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漠然地轉過頭去,沒吭聲。
於小悅見此,一下子哭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叔叔嬸嬸不要我了?你們想趕我離開嗎?”
於安民一向對堂兄的這個養女是寬容的,但是現在,他也不由得皺眉了。
她自己不能不知道?竟然還在這裡裝?
旁邊的胡老太:“小悅,你自己做了什麼,你不知道嗎?你叔叔嬸嬸不當面拆穿你,這是給你面子?你是非給臉不要臉嗎?”
於小悅硬生生咬著牙:“外婆,我真不知道,如果有人惡意造謠誣陷我,也應該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吧?這些年,叔叔嬸嬸對我好,我一直生活在這裡,突然就這麼把我趕走,我真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寧慧月看著這樣的於小悅,再也忍不住了,冷笑出聲:“小悅,你做過什麼,你自己應該清楚,你叔叔已經找譚向前問過了,譚向前都承認了!人家說是你指使的,你要不要找譚向前來找你對峙?””
於小悅聽到譚向前這三個字,一時面如死灰,咬牙切齒。
譚向前竟然出賣她,她就是這麼對待朋友的嗎?
於安民想起自己譚向前所說的,嘆道:“他們學校之前軍訓匯演,她生氣福寶擠了她排長的位置,故意暗示譚向前,讓譚向前給福寶使壞,後來在校園裡刻意散步謠言,說福寶亂搞男女關系,之後還去撺掇敬躍,讓敬躍去找福寶麻煩。”
他是部隊裡混出來的,搞這種調查自然不在話下,顧勝天說過的沒說過的,他都給查清楚了。
胡老太聽著,連連搖頭;“小悅,這件事,你就給外婆說實話,你做過嗎?你如果沒做過,是說你做的,我溝渠扇她一巴掌!天王老子來了,我都敢扇!但是如果你做了,那就別怪外婆對你嚴厲了!”
於小悅聽到於安民那麼說的時候,都有些傻眼了,這些有的應該是沒證據的,有的是自己耍了小心機的,沒想到於安民就這麼一口氣說出來了!
其實即使他說出來,自己有些也是可以辯駁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於安民那種篤定嚴厲的目光下,她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胡老太:“小悅,你說,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於小悅看看於安民,心虛地低下頭,終於說道:“我,我是一時鬼迷心竅,我當時就是生氣,明明我比福寶優秀,怎麼這個小排長的位置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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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還沒說完,胡老太直接給了於小悅一巴掌。
胡老太看著被自己打了的於小悅,滿臉痛心:“你以為我不疼你嗎?我小時候疼你,你呢,偷吃家裡要送給客人的糖,我給你機會,讓你承認錯誤,你承認了嗎?”
她失望地道:“當初你父母出國,他們是想帶著你的,但是你不想去,你不想和我住,我想著,你在你堂叔家住也行,換個環境,也許能慢慢緩過來你那性子,可誰知道,你竟然做出這種事來!”
胡老太這一番話,沉痛悲憤,問得於小悅一時竟是心虛面慌,過了半響後,突然捂住臉崩潰地大哭:“我,我也不知道,外婆,嬸嬸,是我錯了,我錯了!對不起,我承認我錯了。”
寧慧月並沒有再說於小悅什麼,此時的她臉上隻有冷漠。
也許這個堂侄女因為是被收養的關系,從小心性敏感,可是那又怎麼樣,和她有什麼關系?她在自己家裡住了這些年,自己仁至義盡了。
現在,她隻想讓她離開。
她怎麼樣,和自己本來就沒關系。
她漠然地收回目光,不想再看她一眼。
於安民則是黑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他是叔叔,當著人家外婆的面,他沒法說什麼,隻能沉默。
他怕他一出口,就是痛斥於小悅。
於小悅走到了胡老太面前,拉住胡老太的手哀求:“外婆,我錯了,當時我真是鬼使神差了,我回頭就向福寶道歉,我會求得她原諒,外婆,嬸嬸,你們就原諒我吧?”
然而寧慧月卻仿佛沒聽到一樣。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希望繼續住在自己家裡嗎?
於小悅看寧慧月不搭理自己,捂住臉哭起來。
胡老太嘆了口氣,起身:“收拾東西,然後跟我去學校認錯吧。”
——
於小悅在一番認錯後,於安民和寧慧月沒說什麼,他們不好說什麼。
不過有胡老太。
胡老太是一個堅持原則的人,她認為錯了就是錯了,她要求於小悅必須去學校,向福寶認錯,同時向學校教導主任承認自己的錯誤,到時候教導主任怎麼處罰就看學校了。
於小悅萬萬沒想到自己外婆竟然這麼狠心,哭著求情半天,胡老太卻根本不讓步:“你如果以後還想認我這個外婆,就必須去道歉。公事公辦,你做錯了就是做錯了!”
