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錦澤:“我沒有吧。”
霍錦雲沉下了臉:“沒有最好。我希望你記住,福寶和勝天不光是我最器重的學生,還是我的朋友,我的恩人,我在鄉下的這十幾年,他們家幫了我不少,如果沒有他們,我——”
他停頓下來,良久後嘆了口氣。
福寶是什麼樣的人,他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
福寶是一個善良的姑娘,可以說,是福寶救了平溪生產大隊多少人的人命,也包括他自己的。
這樣的福寶,不應該受到任何人的慢待。
他嘆了口氣說:“福寶是很好的女孩子,心底善良。”
這次請福寶過來,他本來其實是有些私心的,想看看福寶和錦澤有沒有可能,所以才故意在廚房裡磨蹭了下,但是現在看來,怕是沒什麼大指望了。
霍錦澤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哥哥竟然說出這種話,他皺眉:“她品行真得有那麼好嗎?”
霍錦雲一聽這話就來氣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對福寶了解多少?我對她了解多少?我認識了她十幾年,從她是個小孩子就認識,她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學生!”
霍錦澤想起來生銀所說的那些話,咬了咬牙:“好,可能是我誤會了。”
霍錦雲銳利的目光掃過自己的弟弟:“你和福寶不熟,你怎麼會誤會?你是不是對她有什麼誤解?”
霍錦澤搖頭:“沒有,我可能太想當然了,畢竟因為她的事,惹上了於家。”
提起於家,霍錦雲無奈:“這不是福寶的問題,是於家欺人太甚了。”
話說到這裡,霍錦澤還能說什麼,他對福寶依然有成見,但是自己哥哥說得好像也是真話,最後隻好表示點頭認同。
等到哥哥出去,他腦子裡不斷地回想生金曾經說過的那些話,不免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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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寶,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到底是一朵美麗善良的紅玫瑰,還是一朵心機算計的黑玫瑰?
這麼想著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他腦子中竟然再次浮現出曾經看到過的句子。
o,luve's like the melodie,
that's sweetly playedtune.
as fair art thou,bonnie lass,
霍錦澤嘆了口氣,撫著額頭,頭疼地搖了搖頭,最後竟然打開了窗子,看向窗外。
誰知道一眼就看到福寶和顧勝天正興奮地坐上蕭定坤的車。
看得出來,這兩個人沒見過什麼大世面,正對著這車左看右看。
這輩子第一次坐車吧?
霍錦澤搖了搖頭,罷了,不去想了。
霍錦澤關上了窗戶,重新逼著自己開始看那些學習資料。
——
蕭定坤先把顧勝天送回了學校,又去送福寶。
車子裡隻剩下了福寶後,福寶坐在後排,不怎麼吭聲。
蕭定坤從後視鏡看了一眼福寶,挑眉問道;“今天和錦澤怎麼了?”
福寶詫異:“啊?沒事呀,這不是挺好的嗎?”
蕭定坤沉聲道:“小騙子,沒說真話。”
一句小騙子,略顯親昵,讓福寶愣了下,愣過之後,說不上來的滋味泛起來。
她明亮的眼睛看著前面的自行車車流,輕聲說:“我……不喜歡霍錦澤。”
前面是紅燈,車子停下來,蕭定坤若有所思:“為什麼?”
福寶哼了聲:“他很不喜歡我的樣子,我當然也討厭他!”
她長大了,懂事了,難得用這種略顯孩子氣的撒嬌語氣說話。
蕭定坤卻微微擰眉,雙手微微攥緊了方向盤:“是嗎,他不喜歡你嗎?”
不知道為什麼,福寶覺得蕭定坤的聲音有些異樣,不過靠在座椅上,她覺得這應該是錯覺。
她解釋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要沾他便宜似的……誰稀罕啊!”
