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狗男人的個人風格還特別突出,既不咄咄逼人也不據理力爭,任對手聲嘶力竭面紅耳赤,他兀自雲淡風輕依然故我,慢條斯理地抓住對方話裡的漏洞,一擊必殺。
付千姿感覺自己現在就被一擊必殺了。
她想不到怎麼反擊。
何況她本來也覺得“你認錯人了”這個梗挺低級的,要不是篤定都九年了紀寒程肯定不熟悉她這張臉,她事後也不會那麼放心。
想到這裡,她再次感覺到紀寒程才是當之無愧的演技派。
能在這麼長的時間時間裡,不動聲色地配合她表演,披著張溫柔紳士彬彬有禮的外衣放松她的警惕,轉眼就在這兒舉起了手中的屠刀。
真挺能忍的。
是個幹大事的人。
所以這狗男人是打的什麼鬼主意?
享受貓捉老鼠的樂趣?
“今天這一身,”出神間,紀寒程的聲音在近處響起,付千姿聽見他輕頓了一下,“也很漂亮。”
習慣了把他往壞處想,冷不丁被誇了一句,付千姿居然有點不知道怎麼接茬。
紀寒程垂眸看她。
盡管猜到付千姿這麼盼著他出門,多半是今晚有聚會,會打扮得跟平時不同,但真正見到她的那一刻,他還是有一瞬間的驚豔。
女人穿著條黑色的吊帶裙,露出的皮膚白皙嬌..嫩,suo骨精致漂亮。灰藍色微卷的長發隨意落在肩頭,在陽光下的顏色深深淺淺,亂得恰到好處。
此刻,她眉梢輕輕挑著,紅唇微抿,看著有那麼點兒生氣,明豔且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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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忍不住想低頭,吻下去。
——
事情發展到這兒,付千姿已經看不清走向了。
本來她覺得兩個人都已經結婚了,既然紀寒程對溫柔文靜小白花款有好感,又是她的金..主爸爸,那她也不是不可以裝一裝。
反正餘生也就這麼點兒長,兩個人相敬如賓,或者說相安無事也就這樣瞎幾把過了。
但今天啪唧一下,她的淑女假面碎了個稀巴爛,而且毫無修整好的希望,這讓她覺得好像暫時沒法跟紀寒程正常相處。
不能細想,一細想就覺得特別麻煩。
她還得費力解釋自己為什麼要裝乖裝溫柔,免得紀寒程這人自我感覺太好,以為她是在試探他的口味。
腦袋似乎亂成了一鍋粥,付千姿覺得自己需要冷靜,然而紀寒程卻似乎偏偏不打算給她這個時間。
下一秒,她的腰被人用力攬過,腦袋被一隻修長的手扣住,繼而唇上落下了兇狠而灼..熱的一個吻。
男人的氣息鋪天蓋地地籠罩過來,清冽微冷,帶著淡淡的煙草苦味,刺激很強烈。
付千姿一開始想伸手推開他,後來被吻得整個人有點發軟,隻得緊緊抓住他的西裝。
足足一分多鍾,這個吻才結束。
付千姿呼吸不穩,抬手輕輕擦了擦唇瓣,視線不小心落在他被抓出褶皺的襯衣上,立刻心虛地移開。
紀寒程這次實在是親得太色..氣了,說是前..戲的開端都不過分,差點讓她產生一種,狗男人打算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來一發的錯覺。
她小心髒撲通撲通的亂跳,面前的男人看起來倒像還沒親過癮似的,抬起指腹緩緩從唇上蹭過,看向她的眸光深不可測。
付千姿警惕地後退了一步。
緊張跟劇烈的心跳過後,是驟然升高的怒氣。
誰讓他隨隨便便親她了,氣氛這還尷尬著呢兩個人還不清不楚的呢就隨便亂親?考慮過她的感受嗎?
付千姿雙手環臂,本來想著反正淑女面具也揣不住了不如直接開口罵他一頓撒撒氣,脫口而出的質問卻是:“你不是說你去出差嗎?”
差點忘了,今天這事兒明明錯在紀寒程,說好的去歐洲卻冷不丁出現在門口,一副抓奸的派頭。
夫妻之間還能不能有點信任了?
紀寒程閉了閉眼,平息了兩三秒之後,緩緩睜開,視線落在她嫣紅的唇瓣上,眸光再度深了深。
隻要看見她,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就會潰不成軍。
紀寒程喉結輕滾,聲線也帶著點兒暗啞:“航班延誤了。”
付千姿才沒那麼好騙,腦筋轉得飛快:“哪有這麼巧的事情,而且就算航班突然延誤了你也應該在機場。你是故意讓孟景同換了時間對不對?”
被拆穿了,紀寒程這男人倒也不狡辯,反而看起來還挺心安理得的。
他“嗯”了聲,唇角輕輕彎了彎,似乎挺喜歡她這個略有點炸毛的狀態:“你是不是還想問為什麼?”
付千姿:“……”
誰準你搶答了!
不過她還真挺想知道的,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紀寒程,眼角眉梢都寫著“你還不快說”。
“因為不想看你小心翼翼地偽裝,披著不屬於你的外衣跟我交往。”紀寒程眼眸下斂,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千姿,我想要真實的你。”
什麼叫……真實的她?
而且這話,怎麼聽怎麼有種曖..昧的語氣。
是錯覺嗎?
付千姿的架子繃不住了,心忽然漏跳一拍,冒出了很多五花八門的想法,最突出的一個就是:難道紀寒程對高中的那個她還挺懷念的?
真實的她,不就是那個樣子嗎?
