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衍語氣平靜:“她不知道。”
“……”溫興逸直接沒話說了。
他像溫衍這個年紀的時候,的確也覺得愛情美好,而且熱烈浪漫。
他曾經也很愛發妻,可最終還是為利益做出了妥協。
所以當賀至正問他如果當年發妻沒死的話,他會不會變的時候,溫興逸沒有正面回答。
因為他也不知道。
誰知道如果發妻不是死在了他最珍惜愛重她的那一年,如果她還活著,他會不會也變成那種有了錢就嫌棄糟糠之妻的男人,誰知道他和發妻的婚姻會不會最終也因為生活中的各種矛盾而演變成相看兩相厭的一地雞毛。
隨著年齡增長,眼光也慢慢現實了,溫興逸對愛情這玩意兒越來越存疑。
所以他不相信孫女兒的愛情,不相信小兒子的愛情,也同樣不相信大兒子的愛情。
因為這東西會變的,他自己就是。
這麼多年過去,他對發妻的想念已經越來越淡,夢裡也越來越抓不住她清晰的影子。
或許等腦子再糊塗一點,就忘了她是什麼樣子。
溫興逸淡淡問:“值麼。”
“或許不值。”溫衍說,“但我認了。”
以前不願在感情上浪費時間精力,既然知道不能走到最後,那何必要浪費時間去開始。
當初思前顧後,不知反復糾結和壓抑了多少次,其實那時候心裡就已經很清楚那個人是不是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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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爭吵和矛盾讓人精疲力盡,可還是舍不得,還是想要愛她,哪怕隻有一點點的可能,也不想輕易放手。
溫興逸又是搖頭又是嘆氣,最後慢吞吞地拄著拐杖走出了病房。
溫徵不那好手續回來的時候,發現父親站在病房門口,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爸?你怎麼站出來了?”他上前詢問。
“給那姓盛的姑娘打個電話。”溫興逸目光平靜,“等回燕城了,我要找她談談。”
溫徵一時沒反應過來:“哪個姓盛的?”
溫興逸冷笑兩聲:“反正不是甩你的那個。”
“……”
-
在接到溫衍父親打過來的電話時,這些天都是盛詩檬陪著盛檸。
盛檸白天在家裡看書學習,晚上到點就上床睡覺。
直到盛詩檬偶爾半夜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盛檸其實壓根就沒睡,要不就是對著手機發呆,要不就在網上搜溫衍的消息跟人對線。
這天盛檸對她說要出門,說是要去見溫衍的父親。
“你別去。”盛詩檬擔憂地看著盛檸,“我見過老爺子,我在他面前壓根就說不出一句話來。”
盛檸搖搖頭:“我得去。”
姐妹倆一個拉一個掙,最後盛檸的情緒還沒崩,倒是盛詩檬幾乎快要哭出來,拉著盛檸的手不許她去:“你已經在他外公那兒難受過一回了,不要再去找虐了行不行?這個男人我們別要了行不行?”
“可是我舍不得。”盛檸輕聲說。
盛詩檬張著唇結結巴巴地說:“其實失戀都是這樣的,時間久了就好了……”
“我之前以為他是生病了。”盛檸咬著唇說,“結果他爸爸告訴我,他那是跪的,他不告訴我,我一點都不知道,還有他從前退役的事被斷章取義地曝出來被人罵,我也不知道。”
她說到這兒突然哽咽,低頭捂住眼睛,有些自責地說:“其實我自己就沒從來沒給過他安全感,又憑什麼去抱怨他不給我。”
她一味承受著他的付出,一味顧及著自己的感受。
其實溫衍從頭到尾都堅定地選擇了她,不堅定的是她。
盛詩檬突然深吸口氣,捧起盛檸的臉看著她的眼睛說:“姐你去吧,我買好酒等你回來,到時候我陪你喝,喝吐都無所謂,反正我們還年輕,管他的。”
溫興逸派了車過來接盛檸去溫宅,盛詩檬送她下了樓。
溫宅也依舊是豪華偌大,但或許是已經去過賀宅,也見過溫衍的外公了,所以來到這裡,見他父親的時候,盛檸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神情淡定,並不拘謹。
溫興逸和賀至正給人的感覺相同卻又不同。
相同的在氣場,不同的在說話方式。
“我跟他姥爺不一樣,那些虛頭巴腦的話想必你已經在他那兒聽過一輪了,我也懶得說,所以就不說了。”
他開門見山地問:“你當初在他姥爺那兒是答應了跟溫衍分開是吧?”
“我沒答應。”盛檸搖頭。
溫興逸蹙眉,不確定地問:“你沒答應?”
盛檸再次搖頭:“沒有。”
她當時內心確實諸多猶豫,腦子裡仿佛有個小人在不停地告訴她外公的話多有道理啊。
可她不知道為什麼,明知前面是一堵撞不破的牆,卻還是一頭撞了上去。
她沒說任何反駁的話,也不想說服溫衍的外公,就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除非是溫衍親自跟她說分開,否則她不會放手。
這姑娘看著像一株能夠輕易折斷的蒲草,可根莖處卻出乎意料地堅韌。
賀至正沒料到她會這麼倔,嘆了口氣讓她再好好想想,就讓人送她離開了。
溫興逸在心裡嘲笑。
可算又給那老幫菜碰上個鐵板了,活該。
“他很珍惜家人,如果您也不同意,那我覺得我們可能無論怎麼堅持,最後也免不了要分開。”盛檸苦笑一聲,問道,“我可以提前對您提個要求嗎?”
