取向的女孩子,還沒看清人家到底長什麼樣,就先害起羞來,往一旁挪了挪讓出地方,老想看看他的真面目。
電梯下行中,我目光閃爍地偷偷抬頭,正對上對方微側著臉,含笑面向我的視線。
我唇角羞怯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怎,怎麼是他?
那個古裝男……
11
小小的電梯間,氣氛立即變得窒息起來。
我已無處可逃。
不過,可能因為這回他是一副正常的現代形象,少了許多古裝的詭異和違和感,我倒沒之前那麼怕了。
但是,他們這些人換著班地跟著我,到底要搞什麼?
我很想質問,又完全沒那個發聲的膽量。
默默扭開了臉,噤若寒蟬。
他似乎還在注視我,我心裏真是瘆得慌。
我仰起頭假笑了兩聲,友好地招呼道:「你剪頭發了?」
男人揚了下眉梢,肯定沒料到我會破罐子破摔,說這樣的話。
他眼裏的笑意多了一些,悠悠開口:「夫人更喜歡我長發的樣子?」
我第一反應要急於撇清「喜歡」這個詞,竟就坦然接納了「夫人」這個稱呼。
等我察覺到不對時,手機先一步響了起來。
我瞄了他一眼,接通。
12
我本來和大學時一個考古系的男同學約好,出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