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等他了解了自己,知道了自己的好之後,也會慢慢地喜歡上她了呢
一想到喜歡,她心口冷不防地突突兩跳,臉頰枕在他背上,一點一點地發著燙。
曾經她以為她喜歡邢風,但如今再去回想,似乎少了些什麼。
具體是什麼,又說不清楚了,隻知道若是重來一回,將她放在十字路口上,讓她選,是嫁給邢風還是裴安,她還是會選擇身前這個背著她的夫君,裴安。
察覺到她的動作,裴安又將她往上摟了一些。
這樣背著她走下去的感覺太美好,他有些舍不得走完,喚了她一聲,“芸娘。”
“恩。”
“若當初我沒上門,也沒同意與你成親,你嫁給了旁人,也會對他這麼好嗎”會為了他連命都不要,為了他什麼都能做。
那日在船上他沒問出來的話,如今終於問了出來,結果似乎又沒那麼重要了。
人生沒有倘若二字,她若是嫁給了旁人,便又是另外一種生活,哪裡容得他再來想這些事。
她愣了一下,沒料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她想說不會,可又有些不現實,一聽就知道在騙他,她隻有實話實說,“應該會相敬如賓吧。”
當初她是走投無路,誰娶她,誰便是救她於水火的夫君,她都會珍惜,對他好。
但他沒有不娶自己,她的夫君是他裴安啊。
她很高興是他。,,
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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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出了這麼大一場意外, 明春堂的大主子險些丟了命,事後想起來,背心都生涼,陣陣後怕。
孫良將兩人送上了官道後, 留下了半數的人暗中相護, 並聯絡各處的暗樁,確保兩人能順利到達江陵才放心。
裴安交代的那些事, 樁樁件件都是大事, 孫良不敢耽擱,同裴安拱手道別, “堂主, 一路保重, 山裡的三十八名兄弟, 朝中的八名大臣, 隨時恭候堂主歸來。”
孫良精神煥發, 一臉正氣。
明春堂的旗號推翻昏君, 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聽上去短短一句話,囂張狂妄, 可隻有真正身處其中之人, 才能體會其中所包含的抱負和對當朝的不滿和失望。
兩年的時間,三十八名兄弟,三十八名副堂主,底下近萬人的明春堂, 能發展到至今的規模,不是誰不想要命,喜歡打打殺殺, 哪一個不是被這容不得英雄安生的世道所逼,不得不拿起刀槍,報家仇,覓出路。
都是死過一回的人,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所有的人都在等著他,隻要他一聲令下,甘願奉上性命。
裴安拱手回禮,“保重。”
孫良沒再猶豫,調轉馬頭,帶著裴安的命令,去完成自己的使命,馬蹄絕塵而去,卷起官道上的一片黃土,一隊人馬很快被淹沒。
裴安收回視線,夾了一下馬肚,勒住韁繩轉身背道而行,出發趕往江陵。
沒有馬車,裴安和芸娘繼續共乘一匹馬,太陽一出來,到底還是七月的天,風吹日曬。怕她曬出毛病來,經過第一個驛站,裴安便亮出了御史臺大夫的身份,將行蹤提到了明面上,享受著一等一的待遇,好酒好菜吃了一頓,再躺進幹淨的蠶絲被褥裡,摟著她睡了一個好覺,第二日天亮,驛站的主事主動送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要比馬匹慢上一倍的路程。
