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勝天現在心裡也很不好受,驚嚇得不輕,這次郊遊是他組織的,如果同學出什麼事,他想想就覺得那簡直是萬劫不復,兩腿發軟的他一屁股坐在後面車鬥裡:“你去前面坐吧,我陪著奮鬥一起說說話。”
福寶沒法,隻好鑽進了前面車頭。
身邊馨香的氣息隱隱而來,蕭定坤攥著方向盤的手略收緊了下,他望著前面的山路,聲音低沉:“今天這事,我這是搶你的功了。”
福寶原本心裡也是有些茫茫然的,馮美妮是她上鋪,差點命喪黃泉,心裡當然不會好受,但是現在聽到蕭定坤這話,忍不住笑了。
她抿唇,側首望向蕭定坤:“謝謝你,定坤哥哥。”
她隻是感覺到不對勁了,但是能不能跑過去阻止,如何阻止,這都多虧了定坤哥哥。
再說,她明白定坤哥哥的意思,是在保護自己。
蕭定坤聽到她軟軟的聲音,忍不住在開車間隙轉頭看了她一眼,才目睹了剛才那場驚險的她,安靜柔軟地坐在駕駛艙的座位上,恬靜精致。
誰能想到,剛才那場事故之所以能化險為夷,其實都是因為她一句話而已。
——
在經歷了爬長城的驚心動魄後,大家回到了學校。
福寶的幾個舍友都對蕭定坤感激不盡,回想起蕭定坤穿著黑色皮衣狂奔在長城上,之後又在危機時候力挽狂瀾救了大家性命的事,都不免贊嘆連連。
“我以前還不覺得你定坤哥哥有多優秀,現在看,一般人可真是比不上。”
莫家思連連點頭,其實她本來覺得霍錦澤人還挺不錯的,長得模樣清雋好看,一看就讓人喜歡,但是發生了這麼一樁事,大家現在對長得好看的男人已經直接定位成了“中看不中用”的。
要找對象,還是得著蕭定坤那種關鍵時候頂用的。
隻可惜,人家蕭定坤眼裡都是福寶,正眼不瞧她們,她們是沒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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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也隻是惋惜一下罷了,她們怎麼也是京師大學的女大學生,天之驕子,要找對象還是很容易的。
回過頭來再想想顧勝天的其它幾個舍友,看上去也不錯,但是如果要發展,得再多接觸接觸,還是需要時間的,主要是和蕭定坤一比,差遠了,大家提不出大興趣,隻好先把這個想法擱置了。
福寶她們幾個回來後,自然有同學打聽起來那個野長城,他們也想去,馮美妮就把自己的經歷告訴了大家,她說得繪聲繪色,把故事說得險象環生,大家聽得連連稱奇。
福寶看著因為給別人講故事繪聲繪色的馮美妮,心裡突然一動,一下子意識到了一件事。
她是不是可以走這條路?
馮美妮長相普通,學習方面也一般,雖然和大家一起努力學習,但是論起天分來卻不如李娟兒。這樣的馮美妮,來到大學後,和同齡人比,其實也有些小苦惱,她需要找到一個定位,找到自己的優勢。
而馮美妮是有這方面的天分的。
當下福寶默了一會,之後緩慢地開口道:“美妮,平時還不覺得,但是這次你和大家講你差點掉下懸崖的事,講得繪聲繪色,大家都愛聽,你是不是可以把講的這話記錄下來,變成文字,然後去投雜志。我聽說投雜志發表了還有稿費,這是一條路子,也許以後你可以當作家了。”
大家一聽,對於福寶的想法有些意外,但細想之後,又紛紛贊同:“對,福寶說得對!你是事故親身經歷者,把你當時的心理都寫出來,也許能發表!”
