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仗著我喜歡他經常跟我提分手。
每一次我都會竭盡全力地挽留他。
最後一次他提出分手後我看了他很久,然後說好。
五年了,他終於將我對他的愛消耗殆盡了。
1
唐澤跟我提分手的那天其實是因為一件小事。
他的青梅竹馬時薇過生日,又剛好從美國留學回來。
所以唐澤他們一幫發小約好聚在一起幫時薇慶生,順便接風。
但那天唐澤忘記跟我說這件事了,臨出門前我已經做好了飯,煲的是他最喜歡的湯,煲了幾個小時。
我讓他喝點湯再走。
他一邊在玄關換鞋一邊隨口敷衍我:「來不及了,我先走了。」
他穿完鞋要出去的時候,我叫住了他。
他回過頭,身後黑色的大理石墻面襯得他整個人英俊挺拔,臉上的表情有些焦躁,我端著湯過去握住他的手腕,說:「你起來得晚,胃裡空,等下出去要喝酒,先喝點湯墊墊。」
他煩躁地「嘖」了一聲,說:「你能不能別這麼管東管西的,真的很煩。」
說完他手一揮,我知道他可能也不是故意的,但我還在發燒,手上沒什麼力氣。
所以他手一揮,我端在手裡的湯碗就摔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湯水和瓷片四下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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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有一瞬間的安靜。
我頓了頓,視線從地上的一片狼藉轉到他臉上,我盡量表現得很平靜,甚至微微笑了笑,我問他:「你今天這樣煩躁和期待,是因為時薇回來嗎?聽說她又單身了。」
我在和唐澤在一起前,他明著暗著追了時薇很久。
後來時薇有男朋友後,他在傷心下接受了我,和我在一起了。
到如今也有五年了。
這句話戳中了他的雷區,這麼多年,時薇依舊是他心裡最特殊的存在,我連提一提她的名字都像是在褻瀆。
果然,他瞬間炸毛,俊美的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眉頭緊緊地蹙在一起,有些生氣:「蘇冉,你什麼意思?你懷疑我?你能不能別有點風吹草動就疑神疑鬼的。
「真的很煩,你要有意見,那就分手啊。」
他經常跟我說分手,這已經成他口頭禪了。
對他來說,分手不是一個事件,隻是他表達煩躁的一個代名詞。
他每次說分手我都會挽留他。
但隻有這次,他說完之後,我認認真真地看了他很久,然後我輕輕笑出來,我說:「好啊,唐澤。」
他的表情有些微的詫異,但沒理我,轉身走了。
因為他趕時間,他不能在時薇的慶生派對上遲到。
2
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完其實沒花多少時間。
唐澤其實不太喜歡我入侵他的空間,所以在他家裡,我的東西寥寥無幾。
將客廳的一地狼藉都收拾幹凈後,我看了看剩下的湯,將它放在冰箱裡,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給唐澤熬湯了。
一切都收拾幹凈我打開微信,本來想和唐澤好好告個別的,畢竟我們在一起五年。
但我們共同的好友群有人發了個視頻,是在KTV包廂,斑斕的霓虹燈看起來很熱鬧,唐澤在和一個我久久未見但也十分熟悉的女孩子一起在唱《今天你要嫁給我》。
是時薇。
我和唐澤在一起後,聽他朋友無意中吐槽過這首歌是唐澤和時薇每次K歌必選的曲目,倒不是有什麼特別意義,就是時薇小的時候一直追在唐澤的後面跟他說長大後要嫁給他,所以這首歌是他們朋友間的調侃。
我把那個視頻看完,想了想還是把微信聊天框關了。
我想唐澤大概不需要我的告別。
我拉著行李箱,在出門前又看了一遍空曠幹凈的客廳,導致我們爭吵的那一地狼藉都被我收拾幹凈,仿佛不存在一樣。
我嘆口氣,開始感謝時薇的回國,因為在唐澤出去給她接風洗塵過生日空出的這幾個小時,讓我能安靜順利地將自己的東西從唐澤的家裡清空了。
我以為我會有點難過,畢竟五年,但回到家大概是太累了,我竟然很安穩地睡著了。
接到唐澤的電話是在凌晨兩點,他大概喝了不少酒,他酒後的狀態聲音會比平時稍微高昂一點點,他問我:「蘇冉,你沒來接我?」
我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的,隨口敷衍:「我在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話音剛落,那邊就嘟嘟掛斷了電話。
