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令妤小小翻白眼:這個人真是……屋子那麼大,他就要跟她擠這麼小的地方。
陸昀當做沒看見她那翻得漂亮的小白眼,歪到榻上,捧著書卷,然他心神不能定,翻幾頁書,就忍不住抬眸,瞥她的背影幾眼。她慢條斯理地收拾那些衣服,陸昀伸手,在她腰上輕揉了一下。
羅令妤猛僵,發出一聲驚叫。脊骨不知是繃是松,她腰肢就被身後郎君攬住了,伴著某人的輕笑聲。陸昀笑道:“一天多沒見了,妹妹怎麼就知道收拾衣服,不理哥哥呢?”
羅令妤被從後攔腰,他摟著她腰的手臂堅硬而滾燙。她掙不脫,就用手上的玉镯打了他一下,嗔道:“還不是你讓我收拾的!現在又怪我太勤快麼?雪臣哥哥怎麼這麼難討好?”
陸昀的氣息浮在她後頸,灼熱的,撩撥的:“哥哥是讓你在沒人時收拾你那些玩意兒,哥哥在的時候,你不該陪哥哥麼?”
羅令妤耳朵發痒,被他鬧得偏頭躲避。她本來心事重重地繃著臉,也沒有和陸昀玩鬧的心思。但是陸昀從後抱她兩下,若有若無地撩她逗她,她就藏不住心中被激起的快活,桃腮染了花汁一般,露出鮮妍好看的笑意。她側過臉,與他唇輕輕地挨了一下。看他眸子烏黑,她調皮地問:“陪雪臣哥哥做什麼?吟詩作畫?還是下棋煮茶?”
陸昀慵懶地笑了下,他忙了一天,哪有那個興致。不過是見她闲,就想勾她過來而已。陸昀便笑道:“不做什麼,陪哥哥歪一會兒。”
羅令妤蹙眉:“大白天的……”
陸昀嘆氣。
羅令妤看他眼下烏黑,又露出黯然之色,當即心中一軟。此年代的鞋履都放在舍外,人在舍中行走,隻著羅襪便可。陸昀邀請羅令妤歪著,羅令妤隻用將堆在榻上的衣服放到榻下的小幾上,人就上了榻,被陸昀抱入懷中一道躺著了。
一張小榻,青年男女面對面躺著,呼吸拂面。
陽光篩子一樣從窗口撒入,照在兩人身後的空地上,瑩光斑點輕微流動,空氣中飄蕩著塵埃。屋舍中難得的靜謐,氣氛安和,羅令妤歪在陸昀懷中,有歲月靜美之感,隻想和他就這般不說話,也不做什麼地躺著。
當這個時候,有些話,羅令妤才有了不吐不快的心思。
她悄聲問陸昀:“雪臣哥哥,若我懷了胎,你是喜歡男孩兒呢,還是女孩兒?”
陸昀多敏感,目光下落,聲音一繃:“……你懷孕了?”
他當是立刻想到了陸二郎的夢中預測,察覺他身子一下子繃住,聲音難辨好惡,羅令妤連忙安慰他:“沒有沒有,我癸水十幾天前才來過,你忘了麼?”她看陸昀眸心一閃、態度放下,才繼續試探的:“我就是和你討論一下嘛。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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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昀唇勾了下,反問:“你覺得呢?”
羅令妤:“……”
陸昀:“尋常的看多了,總是想要不尋常的。哪怕我現在告訴你男女無妨,我都喜歡,其實你我都知道,我心裡必然有偏愛。待你真生了孩子,應了我心中偏愛,我歡喜無比,豈不比現在告訴你‘男女都愛’真誠得多?”
他繞來繞去,就是不肯明說。羅令妤聰慧的,當即:“……女孩兒吧?你是喜歡女孩兒?”
陸昀便笑:“我可什麼也沒說,事後可別怪到我頭上。”
羅令妤笑惱,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想這人的花花腸子可真多。她倒並不生氣,並不是非要和陸昀反著來故意氣他。左右她沒有懷孕,對懷孕便滿是好奇:“為什麼喜歡女孩兒呢?”
