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裴安直接吩咐道,“明日去打聽一下,她同刑家是什麼情況。”聽皇上今夜口中所言,刑風應該是同三娘子有過婚約,不過大抵是成不了了。
童義終於反應了過來,神色愕然,“這謠言居然傳到陛下耳朵裡了”
裴安沒應,臉上一抹隱隱的無奈之色,已不言而喻。
行,這回假的也成真的了。童義深吸了一口氣,回答了他剛才的話,“奴才以為,三娘子的性情,當比不過蕭娘子折騰。”
話落,裴安目光再次瞥了過來。
童義縮了一下腦袋,也不怕死,繼續道,“再說,即便那王家三娘子,是個性情跋扈的主,世子爺如今似乎也沒退路了。”
這是實話。
流言一出來,先是蕭娘子來鬧,世子爺同其恩斷義絕,後來媒人上門,老夫人差點就去提親了,這事兒還沒壓下來,如今又傳到了陛下耳朵。
外面一群傳謠的民眾,隻顧圖個嘴快,但陛下清楚,主子剛從建康回來,哪裡有機會認識王家三娘子。
比起蕭家的權勢背景,皇上隻怕更喜歡王家這樣無依無靠的家世,畢竟沒有哪個皇上,會喜歡自己手裡的刀長一對翅膀。
主子現下的情況,便是白長一張嘴,有理說不清。弄不好,還會落下個負心漢的罵名。
眼下唯一的辦法,似乎隻剩下一個。
童義怔了一下,到底是明白了剛才主子為何要問人家性情。
見裴安面色不好,童義出聲寬慰,“主子您想想,蕭家娘子被蕭侯爺寵上了天,性子才會自傲驕縱,王家三姑娘則不同,沒爹沒娘疼的主兒,乖乖在後院待上五年,能是個性情不好的估計給她顆糖吃,她都能高興好幾天,且如今咱們都被逼成了這樣,三娘子那裡必定更糟,危難時刻,主子及時伸出援手,三娘子還不得感動得哭,何況三娘子還有美名在身,臨安第一美人,主子您要是不娶回來,將來她似乎跟了誰,都是便宜了對方,主子也一樣,娶了誰都似乎是您吃虧。”
這最後一句,多半也是流言發酵得如此之快的緣由。
童義還欲再說,裴安抬手止住了,糟心地閉上眼睛養神,再也沒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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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童義便去打聽了,很快回來稟報,“刑夫人昨日去過王家,聽府上下人的話,喜訊沒有,倒是傳了不少三娘子的謠言。”
什麼謠言,不用他再重復一遍,都知道。如此刑家的親事肯定是黃了。
想起昨夜自己說過的話,童義由心嘆了一聲,“三娘子也是個可憐人。”
說完後,感受到裴安盯過來的審視目光,童義又及時蹦出一句,“世子爺也可憐。”
“三娘子人呢。”
“聽王府的下人說,王老夫人已經發了話,明兒一早送去郊外莊子,想必也是去避避風頭。”
王家老太太,他聽說過,家風嚴厲,眼裡更是容不得半點沙子,做事不給人留任何把柄。
確實不容易,才十六吧,裴安捏了一下眉心,疲倦地道,“去遞個信,她要是願意出來,我在城東的塔廟裡等她。”
短短兩日,頻頻承受打擊,王芸坐在床上,腦子裡一陣一陣發脹,睜著眼睛隻發呆。
外面的丫鬟已拖出箱子,在收拾東西,“咚咚”的動靜聲入耳,莫名鼓噪,心口又慌又亂,卻又抓不到半點頭緒。
青玉挨著她擠在了一塊兒坐著,兩邊臉蛋顯出紅暈,愣是急出了心火,“小姐,可想到辦法了”
王芸搖頭,反問,“你想到了”
今兒天一亮,陳嬤嬤就來了,告訴她,“老夫人說,鄉下如今正是桃李花香時節,讓芸娘去莊子上住段日子。”說完還從袖筒內拿出了一個錢袋,交給了旁邊的青玉,“趕緊替小姐收拾東西,明兒一早,奴婢會備好馬車,在門口等小姐。”
整個臨安,現下都是漫天大雨,哪裡來的桃李花香。
流言一起來,刑家又來退婚,她的名聲算是徹底毀了,陳嬤嬤的話是什麼意思,她豈能不明白,祖母這是要棄了她。
她也不指望,隻想有個盼頭,問陳嬤嬤,“祖母有說住多久”
陳嬤嬤道,“老夫人沒說。”
沒說,那就是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十一歲父親沒了,她還來不及傷痛,便被關進了院子裡,一關就是五年,五年裡母親也走了,隻剩下她一人。
母親說,人生在世早晚都會經歷分別,她不傷心,也叫自己不要傷心,臨走之前許下的願望,也隻有一個,讓她走出院子,自由自在地活一輩子。
另外,若有機會,再去外祖父墳前上柱香。
可她才放出來兩個月,臨安城都沒逛完。
青玉說得沒錯,比起糾結自己是因何緣故被悔婚了,接下來她所要面臨的困境,才是真正該擔憂的。
嘗過自由的麻雀,誰還想被關進籠子裡。她也著急,可沒用,隻能往寬敞了想,“莊子大不大”
青玉嘴角犯了個抽搐,外面的人不知道她家小姐德行,她跟了這麼些年,一清二楚。
縱使老夫人有一套嚴厲的規矩,但正所謂物極必反,壓制得太厲害了,沒將她家小姐關出毛病,反而關出了一顆比石頭還要頑強的心髒。
越是到緊要關頭,她越淡定從容。
青玉的五官擠在了一起,一張臉比哭還難看,“小姐您別存僥幸了,莊子要是好,怎不見別人去甭管大不大,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你連來月事,買個草紙的地方都沒,要想透氣,您更別想了,有僕人看著,您還沒跑出莊子就會被擒回去,隻要您住進去,這一生就如同莊子前的那些雜草,枯死在地上,日夜以雷電暴雨為伴,化成稀泥,誰也不知道,可能您還更慘一些,雜草來年春季還能發芽重生,可您不能。”
