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點,再看這身禮服,她的目光就不由地肅然起敬了。
總有人說徐翹草包,其實隻是人家的臉蛋出眾到掩蓋了其他閃光點而已。光論設計品位,那些人就跟徐翹隔了一個太平洋。估計她們到現在還蠢兮兮地以為,徐翹的穿戴頻頻受權威潮流追捧,靠的都是美貌吧。
不過……
朱黎皺了皺眉:“我沒記錯吧,你不是學珠寶設計的嗎?敢情在服裝設計上還有一手呢?”
“都叫設計,不是差不多嗎?”
“……”神仙差不多。
——
徐翹及時趕到,剪彩儀式按原計劃舉行,一刀下去完美落幕。
但那四線女明星卻不高興了,一直在會場角落哭哭啼啼。
徐翹覺得對方傷心得倒挺有理有據。拿了臨危受命的劇本,四十米大刀都拔出來了,結果說不讓救場就不讓救場了,那可不得閃了腰嗎?換誰都不樂意。
比如換了溫玥碰上這事,說不定能讓溫家好好擺朱黎和徐翹一道。
但朱黎高瞻遠矚,找的女明星沒後臺沒背景,剛攀上的金主還是徐翹的忠實顏粉——程燁。
所以這事注定掀不起風浪。
最多就是,徐翹在剪彩結束後,又被程燁堵了。
剪彩完畢還有個酒會,那才是名流們聚集在這裡的主要目的——圈層社交。徐翹正往宴會廳去,一看攔路虎,笑了:“程小公子來替女伴出惡氣啊?”
“她算哪根蔥?哭哭哭,哭喪似的招人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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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程小公子找我做什麼?都榮升成小程總了,您該日理萬機才對。”
程燁一愣:“我什麼時候成小程總了,我自己怎麼不知……”
他話說一半手機響了,一看程浪來電,不敢怠慢地接通:“二哥,啊,你來了黎頓?哦,好,我叫人安排。”
徐翹趁機朝宴會廳走去,沒走兩步卻又被拽住。
天天拉拉扯扯,洗手沒啊就碰她?
她轉過身剛要罵,卻在回頭的一瞬聽見一絲細微的“呲——”。
看來服裝設計和珠寶設計還是有天壤之別的。
因為這條被她大刀闊斧改造過的裙子,在這麼一個大幅度動作之後,非常奔放地裂開了。
徐翹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手包一移遮住側腰。
程燁被她這表情唬住,松了手幹笑:“我先去接我二哥,一會兒宴會廳見。”
“等等。”
徐翹嘗試著挪步,卻發現另一側腰線也裂了,她雙臂緊夾,連從手包取個手機都做不到,隻能叫住程燁:“那個……我有點冷,你給我弄件外套來。”
程燁不知內情,帶著那麼點春風得意,立刻去解西裝紐扣。
“不穿你的!”徐翹制止了他。
程燁這身電光紫的西裝,跟她一樣惹眼到全場矚目。要是穿了他的外套,可不坐實了跟他糾纏不清的關系。
人家今天大搖大擺帶了明星女伴,剛兩人還摟摟抱抱呢,這麼一來,她不得被那群長舌婦編排成不要臉的小三?而且還是鐵證如山,人人都會信的那種。
“你的醜死了!你讓朱黎幫忙找一件來。”徐翹僵手僵腳地側過身,“謝……謝謝。”
程燁剛要反問“這種小事還要請人幫忙嗎看不起誰呢”,又聽手機響起來。
這回是程浪的特助。
他不敢再耽擱,留下一句“那你在這兒等我”匆匆下了樓,看到程浪從酒店正門進來,立刻迎上去:“二哥,你怎麼會來黎頓啊?這麼有闲情。”
程浪站定了,一臉“這是在問什麼廢話呢”的表情:“因為有闲情。”
程燁噎得摸了摸後腦勺,摸到一半,使勁兒拍了下自己的腦瓜:“哎,二哥,等會兒說,你先到宴會廳,我急著弄件外套。”他指指二樓走道那面玻璃牆,“小姑娘說冷,又嫌我衣服醜。”
程浪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看見一個身段玲瓏有致的女人背朝這向,拘謹地貼著玻璃牆,手包死死摁在側腰,走廊裡一有人經過,就若無其事地左顧右盼,擺出等人的姿態。
而被她忽視的後背,此刻卻撕裂出了一截刺眼狼狽的白皙。
程浪瞳孔一縮,迅速收回目光,頓了頓,抬手去解自己的西裝紐扣。
程燁剛從“他哥果然是他哥,脫件外套也搞這麼A”的感慨,過渡到“等等他哥為什麼要脫外套”的疑問,就聽見一句涼薄無情的一錘定音——
“小姑娘看起來對你沒意思,送完外套就斷了吧。”程浪說著,勾起手裡的高定西裝,抬了抬下巴,“拿不醜的去。”
第06章
程燁沉浸在程浪那嘴玻璃渣中久久回不了神,記起商場上有人笑說“程家二公子是紅臉黑心,笑裡藏刀的主,想得這位憐惜,就一法子,趕緊投胎成香玉”——覺得一點沒錯。
直到回到二樓,程燁還有三分懵圈三分蔫,以及四分說不上來的怪異——他哥怎麼就看出了徐翹對他沒意思呢?叫他趁早了斷,自己卻拿西裝獻殷勤,難道是要撬他牆角嗎?
