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意,砍掉北國的左膀右臂,振奮軍心。
包括北人所有的被俘,裴安也沒有殺,將其排在了新築在北國境的盾牆前,這些人是死是活,全看他們北人要不要進攻。
接連五次,一次比一次慘重,在未商談出更好的戰略前,北國不會貿然再開戰。
南人借此休整。
有了裴安帶來的那群臣子,亂成一團的襄州,迅速被治理得井然有條。
兵部,戶部在,再加上顧老將軍,王荊,籌糧草,造兵器,排兵布陣,事事都規劃得仔細。
去各州要糧食的人選,最後歸到了秦閣老頭上。
論資質,論人脈,都非他莫屬。
且是秦閣老主動自請前去。
前朝戚太傅,又連夜編了一曲鼓舞軍隊士氣的曲子,天沒亮就開始讓人跟著他唱,教會了明春堂的人,又去教顧家軍,裴家軍。
兩日後,曲子傳遍了軍中,所有的人一哼上周身都是勁兒。士兵們時不時吼兩嗓子,越唱越興奮,士氣確實高漲了許多,連營帳中傷員的痛吟聲也減少了,一痛起來立馬高歌。
裴安耳朵長出了繭子,好不容易趁著安靜,歇了個午覺,廊下
的趙炎一嗓子唱開,裴安眼角一抽。
趙炎絲毫不知情,推門進來,“裴兄,嫂子來信了。”
裴安昏頭昏腦的瞌睡瞬間醒了,從床上坐了起來。
趙炎將送信之人放進去,那人立馬上前問安,稟報道,“夫人先回了臨安,夫人說讓堂主放心,她知道分寸,要大人一定要保重,隻要大人一日活著,她和老夫人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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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看著跟前的送信人,目光恍惚,半晌都沒回應。
同他一樣,她沒往回走。
回臨安了
仔細一想,這樣的結果,似乎並不意外,他早該想到。
之前她纏著自己要回臨安時,便說過,“我既然嫁給了郎君,便是裴家的人了,郎君給我的好處我都沾了,責任我也應該背負,郎君要同阿舅阿婆兩個小叔子報仇,我豈能去躲清淨,待將來到了九泉之下,我該如何去面對他們。”
她腦袋聰明,什麼事都瞞不住她。
明知道自己回了江陵,她卻仍然替他回了臨安,感情固然是牽絆,但也是一道盔甲,在他放棄一切全心全意為她著想時,那個人也在為了自己甘願冒險,給了他同等的回應,告訴他深陷其中的並非隻他一人,她也在為著他考慮。
此時他擔憂她安危的同時,心田又冒出了一股熱流,漸漸升溫,燃得他胸膛陣陣發燙,又酸又脹。
報信的人稟報完便退了出去。
裴安一人呆了一陣,慢慢地走去案前,伏案一筆一筆地寫起了書信。
國公府此時定已被監管了起來,所有進國公府的信件,都會經趙濤之眼,信中沒提重要之事,隻寫了一些瑣碎之事。
天氣如何,吃了什麼,歇息得如何,又告訴她不用擔心,北軍暫時已退,沒寫什麼事,不知不覺字跡已是滿篇。
末尾時落了一句定不負,相思意。
夫裴安。
臨安。
離重陽還有五日,童義從街市回來,抱了一堆的新緞子,交給了府上的裁縫,“夫人說換季了,給大伙兒都添幾件新衣。”
送完緞子回來,童義關了門,才同芸娘稟報道,“夫人,柳巷有了消息,建康知州今日派人遞了折子進宮,請求重陽節進臨安,為皇上獻花車、舞女慶賀。”
芸娘正在挑珊瑚珠子。
上回在建康被騙差點買到假的,回來臨安後,便讓童義打聽,花高價錢,買了幾批上等的真貨回來,再從中挑出成色好的,打算自個兒串。
同童義說完,她停了手裡的活兒。
建康的知州留給她的第一印象委實不太好,這回倒是辦了一件好事。
如今皇帝尚還在夢裡,也是最放松警惕之時,鍾清的人和張治能不能進來,還得看皇後娘娘去推一把。
她轉頭看向青玉,“遞信給宮裡,告訴皇後,時機到了。”
自從襄州傳回捷報,擊退了五次北軍,又得了鳳凰靈石,臨安城內的百姓開心,皇帝也開心,往日不想上朝,是懶得聽朝堂上那些臣子要麼咄咄逼人,要麼勾心鬥角,今天彈劾這個貪了,明兒又彈劾那個貪了,如今不一樣,朝堂上的風氣完全變了,一股清風,所有的臣子都對他恭恭敬敬,服服帖帖,上奏的折子,也都是好事兒。
不隻是建康,附近的幾個知州都來了折子上奏,要來臨安獻花車。
比起之前,如今的景象,儼然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想起近日皇後因張治的死,同他怄氣,一直悶悶不樂,昨兒更是倒在床榻上熬上了藥,他過去探望,聽她同身邊的婢女說起她年輕時見過的花車鼓舞。
一個賣茶的商戶,豈能同他一國之君相比。
