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受得了這樣的哥哥,這樣的家長。
而這樣刻板印象下的溫衍,承受著這樣的誤會,默默地將叛逆的弟弟呵護在他的羽翼之下。
“……你怎麼不跟我說?”溫徵難以置信地說,“你不是跟爸一樣反對我開餐廳的嗎?如果我不聽就不管我死活,這是當初你跟我說的。”
“他是反對,你偏要出去獨立門戶,他能怎麼辦?一個娘胎裡出來的,他就你一個弟弟,要是真的不管你死活!你以為你還能在外頭快快活活當你的紈绔!”
溫徵的神色越是不可置信,老爺子越是氣火攻心,直接抓起桌上的筆筒扔了過去。
溫徵挪身,下意識就護住了旁邊的盛詩檬。
筆筒裡的筆隨著老爺子的動作通通灑出來,盛詩檬被嚇住,反應不及,隻來得及用力閉上眼。
但他們都沒有被打中。
盛詩檬不確定地睜開眼,除了身側護著她的溫徵,眼前還有一道陰影,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將她和溫徵一塊兒護在自己背後。
是溫衍。
盛詩檬詫異地張開嘴,怎麼也想不到他會護著他們。
此時溫衍轉過了身,她看到他整潔的大衣上起了皺,是被東西砸中的痕跡。
溫衍低頭淡淡地看著他們。
“沒事兒吧?”
盛詩檬呆呆地搖頭。
溫衍看向溫徵,語氣低沉地命令道:“帶你女朋友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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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徵神色復雜地看了溫衍好幾眼,最後牽著盛詩檬快步離開。
老爺子急得就要去追,溫衍上前攔下老爺子:“爸,差不多得了。”
“你什麼意思?”老爺子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大兒子,“你也要跟我對著幹?”
“溫徵的女朋友也是自己父母一手養大的,不該在我們這裡受委屈,您有任何怨言當著溫徵的面兒說就行了。”溫衍神色嚴肅,放輕了聲音道,“別傷著人家姑娘。”
老爺子一怔。
溫衍又問:“如果是荔荔在外頭被人這樣說,您心裡會好受嗎?”
“……你說得對,我是被氣糊塗了。”沉思片刻,老爺子頹然坐下,蒼老的聲音再也蓋不住,“叫護工進來,我頭痛得很。”
-
溫徵牽著盛詩檬坐上車,他也沒問她要去哪裡,直接發動車子疾疾駛離了溫宅。
狂囂的風蹭過車窗,風聲呼嘯急促,仿佛即將要在車身周圍掀起一陣風暴。
而比風聲更激烈的是車上人的心情。
他開得很快,且這一路上一言不發,竟然很快就將盛詩檬送到了學校。
溫徵將車停在靠校門口的馬路邊,像脫力般低下頭,整張臉埋進方向盤裡,冷靜了好片刻後才抬起頭來低聲問:“你剛剛有沒有被打著?”
盛詩檬搖頭:“都打在你哥哥身上了。”
“……我一直以為他是我爸那邊兒的。”溫徵啞聲說,“我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他為我做了這麼多。”
盛詩檬笑了笑說:“現在知道了也不遲啊。”
溫徵軟下表情,聲音柔和:“對不起,剛剛嚇到你了。”
“沒事。”盛詩檬搖頭。
“我不該就這麼魯莽地帶你見我爸。”他自責地閉了閉眼,嘆了口氣,“真的不該。”
父親對盛詩檬說的那些話,他聽了都不舒服,更何況是她。
可一開始這也是他對她提出的請求,所以在盛詩檬催促他演完這最後一場戲的時候,他雖然猶豫,卻沒有拒絕。
隻是演戲而已,無論老頭子說了什麼,都不要在意就是了。
可他還是該死的在意,他後悔自己就這樣毫無準備地將盛詩檬帶到了父親面前,如果這不是一場戲,如果她是真心以女朋友的身份在今天登門,那她該有多難過。
溫徵將手伸進衣兜裡,摸到了一個戒指盒。
那是去年他為了對溫衍惡作劇而買的鑽戒,後來惡作劇結束,餐廳的工作人員又把這枚鑽戒還給了他。
這是一枚五克拉的鑽戒,他當時買的時候也沒有多想,純粹就是好玩就買了。
沒有打算送給任何人,也沒有任何目的。
可是最近他常常帶著這枚戒指在身,尤其是在見盛詩檬的時候,卻從來沒有拿出來過
而今天一過,他不知道還有沒有拿出來的機會。
“檬檬,我想清楚了。”
盛詩檬:“什麼?”
“我們以後不要再演戲了。”衣兜裡的手不停摩挲著鑽戒盒子,溫徵輕聲說,“我想跟你說真話。”
可還沒等他將這幾個字說出口,盛詩檬就先一步將她想說的說出了口。
“不用再演戲的話,那我們就分手吧。”
溫徵不安地舔了舔唇,局促地說:“這個事兒先緩緩,你先聽我說。”
“沒錢真的很難的。”盛詩檬突然說。
她見過盛檸為錢煩惱的樣子,她知道錢這東西有多重要。
溫徵:“什麼?”