於小悅沒法,隻好答應了去承認錯誤。
於是在胡老太的陪同下,於小悅回到了學校,找到了教導主任,又叫來了福寶,當著學校幾個老師的面,親口向福寶道歉。
福寶被叫過來的時候,還當是什麼事,結果一進來,竟然是這個陣仗。
而剛才於小悅道歉,簡直是想是背書一樣,她是看不到任何誠意的。
她望著於小悅那悲憤難平的樣子,心裡也明白,這個人和自己不對付,一時半刻,這個事解不開,當下隻是淡聲道:“於同學,希望你好自為之吧。在這個世上,做錯了事,總是要受到懲罰的。”
有些懲罰,即便是不會馬上來臨,但總歸會有的。
於小悅最大的問題是她的心結。
面對優秀的同學,嫉妒,酸澀,這些情緒人都會有,比如同宿舍的李娟兒,她偶爾也會小小地酸自己,但是那又怎麼樣,李娟兒會在這種小小的酸澀和嫉妒後,把那些化為自己的動力,奮進勤奮用功。
她不夠美麗,就爭取在學習上進步,這種心態就很讓人欣賞。
而於小悅,她太敏感脆弱,太優秀自我,這樣的人就容易走極端。
於小悅聽到這話,面紅耳赤。
她這次被逼著給福寶道歉,已經丟人丟大了,如果福寶大度一點,難道不應該直接說沒關系過去就過去了,結果呢,她竟然在自己外婆,在學校幾個領導面前,故意這麼說。
簡直是當眾給自己難堪。
偏偏這個時候,胡老太卻用欣賞地目光望向福寶:“這姑娘不錯,小悅,你得多向人家學習,遇到挫折,不是一味地偏執任性,知道嗎?”
於小悅抬起頭來,望向外婆。
果然不是親生的。
於小悅心裡的屈辱和恨意達到了頂點,她抬起眼來,望向福寶。
卻見福寶從旁望向自己的外婆,禮貌地衝她笑了笑。
於小悅這一刻,恨不得撲過去給福寶一巴掌。
在道歉之後,學校領導經過商議,認定要給於小悅一份處分,同時於小悅還要寫一份思想匯報交給學校。
於小悅低著頭,一聲不吭,隻能麻木地聽著命運對自己的宣判。
等到學校領導做出了決定,福寶卻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陳主任道:“之前那位譚向前同學,雖然確實也有錯,但是她也是被誘導的,能不能對她的處分放輕一些?”
學校領導聽到福寶這麼說,倒是有些意外,連忙表示這個事情他們會考慮的。
福寶點頭,感謝了學校領導。
畢竟從那話語裡的意思,這一次還是譚向前作證,於小悅才肯承認錯誤,從這一點上來說,她希望能幫助一下譚向前。
從學校辦公室出來後,福寶徑自回宿舍,誰知道沒走幾步,就見路邊站著一個人,正殷切地望著自己。
這個人是寧慧月。
福寶停下腳步,沉默了。
在經過了這麼多事後,她說不上來自己對寧慧月的感覺,要一下子喊媽,依然做不到,但是今天在胡老太的話語間,她側面可以感覺到寧慧月為自己做的事。
寧慧月眼巴巴地看著福寶:“福寶,這個我今天做的紅燒雞塊,你嘗嘗吧?這個很好吃,你如果不要,隻能扔了,扔了的話那就浪費了。”
福寶目光下垂,寧慧月的手裡捧著一個鋁制飯盒。
她心裡明白,眼前的寧慧月應該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而自己的親生母親正用小心翼翼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寧慧月看著福寶那沉默的樣子,喃喃地道:“你不要是嗎?那,那我扔了吧,其實沒什麼……”
福寶抬起眼來:“寧阿姨,謝謝你,我正好餓了,麻煩你把這飯盒給我吧。”
寧慧月聽了這個,一臉驚喜和不敢置信:“你,你真得要吃?”
福寶點頭:“嗯。”
寧慧月趕緊把飯盒塞到福寶手裡:“那你拿著吃吧,趁熱吃,這個紅燒雞塊很好吃,敬躍從小就愛吃。”
說著間,她想起來什麼,忙解釋道:“之前敬躍也太過分了,你於叔叔已經教訓他了,他再也不敢了。”
福寶點頭:“嗯,我知道。”
說完這個,兩個人相對兩無言,一個殷切地看著另一個,而另一個則低著頭。
寧慧月張張嘴,想說什麼,但是心口許多許多話,她竟然不知道說哪一句。
最後還是福寶道:“阿姨,如果沒事,我先回宿舍了。”
這話剛一說完,她就看到了寧慧月失落的目光,便解釋說:“我被選上了漢字輸入法研究小組,要回去準備下。”
寧慧月驚喜:“是嗎?你被選中了這個研究小組?那太好了,你趕緊去吧,趕緊去吧!”
福寶拿著飯盒,回到了宿舍,打開來,嘗了嘗。
味道是很好吃很好吃的。
福寶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