她
喜歡看熱鬧,他便讓她見識一下何為真正的熱鬧,所有上表要進臨安獻歌舞的折子,皇上都應承了。
且下令重陽當夜不禁宵。
從朝堂上回來,底下的太監又遞給了他一份名冊,“陛下,適才王老夫人派人送來的,說是重陽節快到了,打算帶幾個禮佛的婦人去安國寺,祭拜靈石,替南國和陛下祈福。”
這事皇帝知道。
王老夫人那日進宮,獻上了自己親抄的一份佛經,虔誠地道,“既是天賜的靈石,便應該受香火供奉。”
王老夫人的父親,乃父皇當朝時的大儒名家,與秦閣老齊名,但比起秦家那個老頑固,王老夫人明顯通透得多。
這些年她從不參與朝政,隻默默替皇室禮佛,也不攀附權勢,屋裡的幾個後輩,除了那位三娘子意外嫁給了裴安之外,旁的幾位公子姑娘許下的親事,都是中規中矩的門戶,算起來,還沒他王家門第高。
皇帝對她王家的印象不錯,她說的沒錯,靈石確實應當移去寺廟。
當日皇帝便讓人將靈石他抬去了安國寺。
王老夫人便提出要親自攜城中命婦,去上香抄佛,今日當是已擬好了名冊,皇帝從太監手裡接過,展開掃了一眼,都是一些禮佛的婦人。
意外地,國公府老夫人也在列。
皇帝臉色一亮,倒覺得甚是滿意。
裴家老祖宗,先烈裴國公的母親,要親自替他禮佛求福,怎不讓他高興。
正好讓臨安城的百姓瞧瞧,誰才是這臨安的主子,這天下的主子。
“大儒之後,果真不同,還是王老夫人會辦事。”皇帝誇了一句,同王恩吩咐道,“告訴王老夫人,朕準了。”
裴安的書信到芸娘的手中時,已是重陽前一日。
老夫人明兒早上就得出發去安國寺,鍾清那頭已經聯絡好了,明夜進城後會立馬去安國寺,接老夫人出城。
芸娘心頭一直繃著,早早起來,便讓青玉收拾東西,替老夫人裝上了馬車。
出了臨安一路顛簸,怕她受罪,芸娘讓青玉墊了好幾床被褥在榻上,收拾完,才去了老夫人院子裡,陪著她說了一個下午的話。
怕她不願意走,芸娘沒提前告訴她,她已交代好了王家祖母,等到了安國寺,再告訴她。
晚飯,芸娘也留在了裴老夫人屋裡,裴老夫人讓廚子照著芸娘的胃口做了一桌子菜,芸娘還是沒什麼胃口,裴老夫人看在眼裡,心疼地道,“怎麼臉色還越養越差了,這害喜啊,最是磨人,吃不下也得吃一些,別敗壞了身子。”
芸娘乖乖地點頭,扒了兩口飯。
旁邊明嬸子一笑,逗趣兒道,“少夫人這肚子裡的孩子,多半也是想自個兒爹了,不見著人不消停。”
話音剛落,府上的小廝突然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封信,神色高興地同老夫人問完安,又看向芸娘,“少夫人,世子爺來信了。”
信件走的是明面,今兒侍衛才送到。
裴安留在襄州的消息,裴老夫人早就知道了,芸娘也沒藏著,當著老夫人的面拆開信封,取出信箋展開。
祖孫二人的頭頓時湊在一塊兒,齊齊瞧了過去。
開頭便是吾妻寧寧。
“寧寧”裴老夫人一愣,看向芸娘,笑著道,“這閨名好啊。”
芸娘臉色一紅,所幸信裡沒什麼要事,說的都是瑣碎,也提到了老夫人,讓她保重身體。
“這麼遠來一封信,就一篇,一眼便到了頭,白瞎了他狀元的名頭。”裴老面兒上說得輕松,眼眶卻陡然生了紅。
芸娘心下酸了酸,面上未顯,笑著道,“要是寫多了,就不像郎君了。”
“也是,就他那悶葫蘆,
能寫這麼一篇,已是難為他了。”自裴安走後,平日裡老夫人很少提起他,可如今那神色中全是牽掛。
白發人送黑發人,死得死亡得亡,跟前就隻剩下那麼個孫子了,她能不掛記嗎
芸娘收了信裝好,握住老夫人的手,輕聲道,“祖母放心,裴家兒郎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兒,郎君文能點狀元,武能擒賊,即便是到了戰場上,也是英勇之將,這臨安城是他的家,芸娘相信他很快就能回來,這些年郎君與祖母相依為命,在這個世上,他可隻剩下祖母一個親人了,祖母定好保重好自己的身子,不要讓他擔心,免得等他回來,又要傷神。”
前半句裴老夫人贊同,可後半句她不愛聽,轉頭故作斥責,“你就不是了你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孩兒他娘,咱們這一家子,缺了誰都不行。”
芸娘喉嚨一梗,點頭,“祖宗說得對,我也保重,定會平平安安地等著他歸來。”
晚飯後,芸娘也沒急著走,伺候老夫人歇下了才出去,沒回院子,徑直到了明嬸子屋子。
她如今懷有身孕,老夫人不可能丟下她一人獨走。
聽丫鬟說少夫人來了,明嬸子愣了愣,趕緊請了進來,見到芸娘,一臉擔憂地問道,“少夫人可是身子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