意識到危機時,程燁已經走到徐翹面前。他立馬把程浪的西裝往身後掩:“等會兒,我看這件也挺醜的,我去換一件。”
徐翹掃了眼他身後,急急跺了下腳:“這件夠好看了!”
她都在這兒被路人當傻子觀摩五分鍾了,剛才趙寶星那群女人經過的時候,得虧她擺了張“近我者死”的臉,要叫她們發現她裙子裂了,她能被笑十年。
程燁心情復雜地把這件深灰色法蘭絨西裝給她披上,發現她穿著很好看的時候,心情更復雜了。
徐翹此刻卻沒工夫照顧前男友的情緒。
外套暫時遮住了上半身,裙子卻有繼續向下崩裂的趨勢。她找了個借口離開酒店,進到朱家的車裡才松了口氣,叫司機往自己的住處開,路上給朱黎打了個電話,說她有事提前走了。
徐翹本以為會聽到挽留的話,可電話那頭人聲鼎沸,朱黎隻說:“行,我這兒來了位大佬,先不跟你說了。”
“什麼大佬啊?”
“你前男友的堂哥,就程家孫輩的老二,剛回國就任蘭臣副總裁,誰能想到他會大駕光臨,這會兒賓客都上趕著巴結貴人呢……我掛了啊!”
徐翹覺得自己被襯託得有點悽涼,掛斷電話後低頭哀嘆一聲。
這一低頭,她忽然注意到身上這件西裝的特別。
剛才神經緊繃,沒仔細探究,現在一看才發現,這面料和做工像是高級定制中的上品。而且,這黃金袖扣上還刻了個字母“C”。
C?程?
程燁隨身備了一套西裝?
徐翹攏起袖口嗅了嗅。木質調香水,烏木沉香的氣息,夾雜了一絲淡淡煙草味。這個格調,那渣男沒有。
那這姓程的是……
徐翹愣了愣,目光在左胸位置的口袋巾一頓。
法蘭絨灰色系西裝配真絲款口袋巾,這品位好像有點眼熟啊。
一瞬間,很多零散的訊息在她腦海中串成了線。
——這車主可能是個大人物,信息被保護得滴水不漏。
——也許對方不是土生土長的北城人,剛到這裡,所以消息還沒傳開。
——我們小程總說,您要是喜歡那條裙子,他願意為您買單。
——我什麼時候成小程總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她錯過了什麼?
徐翹抱著腦袋鎮靜了一會兒,給朱黎發了個消息:「我有個大膽的想法,你那兒有沒有程二公子的照片?」
這條消息在一小時後才得到回復。朱黎辦事利落,直接甩了她一張新鮮出爐的媒體照。
照片裡的男人穿著跟她身上西裝同套系的馬甲,正鶴立雞群於一片觥籌交錯中,與眾人談笑風生。
雖然少了一副金絲邊眼鏡,徐翹還是一眼認出了這雙顛倒眾生的桃花眼,還有這張面相風流博浪的臉。
她軟綿綿地顫著手回復:「我找到我的帕加尼先生了……」
——
收費站做二休二,徐翹接下來有兩天假期。
兩天裡,她窩在酒店,沉重地思考了一下給她爹找女婿的事。
好巧不巧,帕加尼先生偏偏是她前男友的哥哥,而且據說兩兄弟關系還不錯——前幾天,哥哥去參加弟弟的生日宴,一出手就送了一隻市價接近八位數的表。
這要是她前腳跟弟弟掰了,後腳跟哥哥好上,風評能把她說成什麼樣?
再說照程燁現在對她的熱絡勁兒,到時候不得來一出手足相殘的修羅場?
那她多不上道啊。
被道德譴責了兩天,徐翹在打算拉倒的關頭,收到了馮颯颯的短信:「噯,明天你是中班吧,跟我換換?我晚上有事。」
徐翹忽然就想通了。
她一個小小的弱女子,品嘗愛情的甜蜜就夠了,為什麼要背負道德的重擔呢?把這艱難的選擇權交給男方不好嗎?
她就去上明晚的夜班,看程浪還會不會出現。
不出現就是人各有命,出現就是天意難違。
徐翹拿起手機,回復那頭:「行吧。」
——
翌日,徐翹在收費亭空坐了一晚,到清早八點下班都沒見著程浪,嘆著氣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哈欠連天地離開收費站。
施婳看她在手機上叫車,湊了過去:“徐翹,你打車去市區嗎,能不能順我一程?班車實在太慢了……車費我可以跟你AA!”
徐翹前兩天趁休假得闲,把手機上的鑽全拆下來當了,現在手頭打車吃飯的錢還是有的,擺擺手說:“AA就不用了,一會兒車上別BB就行,我補覺。”
“沒問題!”施婳亦步亦趨地跟她往路牙走,突然“咦”了一聲,“那麼快就到了嗎?這車好酷呀!”
徐翹從顯示“司機正努力趕來”的手機屏幕上抬起頭:“……”
距離她們十來米遠的地方,停了一輛藍黑色帕加尼。程浪倚著副駕車門站在那裡,身上剪裁考究的西褲摹畫出一雙絕塵脫俗的長腿,硬質襯衣的勾勒下,肩寬腰窄的身形性感又挺拔。
蒼翠的遠山,澄藍的天,秋日金煌煌的晨曦,仿佛都在這一刻為美色退避虛化。
程浪大概已經看了徐翹不少時候,接收到她呆若木雞的目光,笑著朝車門側了側頭,好像在問她,要不要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