她紅著臉,想莫非他這樣愛她,想要一個與她一般的女兒?
陸昀言簡意赅:“我們家很少有女孩兒。見得少了,自然喜歡。”
羅令妤:“……”
她瞪大眼:“完了?!這就是你的理由?因為你們陸家少女郎,你就喜歡?僅僅因為平時見不到?”
陸昀伸手在她額上彈一下:“你激動什麼?這理由不夠?告訴你,你若是能一胎得女,你在陸家的地位……根本不用你想法子去討好祖母他們,反是他們會來捧著你。我們家幾乎沒有女孩兒,每有一個,都會被所有人寵到心尖上去。”
羅令妤:“不至於吧?”
陸昀淡聲:“我們家原本住在丹陽城,我祖父說丹陽城離建業太初宮有些遠,家中兒郎上朝不方便,所以我們家才搬到了烏衣巷去。但是真實原因,是我祖父找人為我家算命,問我們家鮮少有女郎,是不是風水不好。我們家搬去烏衣巷,就是因我祖父覺得丹陽風水不好,影響陸家生不出女兒。”
羅令妤聽得呆住。
看陸昀一勾唇,嘲笑道:“不過搬到了烏衣巷,也沒見生女孩。我祖父大概被騙了,哈哈。”
羅令妤:“……你真是壞胚子,你連你祖父都嘲笑!”
她歪在郎君懷中,心中真喜歡陸昀跟她說這些私事。這讓她覺得,他們就是夫妻,他不拿她當外人了。尤其像陸三郎這樣極少說別人闲話的,他說出的八卦,那可是有趣的多。女郎眼睛亮晶晶的,催促陸昀多說一些:“真的麼?你們家真那麼喜歡女郎?”
陸昀:“當然是真的。我大姐叫陸清弋,她現在嫁到漢中去了,你沒見過她。她是我們這一輩唯一的女孩兒,不管是嫡系還是旁系。你沒早來幾年,不然你見到了我大姐姐,才會知道我家裡有多寵她。從小到大,我大姐姐嘆口氣,我家裡能緊張一天,怕她不高興。我大姐姐罵人是真性情,我大姐姐不喜讀書是有兒郎豪氣,我大姐姐習武也不行,那是富貴人家,不需要學那些。”
“小時候,我大姐姐但凡甩我們一個臉子,我和二哥都要被質問是不是惹了我大姐姐不高興。我伯母,二哥他母親……唔,你是知道的,她怕人說闲話,說她苛待二房,自我到建業,她都是不怎麼管二房事的。隻有在我大姐姐身上,我做沒做什麼,都要被她緊張地問。你現在看伯母疼我二哥,對我二哥好……實則我二哥現在受到的待遇,還不足當年我大姐姐的一成。”
陸昀伸手,撫摸目瞪口呆的表妹的小臉。
他目中憐愛,輕輕嘆:“你可真幸運你知道麼?早兩年我大姐姐還在閨中時,誰會接你們這些表小姐來陸家常住呢?我大姐姐一直拖到芳年雙十,我家裡實在拖不下去了,才戀戀不舍送她嫁人。我家人還想著讓郎君入贅,或者讓大姐姐就嫁到建業隨便誰家……可惜我大姐姐偏要嫁到漢中去。她嫁人後的那一兩年,你不知道我們家氣氛有多低迷。整日沒人敢大聲咳嗽,怕觸景生情,想到我大姐姐。”
羅令妤震驚:“太、太誇張了……”
陸昀嘆氣:“不誇張。陸家就是那麼喜歡女孩兒。”
他摟著自己的妻子:“以前大姐姐在家裡的時候,我被欺負的太慘了……多虧她嫁人了。那時我恨不得放鞭炮慶祝。妤兒妹妹知道自己運氣有多好了吧?你能和表小姐們鬥贏,不過是大家對表小姐們一視同仁。若是遇到我大姐姐,我家人的心偏到天上去……”
羅令妤發抖:“你大姐姐不會回建業吧?她成親生子,應該就在漢中不回來了吧?”