溫興逸叫她過來談的目的都還沒說,這姑娘倒是自己提起要求了。
他不知怎麼突然勾了勾唇,點頭:“你說吧。”
盛檸醞釀片刻,小聲而堅定地說:“就是,希望您和其他的家人以後能多關心他一些。”
溫興逸怔住,目光不解地看著她。
“就這個?”
“嗯,希望你們以後能多陪陪他,別再讓他一個人了。”
其實溫衍很好哄的,如果過年過節的時候有人陪著他,冬天下雪的時候陪他打個雪仗堆個雪人什麼的,他忙工作忙到晨昏不分的時候給他打個電話,都不用說話,睡著了也沒關系,給他聽磨牙聲和呼吸聲都夠了,他就會覺得自己是有人陪的。
他會為了一朵五十二塊錢的玫瑰花,而送她一車的玫瑰花,也會為了一個素圈的戒指,送她一個鑲滿了碎鑽的戒指,他會因為她一點點的回應就把自己的一顆真心全都交出來。
他的付出永遠是成倍的。
他這麼好的一個人,不該是一個人。
盛檸低著頭,忍住啜泣,埋在桌下的手不停地揪動著:“就這個,沒別的要求了,拜託您了。”
溫興逸看著盛檸,好半天都沒說話,直到他突然嗤了聲。
“臭小子,慶幸吧,沒白跪。”老爺子撇撇嘴,哼道,“你這姑娘可還算是有點兒良心。”
第95章 薅羊毛95 世紀告白
除了這一句,溫興逸其他想說的話都因為這姑娘的一番話說不下去了。
“你今年研究生畢業了是吧。”他突然問。
盛檸吸了吸鼻子,點頭。
“找工作沒有?”溫興逸又問,“還是你之前溫衍手底下實習過,要繼續幹?”
“沒有。”盛檸如實回答,“我打算參加下半年的國考。”
“哦,考公務員兒?”溫興逸不明意味地問,“他姥爺叫你考的?”
“不是,是我自己的想法。”盛檸解釋道,“其實我去年這時候就想考了,但因為有事耽誤了,才拖到今年考的。”
溫興逸點頭:“那沒多少時間了啊,你準備了麼。”
“一直在準備的。”盛檸也不知道溫衍父親問這個幹什麼,不過既然人問了她也就答了,“您給我打電話之前我還在看書。”
溫興逸又突然不滿地皺起眉:“溫衍被他姥爺扣在杭城回不來這段時間,你竟然還能專心準備考試?”
一說起這個盛檸又低下了頭,咬著唇說:“我不知道……”
溫衍什麼都不跟她說。
她以為那天他催促她趕緊回燕城,兩人分開前他對自己說的“再聯系”,是變相的道別。
而溫興逸聽她語氣又哽咽了,不得不深深嘆了口氣:“算了,這孩子本來就這樣兒。”
長了張嘴,卻什麼都不說。
生病了不說,難過了不說,遇到事兒了不說,不想一個人也不說。
接著又問了些有關盛檸她自己日後的人生計劃,溫興逸大概了解後,大手一揮,叫她回去繼續準備國考之後結束了這場談話。
盛檸臨走前,還是沒忍住問了溫衍。
很想見他,但她知道老爺子大概率是不會同意的,於是隻敢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他怎麼樣。
“他膝蓋已經沒事兒了,人還在公司,最近比較忙。”溫興逸淺顯說,“和他姥爺那兒有點麻煩事兒。”
老爺子說得淺,擺明了是不想多聊,盛檸也不好問。
她從溫宅出來的時候人還是懵的。
把她叫過去,最後就問了這些無關緊要的話,什麼態度也沒表示,什麼具體的話也沒說。
她來了趟又回家,盛詩檬已經備好了酒在家等她回來,結果一看到盛檸那呆不拉幾的樣子,沒哭沒笑沒表情,也有點愣了。
“姐你這是被他爸罵懵了?”
盛檸搖頭:“沒有。”
“那他同意你和溫總在一起嗎?”
“不知道。”盛檸說,“應該還沒有吧。”
畢竟溫衍外公那邊的態度很明確,按輩分算起來溫衍父親還是女婿,女婿通常都會聽嶽父的。
盛詩檬舉了舉酒瓶,問道:“那、還喝酒嗎?”
看她姐的表情好像也不是傷心欲絕到需要借酒消愁的樣子。
“不喝了,喝多了看不進去書。”盛檸說,“我上樓繼續看書去了,你要看電視的話聲音放小點。”
盛詩檬:“……”
等盛檸上樓了,盛詩檬這才後知後覺地衝樓上問道:“姐,你這是失戀了所以決定要發憤圖強以後專心搞事業了啊?”
“也不全是,還有個原因是溫衍他爸爸叫我好好準備考試。”從樓上傳來盛檸認真的語氣,“反正我得先考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