他還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去辦,理智告訴他應該盡快將人送到王荊的手裡,可一想起,到了江陵,他便要同她分開,少則幾月才能見,又什麼都不著急了。
最終還是選擇了馬車,她身上還有傷,馬車裡躺著好養。
果然人一旦有了感情,一切都開始拖泥帶水,他知道此時並非兒女情長的時候,但萬一呢,萬一有個什麼意外,閉眼之前,他肯定後悔這時候為何沒有多陪她一會兒,橫豎都是遺憾,了了一樁是一樁。
這樣的念頭,徹底地麻痺了自己,再一想,半月的時間,也趕得上,大不了回來的路途他走快些,少睡一些
誰知他身份一暴露,途徑的幾個城池,都有官員派人前來攔著城門口,盛情相邀。
聽人說起有龍舟競賽,見芸娘眼珠子一亮,眼巴巴地朝他望來,他心坎一軟,無法拒絕,帶她下去逛了一圈。
又聽說蜀地有名的變臉戲班子,在幾層樓高的戲樓上搭了臺,有上天遁地的功夫,一會兒從底下竄上來,一會兒又從上層跌下去,甚是有趣,一年到頭就演這麼一回,錯過了或許就再也見不到了,芸娘隻需看他一眼,不用多說,他便投降點了頭,“走吧。”
開了個口子,後面就難以收場了,一路上什麼熱鬧芸娘都要去湊上一回,看過河畔花船上能歌善舞的姑娘,聽了小曲兒,甚至連青樓,都去逛過。
南國的上流階層生活奢靡,青樓已然成了一塊標志,不去上一回,都不能稱為男人似的。
芸娘原本瞧著熱鬧,平日裡自己又不好進去,一時好奇,讓裴安帶她去看看,誰知一進去,一群小娘子瘋了一般圍上來,如同盤絲洞裡的妖精,上來就對裴安動手動腳,一口一個郎君。
他這招蜂引蝶的本事,走哪兒都一樣,芸娘心裡突然不舒坦了起來,很快帶著他出來,嘴裡叨叨了一句,“我瞧了,裡面也沒幾個好看的,臉上的粉塗太厚,遮了原本的模樣,說不定明兒走在大街上,就認不出來了”
她語氣裡一股酸味冒出來,自己不察覺,裴安卻聽了出來,一股甜絲絲的感覺浸入心底,他隻笑著也不說話,想多體會一會兒蜜糖刀子落在頭上的滋味。
他沉默不語,她心裡愈發有了計較,問道,“郎君之前經常光顧嗎。”
說了不提之前,自己卻又來打破了,之前如何,她還能怎麼辦,總不能將碰過他的那些小娘子都找出來,一一警告,不許再打他的主意,那樣不就成了妒婦了嗎,他肯定也不喜歡。
芸娘問完便有些後悔了,正欲尋個話岔過去,他又突然回答了她,“很少,都是應酬。”
這樣的答案,不知道她滿不滿意,他看了一眼她的臉色,補了一句,“你要是不喜歡,以後不去了。”
南國世風如此,人人都可以買春,他是個大男人,身份地位擺在那兒,他要不去,豈不成了異類,不合群了。
“郎君可以去,別告訴我就好。”她見不得旁的女子碰他。
就算將來他要討妾室,那也是關起門來,她瞧不見,心裡或許沒這麼介意她想了想,似乎也難以接受,單是想著他和旁的小娘子親近,她胸口就悶得慌,她被自己突如其來的狹隘心胸,嚇了一跳,莫不成當真成了妒婦
說好出來玩樂,她突然悶悶不樂了起來,想著就眼下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下來,該有多好。
他不是什麼國公府的世子,也不是御史臺大夫,不回臨安,就她和他,遊遍南國的山河,做一對快活的神仙眷侶,沒有朝廷紛爭,沒有妾室成群,一生一世隻有一雙人
意識到自己起了不該有的貪心,芸娘一個驚醒,及時扼住。