這個時候,紅燈變成了綠燈。
蕭定坤發動車子,前行。
他望著前面的人流車流,來了一句:“對,你肯定不稀罕他的。”
福寶是他的,別人都不稀罕,那最好了。
——
福寶沒想到,才回到學校,於小悅和於敬飛的媽竟然找上門了。
她們先去找了他們系的主任談話,之後又把福寶叫過去。
這件事是於小悅牽頭的,約在了學校的小咖啡館。
午後的初冬時分,天下了一點小雨,小雨沁涼,青石板小路上散落著枯黃湿潤的銀杏樹葉子,福寶舉著一把傘,來到了咖啡館。
因為天涼了,她今天穿著一身米黃色羊毛衫,外面套著一件呢子外套,這在京師大學算是非常時尚得體的打扮了。現在她的頭發也不扎兩個大辮子了,而是放開了,軟軟松散垂在肩頭,烏黑柔亮的發絲映襯著雪白的肌膚,一雙湿潤的眸子瑩亮柔和,這樣的福寶嬌豔動人,卻又洋溢著青春氣息。
福寶其實並不想搭理於家人,不過想到自己兩個哥哥把他們家兩個兒子都打了,那她就來看一看吧,說清楚,別以為於家的兒子人人稀罕,她福寶真不稀罕的。
福寶到了咖啡館的時候,於小悅和寧慧月已經到了,於小悅正低著頭靠近了寧慧月低聲竊竊私語,不知道在說什麼,見到福寶來了,她用眼神示意了下寧慧月:“來了。”
寧慧月其實原本就不贊同,不贊同兒子竟然對一個女學生感興趣,雖然京師大學的女學生是高材生,是天之驕子,但是於家並不稀罕,於家人都是高材生,祖上還有出國留洋的,稀罕這個嗎?
這事倒也不是寧慧月勢力,現在城市戶口是吃商品糧的,農村戶口那就是一輩子被栓死在農村裡,城市和農村差別太大了。福寶雖然考上了大學,以後肯定也能留在城裡,但是她父母親戚什麼的都是農村的,拖累怕是不小,而且生活習慣也不同。
這是寧慧月的考量。
而本來就不贊同的事,在看到自己兒子竟然因為那個女人被打得鼻青臉腫,就徹底不能接受了。
她無法接受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被打成這樣,這個女學生到底是什麼來歷,是哪裡來的狐狸精?兒子被打成這樣,竟然還要幫著那個女學生說話?
寧慧月認為,這就是個作妖的女人,她絕對容不得,她怎麼也得去會一會她,說道說道自己兒子被打的事!
於是她臉上帶著一抹含蓄卻又鄙薄的笑意,緩慢而矜持地抬起頭來,將目光投射到那個走入咖啡館的女孩子身上。
當她看到那個女孩子的時候,整個人怔在那裡。
福寶走進咖啡館後,發現這個時候咖啡館沒幾個人,角落裡坐著一個年輕女孩和一個中年女人,女孩是於小悅,那個年紀大一些的就是於敬飛的母親了?
於敬飛的母親穿著打扮都非常貴氣,看得出衣服的剪裁名貴得體,和福寶見到的很多這個年紀的女人並不一樣。
果然是城市人。
福寶輕笑了,走過去,大方地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小悅,這是伯母吧?”
於小悅輕輕推了下寧慧月。
寧慧月依然怔怔地望著福寶,半點反應都沒有。
福寶覺得有些不對勁,微微蹙了下眉,隻以為於敬飛的母親太過高傲以至於懶得搭話,既然這樣,那就開門見山了:“伯母讓小悅約了我,是有什麼事,麻煩您就直接說吧,我這裡功課也很繁忙,時間並不多。”
於小悅看自己嬸嬸還是沒反應,隻好再次輕輕推了一下寧慧月的胳膊。
這次寧慧月一下子反應過來了。
反應過來的寧慧月,還是打量著福寶。
太像了,太像了,太像她年輕時候了。
她年輕時候,也像眼前的姑娘一樣有一雙這麼漂亮的眼睛,當時她是文工團的,去於安民所在的部隊演出,於安民一眼就看中了她。
當時於安民怎麼說的來著,說她秋水為曈膚光勝雪,說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就仿佛看到了天上的仙女下凡到了人間,說落到她的眼睛裡就再也走不出來。
隻是後來,她在那場火災中為了搶救國家財產而被火燒,曾經的美貌也沒了,後來幾年慢慢地整形,雖然恢復了一些,但這些年年紀大了,已經完全不復年輕時候的模樣了。
曾經她年輕貌美時候的照片也被她自己一把火給燒了。
不過於安民曾經給她畫過一幅畫,那副畫她還留著,留著回憶曾經年輕時候的美好。
她偶爾會摩挲著看一看,想想自己那丟失的女兒長大了是不是會和自己一樣。
現在,她看到了福寶,就仿佛看到那副畫活了。
眼前的姑娘,活生生就是年輕時候的自己哪!
寧慧月嘴巴張了又張,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她盯著福寶,熱切地盯著,不放過她臉上的每一處細節。
鼻子像,嘴巴像,眼睛更像,連那雪膩的肌膚也像,她年輕時候就是這樣的啊!
福寶卻疑惑地蹙起了眉頭,她不明白這兩個人到底要搞什麼,把自己叫過來,卻又故意不說話,這是傲慢,還是下馬威?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於小悅,略有些嘲諷地道:“小悅,伯母這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