手指無意識地,輕輕蜷縮起來。
微風下,她的長卷發被吹起,絲絲縷縷纏..繞,映著淡薄的夕陽,色澤溫柔漂亮。
紀寒程伸手替她將頭發拂到耳後,略微彎腰,溫聲開口:“這次的事算我不對,你要什麼補償都給你,嗯?”
男人就這麼看著她,劍眉星目,眸光柔和,語氣裡帶點兒輕哄的意味。
盡管感覺自己被算計了一下,有那麼點小小的不開心,但付千姿的確也是個沒出息的,無法抵制美色和溫柔雙重夾擊下的糖衣炮..彈。
有一瞬間覺得,就這麼順著男人給的臺階下了,也挺好。
她指出他話裡的漏洞:“什麼叫算你不對,本來就是你的不對。”
頓了頓,好像還是有那麼點兒不高興:“那你先賠我個手機。”
——
周末的商場人流如織,好在買手機這事比起買衣服簡單多了,也不需要挑款式,付千姿直接走進直營店,讓店員拿了個和她原來那個一模一樣的。
這款手機上市的時候,付千姿剛好迷上了有點酷酷的搖滾風,於是就沒有選一直以來愛用的金色,而是買的深空灰。
跟店員說完之後,付千姿才想起來紀寒程的手機好像也是這個顏色的,還跟她同款。
於是她改了口:“算了,我要銀色。”
說完之後,她低下頭,隨便玩起了面前展示臺上的pad,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劃來劃去。
紀寒程站在她身側,仿佛很耐心地看著她這些無聊的小動作。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高定西裝,白色的襯衣,袖扣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較之平時,有一種更為清冷沉穩的商務氣質。
付千姿其實注意到,從兩人進來開始,就不斷有小姑娘的視線掃過來又掃過去,伴隨著眼冒桃心和竊竊私語。
她在心裡哼了一聲,這狗男人還真是,到哪兒都挺有魅力的。
其實這大半個月,付千姿已經很少在心裡把紀寒程稱作狗男人了。
她受傷的時候他的著急,還有靜養的時候他細致的照顧,她不是沒看見,也不是全無感覺。
但是一想到這段時間自己在他眼裡全程裸..奔而不自知,付千姿就覺得很尷尬,很生氣,於是看他也不順眼起來。
店員很快把手機取過來,紀寒程全程都沒說什麼。
直到結了賬,兩人在展示廳的休息區坐下,他替她取出舊手機裡的電話卡換上,才淡淡道:“白色更配。”
付千姿沒明白,下意識問:“什麼?”
他修長的手指摁住新手機的電源鍵,等屏幕亮起,才放到她的面前,唇角彎了彎:“我是黑色。”
付千姿:“……”
所以這狗男人就覺得他們是情侶配色了?
她很想糾正他,這不是黑色跟白色,官方說法應該叫深空灰和銀色,目光觸及他放在一旁的手機,就感覺不是很有底氣了。
——不管正確說法叫什麼,這兩個手機看起來就是一黑一白,連光澤度都差不多,簡直就像官方蓋過章的cp。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佔了個便宜,一聲不吭地從他手裡接過手機,低頭給梁蔻打電話。
順便,假裝無意地在沙發上挪了挪,離紀寒程遠了一點。
紀寒程輕笑了一下,覺得付千姿這會兒看起來就像是某種警惕的小動物,生怕他又過去踩她的尾巴。
其實他原本沒有想過要拆穿什麼,既然付千姿想玩裝淑女的遊戲,他也不介意配合,到她自己厭倦為止。
但自從那天在醫院,付千姿抓著他的衣服,發了一通哭哭鬧鬧的小脾氣之後,他才發覺自己一直很期待再次見到那樣生動鮮活的她。
何況付千姿看起來也憋得挺慌的樣子,連和朋友到PUB玩,都要謊稱是去聽音樂會。
所以,不如就讓他來做這個壞人。
——
“啊啊啊啊……你看到沒,這種禁欲總裁和富貴花的組合是真實存在的嗎?是不是哪對明星在炒cp啊?真人秀嗎?”
展示廳裡,店員A忍不住悄悄拉了拉店員B的手,示意她看某個方向。
店員B往那邊看了眼,也是“臥槽”了一聲:“我看的霸總系列小說男女主有臉了!”
“是吧,男清冷女美豔,而且倆人看著都好貴。”
“噗哈哈哈…好貴是什麼形容詞。”
“哎就是很高級啦!!”店員A捧心狀,“不行了,我好想去給他們倒杯水,順便近距離觀測一下。”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引起了旁邊一個正在選耳機的短發女人的注意,那女人側頭看了眼,繼而眼前一亮。
——
付千姿跟梁蔻解釋了一下通話突然中斷的事。
當然了,她沒說自己被紀寒程抓了個現行——這件事太丟人了,就應該一輩子深埋心底,誰提誰是狗。
她隻說手機不小心摔了,這會兒在商場。
掛完電話,付千姿正要站起來,冷不丁背後被誰輕輕拍了一下。
她轉過頭,看見一個短發的女人,朝她笑得很燦爛:“付千姿!果然是你呀!”
付千姿有那麼幾秒鍾沒認出她是誰,有些生疏地拉開了距離:“你是?”
“是我啊,阮小月!大學的時候我們一個寢室的你忘啦?”阮小月是個自來熟,看她沒認出自己也不尷尬,依舊笑得很燦爛,“我剛看著側臉就有點像,還不敢認呢。好多年沒見了吧!”
說到寢室,付千姿隱約記起來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