我睡眠淺,被唐澤這一打擾,掛斷電話後反而清醒了。
我奇怪他給我打的這通電話,今晚和自己的小青梅久別重逢,他應該做護花使者好好將時薇送回家才對,沒想到他竟然打電話質問我怎麼沒去接他。
不過轉念一想,這大概又是他和朋友的某個賭約吧。
3
我剛和唐澤在一起的時候,他和幾個朋友一起去酒吧,那天下雨,我不想打擾他和他朋友一起喝酒聚會的興致,就守在酒吧對面的書店等他。
因為不放心他醉後一個人回家,他剛出來我就看見他了,然後撐著傘走到他面前,對他微笑,說:「唐澤,我們回家。」
我一直覺得「我們」和「回家」是兩個很溫暖的詞。
當時他身邊的朋友都在起哄,說:「救命,唐少,像蘇冉這樣又癡情又溫柔的女朋友,你到底是怎麼拐騙到手的。」
根本不用拐,是我追著他跑的。
但不管外人怎麼艷羨,他當時還挺煩的,可能是我對他太好了,好的……沒有一點個性和挑戰了。
人骨子裡都是有賤性的。
他那時候還問我:「蘇冉,你就沒有點自己的生活嗎?」
我工作其實很忙,我那個時候剛受邀開自己的個人畫展,除了創作外的時間,幾乎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在他身上。
我記得我當時對他笑,說:「你也是我的生活啊。」
我那時覺得這是我對他在漫長歲月裡無聲的告白。
現在想想,他大概很煩吧。
後來有一次我在酒吧門口一邊畫畫一邊等他出來一起回家,他出來看見我後不出意料地笑了笑,然後他身邊的朋友一人給他一百塊說:「你又賭贏了。」
唐澤和他們打賭說我一定會去接他。
這次估計賭輸了,才會氣急敗壞地給我打這個電話吧。
我起身下床去倒了一杯水,喝完進臥室的時候竟然又接到唐澤的電話。
好幾個未接來電,接起電話的時候我有些意外,我問:「怎麼了?」
那邊頓了頓,他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來,他問:「蘇冉,我回來了,你的東西呢?」
他竟然注意到我把我的東西從他的家裡清空了,我還以為他至少要過段時間才會發現。
我耐著性子輕聲細語地提醒他:「唐澤你忘了,我們分手了。
「七個小時前你親口說的,我答應了。」
他在電話那端一直沉默,就在我以為電話是不是斷線的時候,他突然有些生氣地來了一句:「行,你別回頭求我復合。」
4
唐澤不明白,我不會和他復合了。
很奇怪,我和他在一起的這五年,從來沒有一次對這段感情感到失望和疲倦,也從來沒有過想離開的想法。
可如今順水推舟的離開後,我也並不悲傷。
阿瑤說我對唐澤的愛就是他存在銀行裡的錢。
她當時蹺著腿坐在沙發上,嘴裡吃著薯片,一副智者的形象,她說:「蘇冉,你對唐澤的愛就像是他存在銀行卡裡的錢,他一直在透支,沒有往裡面存錢,所以現在賬戶赤字了。」
很有意思的比喻,我想我對唐澤的愛也已經是一種赤字的狀態了。
阿瑤問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我聳聳肩,說:「工作。」
我的個人主題畫展已經談妥了場地和投資,我需要花大概一年多的時間遊覽各國,用畫筆留下我覺得最美的場景。
第一站是西班牙的紅酒河,因為這條河的發源地含有黃鐵礦和銅礦,所以整條河脈都呈現出紅酒的顏色,我想試試能不能用這條河水做顏料進行創作。
真是想想都令人興奮。
最後離開前,阿瑤還在說:「看你這個樣子我就放心了,我還擔心你看到唐澤的朋友圈會傷心。」
我刷到過,唐澤並不是一個喜歡發朋友圈的人,我們在一起五年他大概隻發了幾條動態。
可這幾天他朋友圈簡直跟過年一樣,有他陪時薇在A城各處風景打卡的照片,有他陪時薇吃各種美食的照片。
我可以理解時薇回來他內心的開心,但他發布朋友圈的頻率實在太高,讓我差點就要疑心他是不是故意發給我看,想讓我吃醋的一樣。
不過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我摁滅了。
我將手機界面滑上去,一笑置之。
阿瑤贊嘆地看著我,說:「不愧是你,你可把專情又絕情演繹到了極致。」
專情是我對一段感情最大的尊重,絕情是我對自己的尊重。
坐在回去的出租車上又刷到了唐澤的朋友圈,他帶時薇一起去了動物園,發了一張兩個人和羊駝自拍的照片,我退出朋友圈,想了想,把自己的頭像換掉了。
我的頭像是唐澤拍的,我們在一起一周年的時候出去旅遊,我吃著甜筒無意間闖進他拍攝風景的鏡頭裡。
唐澤當時看著這張照片皺著眉想刪除,但我很喜歡這張照片,所以就用它當頭像,用了五年。
我把頭像換成了我自己剛養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