她回過神來,他已牽起她的手,行走在熱鬧的街頭,身邊不斷有人經過,他將她護在自己身側,一隻胳膊圈著她,替她擋住外側的人流,沒讓人碰到她的肩膀,街頭的燈火忽暗忽明地映照在她臉上,心也跟著半夢半醒,人一旦開始珍惜,便容易對眼前所珍惜的人和事,生出一股夢幻,覺得太幸福,太美好,舍不得讓時光流失。
他偏過頭,緩聲同她道,“逛青樓的男子,不外乎是分三類,一為貪女色,縱欲無度;二為無家可歸,內心寂寞圖個慰籍;三為好情面,將逛青樓當成了充身份的資格之一,夫人覺得為夫可佔了這三類”
芸娘還未聽過這樣的言論,順著他的話,慢慢地回味,二和三,他都不沾邊。
但一,她有些猶豫。
似是猜出來她在想什麼,裴安先掐斷了她腦子裡的念頭,“別往歪了想,這世上知道我貪色的,隻你一人,如今是,以後也是。”
他說的有些含糊,芸娘在腦子裡繞了好大一個圈才兜回來,不就是說他隻好她一人的色嗎。
芸娘臉色一紅,心頭陰雲,就因為他這一句連他自己恐怕都無法保證的誓言而散了個幹淨。
誰能知道將來會如何,不糾纏過往不放,不惆悵未來。
就當下,她很幸福了。
她知足。
她依偎在他懷裡,抬頭面含微笑,期待地看向他,“郎君,午後我聽知府的人說,這附近有一座仙女橋,無論是夫妻,還是情侶,從上面走過,一輩子都不會散,咱們明兒早上去一回好不好”
裴安
“好。”
馬車一路走一路玩,將那幾日所受的罪,統統都補了回來,一番玩下來,半月後兩人才到江陵的地界。
沿途裴安的行蹤,早已傳到了江陵知州的耳朵。
馬車到江陵城門口那日,知州姜大人,親自前來相迎,倒沒有盧州馬大人那樣的排場,隻一輛樸素的馬車,停在城外候著,見人來了迎上十步,跪地行禮,“卑職姜鳴恭迎裴大人。”
裴安難得走下馬車,上前扶起他,“姜大人不必多禮。”
姜大人起身,這才打探了一眼裴安,隻見其眉目明朗,倒是與傳聞中的兇神惡煞,完全不一樣。
裴安下江陵的消息,皇帝早就讓人傳到了江陵知州。
此番前來的目的,姜大人也知道。
按路程算,十日前,裴安就該到江陵,晚了這麼久,是何原因 ,姜大人一見到他身旁的芸娘,便明白了。
有夫人在,免不得要遊山玩水。
裴安娶了王家三娘子的消息,姜大人也聽說了,見芸娘一下來,那五官同顧家娘子有七分像,一眼便認了出來,作揖行了一禮,“夫人。”
芸娘點頭回了禮。
寒暄完,姜大人才同裴安道,“陛下口諭,一個月前就飛鴿傳書到了卑職這兒,知道裴大人要來,卑職一直候著,想必裴大人這一路也不輕松,先去府上洗洗塵,歇息好了,咱們再慢慢議事。”
“姜大人安排。”他本沒打算再來,既然來了,去打探一趟也好。
今兒頭上有陰雲,太陽沒那麼烈,念著她喜歡熱鬧,裴安沒再回馬車,牽著芸娘的手,同姜大人一道步行入了城。
江陵地處南國中部,離京城遠,比起臨安、建康、盧州,這兒的人更雜。
芸娘朝街頭望去,有不少的外族人。
裴安也察覺到了,眉頭輕輕擰了擰,轉頭問旁邊的姜大人,“北人這麼多”
知道裴安是皇帝的人,姜大人也不敢多說,實話道,“自打議和之後,北人通關的政策一年比一年松,近一年來,湧入江陵的北人,已超過了往年的兩三倍”,,
第73章 第 73 章
第七十章
南國主張議和, 不敢得罪北國,通關政策一再放寬,北人在南國慢慢地嘗到了甜頭, 陸續不斷地湧入, 江陵統共十萬餘人口,北人便有七八千, 這樣的局面已然失了控, 底下當官的縱然心裡明白, 但奈何上頭的旨意在, 也不能違逆,唯有每年遞折子, 但匯報上去的境況, 並沒有得到回應, 皇帝都不急底下的官員急也沒用, 便也由著這麼發展下去, 睜一隻眼閉一眼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