馮美妮噗地笑出聲,有點不敢相信:“我?當作家?我是一個理科生,我中學時候作文都犯愁。”
福寶卻語氣肯定:“你寫作文是為寫作文為考試而寫,現在你寫你自己的經歷,肯定有話要說,不要把寫東西當成寫東西,你就當稿紙就是同學,你是把你自己的經歷傾訴給你的同學。”
馮美妮聽了,心裡微微動了下,若有所思,最後點點頭:“行,福寶,你說得對,我試試吧。”
——
接下來幾天外面越發冷了,首都地處北方,北方的冷到了冬天那是刺骨的冷,宿舍裡幾個女生連圖書館都懶得去了,就借來了書趴在床上看,把腿腳裹在被窩裡,這樣暖和。
最近寧慧月來找過福寶幾次,都是送東西送吃的,有些東西太貴重她拒絕了,有些是寧慧月自己做的好吃的,她也就接受了。
除吃之外於敬躍也來找過她,竟然拿了自己參加某個數學聯賽的成績單來,說他是如何如何優秀,還拿了老師給他的評語總結,說他是怎麼怎麼善良。
福寶看著他那一堆翔實的材料,差點噴笑出來。
這傻孩子,他以為他是申請升職嗎,還正兒八經資料齊全?
福寶也沒多說,就說還要繼續考察,讓他好好學習,做一個好學生。
於敬躍顯然是有些失望的,但是聽到還有機會,又跑回去了,他表示要好好學習,期末考試考個好成績,也讓福寶看看她有個多麼優秀的弟弟。
福寶想起這個於敬躍,就忍不住想笑。
有個這樣弟弟其實也不錯,回頭她是不是也可以給這個傻弟弟織一件圍巾?
這天福寶剛織好一件圍巾,是給蕭定坤的。
其實之前福寶就想著自己到底要不要織一條圍巾送給蕭定坤,他說他的圍巾壞了,那就是不能戴了,大冬天沒圍巾戴確實冷。
再說……
福寶捏著手裡的長針,她忍不住再一次想起蒼茫長空之下,遼闊古老的長城前,他仰起頸子大口喝水的樣子,利索凌厲的頸部線條,滑動的喉結,她總是會時不時想起那一幕,她忍不住想著如果自己織出來的圍巾圍在他的脖子上,那是怎麼樣的?
在糾結了小半天後,她到底是用剩下為數不多的布票,去買來了純羊毛的毛線,毛線選的是灰色的,這種灰色很適合他那種冷硬的線條。
買來毛線,就開始想著怎麼織這花紋,他現在自己做買賣,經常要南來北往地出差,圍巾就不能太花哨,不能太小家子氣,太素淨了似乎又過於普通了?
想來想去,最後福寶定了針法,織兩針上,再兩針下,每織二行移動一針位置,再織兩針上,再兩針下,這麼試著織了一些後,自己研究了一番,覺得花紋還算大氣,又不落俗套。
她現在學業也不輕松,又要上課做作業復習預習,又要參加計算機筆型編碼漢字輸入法研究小組,又要學習英語練習聽力和口語,不過在這種忙碌中,她還是抽出時間來織兩針。
開始的時候舍友並沒注意,後來等福寶這裡織完了,她們總算發現不對勁了:“你這個圍巾,給誰織的啊?”
既然被看出來了,福寶也不隱瞞,笑著說:“給我定坤哥哥織的。”
她這一說,舍友們仿佛歡呼驚叫,倒是好像早等著似的。
馮美妮:“早該這樣,你早該給你定坤哥哥織一個,好妹妹給好哥哥織圍巾,這聽起來就甜蜜蜜。”
莫家思也跟著打趣:“看來我們也得趕緊找了,看看人家福寶,都已經有對象可以織圍巾了。”
福寶聽著,故意笑道:“你們說啥呢,誰說那是我對象,他幫了咱們不少,又是開小貨車當司機,又是給我們照相,最後還救了你馮美妮的命,我們不該感謝感謝人家嗎?哼,我沒找你們要毛線錢,就是我太善良了,現在我想明白了,趕緊拿來,毛線錢,布票,我都要!”