王芸愣愣地看著她,半晌後,腦袋更痛了,“你能不激我了嗎,我正想著呢,想不到能怎麼辦,祖母死活不見我,要不我拿根繩子,去門前吊一下試試。”
青玉毫不遮掩地鄙夷,“您做得到”
“做不到。”王芸實話實說,“萬一一個不小心,當真吊死了多不劃算。”
青玉胸腔發疼,轉過頭吐出幾口氣才緩過來,“小姐,您實話告訴奴婢,是真不知道,還是舍不得刑公子。”橫豎將來已成了一團糟,青玉也不怕了,恨鐵不成鋼地道,“眼前分明給您留了一條陽光大道”
青玉還沒說完,王芸“騰”一下站起來,“搞了這半天,我腦子都想破了,合著你在這同我賣關子。”
青玉“”
青玉看著她臉上的激動,不知道該說什麼,自己還是將她的心眼想小了,關鍵時候,她能海納百川。
時間緊迫,青玉趕緊湊近她耳邊,替她指出了那條明路,“咱就來個以假成真,嫁給裴安,隻要和裴家定了親,老夫人便沒有理由送咱們去莊子。”
王芸錯愕地呆了一下,反應過來,“不可能,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不認識又怎樣,全臨安的人都認為您和裴公子定了情,您要說不認識,反而他們還不會相信呢。”青玉扶住她胳膊,繼續說服,“小姐,您可得想清楚了,這一去,老夫人什麼時候還能記得咱們,誰也說不準,您要是不想老死在莊子上,奴婢這就去裴家,放心,咱們這兒如今成了一鍋粥,他那裡必定清淨不到哪裡去,這時候上門,等同於解救他們於水火之中,他們隻會感激咱們。”
王芸聽出了重要信息,“我一個姑娘,我總不能主動去約”
“祖宗,咱們是要臉,還是要命再說了,去的是奴婢,又不是你,要說丟人,丟的也是奴婢的臉,對不對。”
說得好像也對。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來啦寶子們,四章存稿已浪完,淚汪汪。苦逼躍寫手,又要開始禿頭了。紅包繼續發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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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第五章
雖說青玉上門必當會報上自己的名諱,對方肯定知道是她差使去的丫鬟,可那也總比她耐著臉皮子上門去求人強多了。
一邊是等到老死的莊子,一邊是半個敞亮的未來,她還有什麼放不開的呢。
“行吧。”
青玉就等她這句話,待她話音一落,轉身匆匆走了出去。
王芸重新坐回床榻,一時思緒百轉,剛才多少有被青玉的話嚇到,如今慢慢冷靜下來,再細細一琢磨,自己便被自己嚇了一跳。
這也太瘋狂了。
她竟要向一個從未蒙面的男子求嫁,對方多大,長什麼樣,秉性如何,她毫無所知,就要將自己送上門了
她真是越活越出息了,祖母要是知道她這個樣,估計得氣死。
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要是對方拒絕了怎麼辦,或者人家早就有了心上人,她這麼稀裡糊塗地上門,搞不好人家還會懷疑那些謠言都是她傳了出來,以此拿去要挾對方娶她,一個惱羞成怒,將她今日的行徑公布於世,她也不用去莊子了,直接吊死就好了。
越想心裡越慌,片刻後,王芸徹底坐不住了,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卻見青玉去而復返,腳步匆匆,垂著頭看不清臉色。
應該是被祖母的人發現了,王芸竟莫名松了一口氣,覺得這都是天意。
挺好,她還是乖乖去莊子等著老死吧,好歹也能多活幾年。
王芸卸下一口氣,懶得再折騰,準備去榻上躺會兒屍,轉過身還沒坐下去,青玉從後一把拉住她胳膊,湊近她耳邊,盡管聲音壓得很低,還是沒能掩蓋住那股興奮,“裴公子來人送了信,約您在城東塔廟相見。”
王芸怔住。
裴公子約她
突如其來的消息,完全與她剛才所揣測的方向相反。
見她呆著,青玉著急地道,“小姐,好事都送上門來了,咱還等什麼呢,趕緊收拾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明日您要上莊子,今兒甭管你去哪,都沒人管你,多好的機會”
不用自己上門了,對方主動來約,她已經佔了個大便宜,確實能稱得上好事,王芸剛死了的心,又被挑活了。
兩個人見了面一道商量,總比一個人想辦法強,不管結果如何,她都應該見一面,不能這般莫名其妙地當了冤大頭。
王芸轉身便往外走。
青玉又拉住了她,“祖宗您就這麼出去如今是您去求人,咱們就得拿出求人該有的資本,今兒裴公子能約您出來,肯定已將您的家世背景,都打聽清楚了,必定也聽說了您的美名,咱不求旁的,怎麼也得收拾一番,不讓對方失望,對得起您臨安第一美人的名號,當然最理想的結果,便是讓對方看上一眼,就能下定決心,上門提親。”
王芸心頭一沉,“我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嗎。”
青玉不想打擊她,但現實擺在了面前,“小姐往好了想,裴公子說不定也和你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