陸昀捏著她鼻尖晃了晃,欲笑不笑地眯著眼:“沒事,會護著你的……所以小沒良心的,知道哥哥多疼你了吧?”
羅令妤埋頭入他懷中,蹭了蹭。與他說這些闲話,聞著他身上的清香,她更是戀戀不舍,不願離開他。她這樣喜愛陸昀,當他歪在榻上摟著她聊天,她更確信自己離不開他……羅令妤咬住牙關,想不過是共患難嘛。有什麼呢,世上哪有事比離開陸昀,更讓她肝腸寸斷呢?
羅令妤埋在他懷中蹭著他,借細微的動作表達自己對他的歡喜。陸昀摟著她腰肢的手臂一僵,臉埋在夫君懷中的女郎,貼著他的胸膛,聽到了他剎那間急促起來的心跳聲。同一時間,她的小腹被迅速起來的某物頂著……
羅令妤駭然抬頭,對上陸昀沉而黑的眸子,漆黑幽邃,深不見底。
她楚楚可憐:“雪臣哥哥……”
陸昀聲音沙啞地笑了一下:“本來就是想歪一歪而已。是你招惹我的。”他手按在她胸口,手指曲著,重重地向下壓了下。
啊一聲後,女郎面紅耳赤,支吾欲躲。可她哪裡躲得過,立即被壓在了身下,長發與發間的玉白簪子一道晃在他臂彎間掙扎。女郎紅著面:“天還亮著呢……”
陸昀眼黑如子夜,慢騰騰地勾著手,他的手背貼靠,一寸寸沿著山峰遊走,流連。幾下摩挲,輕輕一碰,就解開了她胸前衣帶。郎君的眼睛瞬間更黑了:“別有一番風味。”
羅令妤:“……”
她紅著眼,拽住他的手不讓他動。陸昀挑眉看來,羅令妤哭喪著臉,撒嬌般臉貼著他的手臂。女郎眼如清湖,光華流波,楚楚動人地眨著眼:“夫君,我不要。我那裡還腫著,不舒服,等我兩日……”
陸昀俯眼,示意她看自己身體的變化。他輕佻而笑,慢悠悠:“妹妹,有些事兒不能等……”
羅令妤咬牙:“我真的不行……我用別的法子幫你緩緩?”
陸昀按在她胸上的手一頓,他盯著她的眼神跳了跳,他突然笑了一下。笑意幽涼而詭異,看得羅令妤立即有些後悔。但是陸昀抓著她手臂,貼著她的耳,低聲說了兩三個字。
羅令妤臉通紅,打他:“流氓!誰要給你含!”
陸昀非常大度:“二選一,我都聽你的。”
羅令妤嗔惱看他,他就耐心地等待。她又哀求兩句,陸昀隻看著她但笑不語。到底羅令妤無法,隻好憋屈地點了頭。她閉眼,屈辱地:“你脫衣服吧!”
陸昀俯下,在她臉上輕輕親了一下,調。戲道:“不高興什麼啊?下次哥哥也幫你……”
羅令妤:“閉嘴!不要說了!”
她臉皮還沒厚到陸昀這種地步呢。
……
成為夫妻後,某些底線是越來越低。
然而也是快活的。
吐掉口中的東西,被郎君疼愛地喂了口水,還被問難不難受。羅令妤臉頰酡紅,睫毛上沾著水,望去如桃花暈水般,粉嫩動人。仰頭看到陸昀清雋的面容,她卻有些遲鈍地揉著腮幫子,搖了搖頭:“……就是嘴酸些。”
被陸三郎以唇相貼,深吻以慰。
她手搭在他後頸上,被他放到榻上時,輕輕吐了口氣——她想清楚了,她真的離不開陸昀。
她喜歡和陸昀待在一起,無論做什麼,哪怕被他欺負。她可以小心,保護自己,讓自己不受到驚嚇,不流產,不被外物催磨。她隻是不想離開他身邊,去宜城。建業之亂誰知多久才會結束,新婚燕爾,她忍不了與自己的夫君長期分居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