大家聽她這麼說,都笑起來,王鳳花想想也是:“這個毛線錢,我們一起分了,這個本來就應該的。”
馮美妮更是贊同:“人家救了我,我也沒什麼錢,更沒什麼好東西給人家,這個毛線錢,我就出大頭吧,你們意思意思出點,算是我們一點心意。”
大家紛紛說好,福寶聽了,也不拒絕。
她們要給錢,她樂得高興,不然她們還不知道怎麼編排笑話她呢。
想到她們說的“已經有對象”,福寶便覺得心裡有點異樣。
對象?定坤哥哥是自己的對象嗎,肯定不是了。
不過福寶卻又想起他的手按在自己手上的溫度,熱燙的,熨帖的,那種仿佛要把自己燃燒的感覺。
這是什麼感覺?
福寶不懂,也說不明白。
她仿佛面臨一種陌生而未知的情緒,站在岸邊,好奇,想踏進去一探究竟,可是又怕,怕那深淵不可測,怕自己不知道未來的方向。
更怕,她伸出手,對面卻沒有人接住。
幾個舍友嘰嘰喳喳地討論著,王鳳花卻笑呵呵地道:“福寶,你之前還說不給你定坤哥哥織圍巾,現在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
福寶輕描淡寫地說:“也沒啥,就是在長城的時候,我看到別人都有圍巾,就定坤哥哥沒有,我就想著給他織一個,這大冷天的,沒圍巾多冷啊。”
李娟兒聽了,納悶了:“鳳花姐,我怎麼記得當時在駕駛室裡,蕭同志是有圍巾的啊?”
王鳳花也想起來了:“對啊,他有圍巾的。”
兩個人面面相覷,都有些納悶,這蕭定坤也真是的,有圍巾都不戴,故意光著脖子?
不過很快,她們就想明白了,想明白後都樂起來:“诶呀,這可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你定坤哥哥這是故意向你要圍巾呢!”
福寶聽著這話,微怔了下。
他這是故意向自己要圍巾?
王鳳花卻已經湊過去看福寶織的那圍巾了:“這個比給你哥哥那條強,毛線好,花樣也新鮮,男的戴也合適!”
李娟兒回憶了下蕭定坤的樣子:“挺適合蕭同志的,我看他平時穿的衣服一看就貴,顏色無非黑白藍,這個顏色百搭。”
她算是宿舍裡比較有欣賞眼光的了,既然她都說百搭好看,那一定是不錯了。
福寶聽了後,舒了口氣,她也怕自己費半天勁,織出來的圍巾定坤哥哥不適合戴,那就麻煩了。
福寶就有些迫不及待,想著早點把圍巾送給蕭定坤,誰知道接下來兩天都很忙,根本沒時間去找蕭定坤。
最後好不容易這天周六,上午沒課,她早早地起來,洗漱過後,再在臉上抹了雪花膏,想想又噴了一點點香粉,不用太濃,隻有一點清香就想了。
現在天冷了,福寶裡面穿上了羊毛衫,外面再套上商場裡新買的一件面包服,這面包服可是首都最近興起的流行,衣服裡面鼓鼓囊囊的,聽說裝的都是羽絨,比棉服什麼的要輕便保暖。
福寶也跟著買了一件,挺貴的,有些心疼,不過穿上確實暖和。
她頭上則戴了一頂羊剪毛帽子,再圍上大圍巾,自己照了照鏡子,面包服鼓成一團,襯得腰細,下面腿長又直,還真是時尚好看。
福寶滿意地抿了抿唇,用一個綠色解放挎包拎著圍巾出門了。
她老早就查過怎麼坐公交車去蕭定坤那裡,先坐109,再倒321坐四站地就到了,這個地方其實距離上次去過的霍錦雲家並不遠,隻有一兩站地的路程。
一路上,不知道是福寶靚麗的面包服太惹眼,還是她胸口佩戴著的校徽讓大家向往,不少人都欣賞地看向福寶,甚至還有個戴紅袖章的大媽拉著福寶問她多大了,有對象了沒。
大媽太熱情,福寶被追問得不知如何是好,幸好有一個老人上車,趕緊讓座離開。
剩下幾個大媽在那裡贊嘆連連:“這姑娘時髦,模樣好看,看著水靈,還是京師大學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