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蕭定坤搖頭:“不是。”
於老爺子已經興高採烈地嚷嚷開了:“你們看,這隻兔子, 是我逮住的, 我看到這隻兔子像箭一樣嗖地飛過去,我當機立斷, 衝過去,說時遲那時快, 一把就把它揪住了!我這是英勇不減當年啊!”
於敬躍這個時候也出來了,他也是剛從山裡回來, 弄了個灰頭土臉,啥都沒逮到,真是失望至極。
現在他聽著他爺爺這話,幾乎是不敢相信的:“爺爺,你,你說得真的?你一個人捉住一隻兔子?”
於老爺子頓時不樂意了:“兔崽子,你說啥呢,這兔子就是你爺爺捉的,你還不信?行,今晚不讓敬躍吃咱逮的野味!”
於敬躍頓時嚇得不輕,趕緊賠禮道歉的,總算是把於老爺子哄開心了。
不過他納悶啊,琢磨不明白啊,我弄了個灰頭土臉,啥都沒逮到,怎麼他爺爺這種走幾步就喘的,竟然還能逮到兔子?也是邪門了!
顧勝天看著他那疑惑的樣子,嘆了口氣。
哎,他當然不懂。
人比人,這是能氣死人的,福寶和自己的運氣,差了十萬八千裡呢,誰讓這小子非纏著自己去逮野味兒,跟錯了人唄!
——
晚餐自然是燉各種野味,幾個男人負責先把各種野味給宰殺了,寧慧月和劉桂枝主廚,苗秀菊過來幫忙,一隻鍋不夠幹脆又在院子裡架起來另一隻鍋,下面燒起篝火,上面用鍋煮,下面用火烤,於敬躍甚至還聽顧勝天的撺掇,把幾隻土豆紅薯也埋進了篝火裡,想著吃個烤紅薯。
這邊都燉得差不多了,隻剩下最後一鍋,恰好這個時候村裡來人,說是商量後天婚禮的細節,福寶便讓娘媽奶的都過去先吃,她來慢悠悠地燒火。
苗秀菊見了,就用筷子先插了一塊燉得稀爛的兔腿肉,讓她一邊吃著一邊燒火。
兔腿肉果然是好吃,帶著大山裡的清香,又鮮嫩得很,幾乎入口即化。
爐灶裡的火舔著灶膛子,福寶慢悠悠地吃著香噴噴的兔子肉,突然就想起來小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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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時候,她在聶老三家燒火,也是這樣的灶膛子,也是用燒火棍這樣燒火。
那個時候,餓著肚子。
後來,她到了顧家,也曾在顧家幫著燒火,她奶奶疼她,會偷偷地往她嘴裡塞一塊棒子面糕,或者一塊糖,又或者讓她偷吃一個雞蛋。
那個時候,雞蛋和棒子面糕就是很好的東西了,吃了後心裡覺得好幸福。
現在,她長大了,雞蛋仿佛不稀罕了,糖也能經常看到了,認了親娘,被許多人疼著寵著,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了。
一塊這麼大的兔子肉,隨便吃,吃得心裡滿滿的幸福。
福寶這麼想著,自己也笑了,想著這日子真是越過越好了,所有的人都是。
正在那裡兀自笑著,就聽到身後有動靜,她以為是苗秀菊去而復返,便笑著說:“奶奶,這兔子肉燉得稀爛,牙口不好也能咬動,你嘗一口——”
說著這話時,她突然不說了。
意識到了不對勁。
身後的氣息熟悉卻又熾烈。
“怎麼不說了?”男人的聲音傳入耳中,伴隨著柴火燃燒時細碎的噼啪聲。
“是你啊!”福寶笑了,手裡握著燒火棍,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爐灶裡輕輕撥弄著。
“是我,你就不讓吃了?”蕭定坤微微俯首靠下來。
灶房裡並不算太大,福寶一個人坐在爐灶前很寬松,但是他來了,靠在她身後,灶房頓時顯得局促了。
“不讓吃。”福寶故意道:“誰讓你今天笑我?”
雖然他沒明說,但是她就是感覺他在笑自己。
“我沒笑你。”蕭定坤挑眉,語氣中頗有些嘆息:“我是在笑這山裡的兔子雞還有獐子,怎麼就這麼聽話,能夠體諒某人的一片孝心。”
“噗!”爐火正在燒著,火苗晃在臉上,福寶忍不住笑出聲:“給你也嘗一口吧,就當體諒你一片孝心陪著走了這麼一遭!”
蕭定坤沒客氣,就著她的手嘗了一口,確實好吃,鮮,嫩,香:“我在首都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肉,還是山裡的滋味好。”
爐火一閃一閃的,福寶撥拉著燒火棍,想起來過去許多往事,忍不住道:“定坤哥哥,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啊?從我小時候,你就對我好。”
小時候,有些事她並不明白,懵懂無知,但是蕭定坤對她就很好,那種好無緣無故理所當然。
甚至有些事情,蕭定坤明顯是知道的。
知道,從不說透,卻不著痕跡地引導著她,幫著她。
蕭定坤聽到福寶這話,眼神中閃過一絲罕見的迷茫,不過轉瞬即逝:“對你好,需要理由嗎?”
關於一些未知的事情,蕭定坤知道的並不比福寶多多少。
但是正如同福寶生來的福運一般,蕭定坤也有屬於自己的直覺。
他見到福寶,就知道要對福寶好,這是本能。
福寶看著爐灶裡已經慢慢熄下來的火苗,喃聲問道:“定坤哥哥,你是誰啊?”