“而且我們也不是真的要結婚,都是演戲而已,你沒必要把話說的那麼絕。隻是開餐廳的話,你爸你哥其實都默認了不是嗎?他們沒有真的不準你開餐廳,你爸隻是因為你今天帶我回了家,才這麼生氣的。”
“所以你的目的其實已經達到了,他們其實早就對你妥協了。”盛詩檬說,“我們這回是真的可以分手了。”
溫徵啞口無言,半晌後才結巴地說:“我說的不演戲不是要跟你分手的意思。”
說著,他緩緩從兜裡掏出了一個戒指盒。
這個戒指盒的出現完全出乎了盛詩檬的預料。
她不敢置信,眼睛睜得大大的,也跟著結巴了起來:“這、什麼?”
“戒指。”他掀開蓋子,露出了裡面璀璨的鑽戒。
“我知道現在這個時機很不好,但錯過了現在我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跟你說。”
溫徵內心翻湧,有些緊張地看著她:“檬檬,我是真喜歡你,跟演戲沒關系,之前說的讓你幫我演戲,都是為了拖延跟你分手的時間。”
“現在我知道我哥是我這邊兒了的,你姐那邊我可以去說服她。”
從來沒做過這種事兒,也沒有任何準備,就在這學校大門口跟姑娘求婚,寒酸又狼狽,可他也沒辦法了。
溫徵的語氣也不自覺顫抖了起來:“這戒指……你收下行麼?以後我給你補個更浪漫的儀式。”
盛詩檬的思緒在剎那間如同煙花般炸開,但很快又如同石頭般沉甸甸地落了下去。
……太晚了。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和溫徵徹底分手,然後幫盛檸拿到那套房子。
而她到目前為止對溫徵所做的,不過是一些虛情假意的愛,遠不及溫衍對溫徵所做的那些。
她和盛檸合伙坑騙兄弟倆的事一旦這件事被他們知道,盛詩檬簡直不敢相信那之後將會遭受什麼樣的後果和代價。
人可以拿任何東西做賭注,唯獨不可以用愛。
越是真摯的感情就越經不起任何欺騙。
如果他是假的,那她可以毫無負擔地陪他演,可如果他是真的,那她就是不折不扣的罪人。
她定定心神,狠下心將戒指盒推了回去。
溫徵慌了:“檬檬?”
“我們分手吧。”盛詩檬語氣堅定,“今天的話我就當沒聽過,你把戒指收回去,我們以後都不要再聯系了。”
溫徵仿佛被人兜頭澆下一盆冷水,剛剛鼓起勇氣向她坦白的那些局促和緊張在這一刻全都化成了灰心和難堪。
所以糾纏拖延了這麼久,他們最終還是要分手。
溫徵甚至不知道盛詩檬是什麼時候下的車,隻知道自己兜裡的手機響了,他才僵硬地低下頭,笨拙地掏出手機接起了電話。
溫衍在那頭問他:“送她回去了嗎?”
“哥。”溫徵回過神來,沙啞著聲音說,“我跟檬檬分了。”
第71章 薅羊毛71 自尊受挫【加更】
「分了」
盛詩檬簡單給盛檸發來兩個字。
正在圖書館看書的盛檸收到消息後,看著那兩個字發了好久的呆。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這場騙局圓滿落幕,所有的事都結束了。
盛檸以為自己會歡欣雀躍,甚至會忍不住在安靜的圖書館裡大喊一聲“我終於解放了”,然後再被圖書管理員小聲警告。
可她僅僅是松了口氣,內心卻並沒有多喜悅。
一直到周五她又回了趟興逸集團,也仍舊還是這個狀態沒有回過神來。
高蕊正好也是這一天來公司交總結蓋戳,兩個人來的時候在公司樓下撞了個正著。
盛檸目前還沒有想好該怎麼面對高蕊,結果她就出現了。
高蕊還是那副樂呵呵的樣子,生怕盛檸看不到她,還用力跟她招手,朝她小跑著過來。
兩個人的部門在不同層,但是進電梯的時候隻有盛檸摁了。
“我先去一趟你們總裁辦。”高蕊笑眯眯地說。
“……去找溫總?”
“啊不是,去找我學長。”高蕊說,“這不是實習結束了麼,我就想著請他吃個飯,感謝他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盛檸松了口氣。
“那你現在,還喜歡溫總嗎?”
“嗯?”高蕊撫著下巴想了想,點頭道,“應該還喜歡吧,畢竟也覬覦他那麼久了,哪兒能說忘就忘。”
盛檸徒勞地張唇,最後也隻能幹笑兩聲。
她以為自己跟高蕊的關系其實沒那麼好,可是到現在才發現,她早就把高蕊當朋友看待了。
盛檸喜歡她的樂觀、她的開朗,她的灑脫和豁達,這些都是她沒有的,也是她最羨慕的。
她醞釀半天,還是決定跟高蕊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