什麼人,來自哪裡,又是為什麼會這樣對她好?
蕭定坤:“我是你的債主。”
他這麼說著,抬起手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你欠了我的債,辜負了我,我來找你討債。”
蕭定坤從她手裡接過來燒火棍,將木柴遞進了爐灶裡,又拿燒火棍撥弄了幾下,看著爐火旺盛起來。
低頭看時,火光映襯在她如上等羊脂玉一般的臉頰上,那臉頰透著粉光,剔透動人。
這一刻,有許多許多的想法湧上,不過終究被克制下。
這是在顧衛東家裡,外面很多人。
蕭定坤抬眸,望向爐火,低聲道:“福寶,等你畢業了,我們就結婚,可以嗎?”
福寶臉上通紅,輕輕地嗯了下。
聲音很小,不過他聽到了。
——
第二天,便是大年三十了,大滾子山的年過得格外有滋味,如今大家日子好過了,有糧食有肉,甚至條件好的有白面饅頭,那麼好的日子過著,憋足了勁,等著過年時候好好地紅火一把呢。
這一天,大家下了熱騰騰的餃子,放了十八響的鞭炮,又燉了雞鴨魚肉的,盤子碗一樣一樣往上端,男人們在外屋喝酒,女人們在裡屋吃肉吃菜說闲話,要多熱鬧有多熱鬧。
到了晌午過後,大家又都過去苗秀菊那裡,去了才知道,苗秀菊的屋子裡都沒下腳的地兒了,滿滿的都是人。
沈紅英兩口子也在,看到福寶等人,臉上訕訕的,打了個招呼。
現在老二家和老四家日子紅火,她家也不算太差,但是比起人家總是差一截,她每每想起福寶的事,心裡總覺得別扭,以至於性子都有些收斂了,不太愛爭風頭了。
劉招娣則是撇了撇嘴,嘆了口氣,該幹嘛幹嘛去了,人和人真是沒法比,所以比個啥勁?有棒子面窩窩頭吃著,她心滿意足了!
牛三妮和劉桂枝關系要好,前兩天已經見過,這次又湊一起說話,嘻嘻哈哈的,她性子爽朗,說話直接,倒是個討喜的,很快大家都說到一處去了。
第178章 過年的紅火日子
女人們這個和那個的說話,很快分了陣營, 你和我好, 我和你不對付的。
顧衛國顧衛民顧衛軍幾兄弟, 倒是沒特別有啥感覺,男人們,性子糙,反正日子過得去,大家伙分了家都是兄弟, 平時羨慕四房好, 但到了過年時候, 該怎麼樣怎麼樣。
反倒是小輩兒的幾個,牛蛋牛栓和福寶顧勝天幾個關系一直不錯,此時拉著顧勝天問了半天首都的事, 他們眼饞, 覺得在鄉下開墾地球沒啥意思, 以後也想去首都做點買賣掙錢。
他們已經結婚了,孩子都有了, 能滿地亂跑了, 農村男人,有了孩子, 就覺得自己肩膀上擔子重了,得攢錢養孩子, 還得給兒子娶媳婦,新一代的使命開始了。
二房的土生也相親了, 眼看就要結婚,他爹娘現在跟著顧衛東兩口子幹,日子比大房三房要好,這次他娶的是鎮上的姑娘,就顯得格外體面風光。
他妹妹早春比福寶大三歲,今年二十一歲了,眼瞅著也要結婚,在那裡向寶妮打聽,說是現在結婚都要什麼條件,三十六條腿,三轉一響的,該提的都得提了。
寶妮聽著這個,颯然一笑:“這個還是在自己,現在礦上姑娘結婚,肯定要求條件高,但遇到好的,不要求這些也一樣。”
她現在孩子也三歲了,最近丈夫升職了,自己也成了礦上的婦女主任,可以說是處處吃香,日子過得滋潤著呢。她平時很少回來,回來就給苗秀菊帶東西,卻很少給劉招娣帶。
劉招娣為此沒少怨恨這個女兒,說白養活。
寶妮也不太在意的,畢竟當年自己把招工的機會送給了顧躍華,在劉招娣這裡就已經罪該萬死了。
這裡說著話,和福寶同歲的秀妮盯著福寶瞧,看福寶頭上的發卡,看福寶的面包服,後來終於忍不住問:“福寶,首都那裡好不?”
福寶:“挺好的。”
秀妮:“那裡有對象可以介紹不?你回頭看看給咱們介紹介紹?”
福寶想了想:“我注意看著吧,不過可能比較難遇到合適的。”
這話當然是支應下,畢竟城市裡的青年人家也有自己的想法,城市和農村戶口簡直是天塹一般,吃商品糧和農村就是天差地別,城裡的青年一般很少看上農村戶口的。
秀妮:“可是你親生爹娘不是城裡的嗎?他們得認識不少人吧?他們是不是能幫著介紹,去城裡工作啊?”
福寶:“他們是認識不少人,但是他們也是普通上班的,不可能隨便調動這種關系。”
秀妮哦了聲,有些失望,便不怎麼和福寶說話,轉而去問顧勝天。
寶妮噗嗤笑了,拉著福寶說話,後來暗地裡咬耳朵:“別聽她說,她眼饞你去城裡,天天做夢要去城裡呢!”
——
過完了熱鬧的大年三十,鞭炮放了,餃子吃了,第二天就是初一,今年的初一和往年不同,今年初一是霍錦雲和蘇宛如大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