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她的發,眼角彎著,語氣帶著幾分晨起的慵懶沙啞,“阿緹,該起了。”
大帥哥的叫起服務,讓早起也變成一件愉悅的事。陶緹懶洋洋的睜開眼,朝他一笑,“殿下早上好。”
男人的某些方面在晨間總是格外的興奮,裴延看著她這乖乖的模樣,眸色暗了幾分。
好不容易壓住心頭那瘋狂翻騰的情緒,他俯身,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克制又隱忍的吻,“嗯,快起來用早膳吧,今日要早些出發。”
說罷,他站起身來,先去洗漱了。
陶緹則被他這個早安吻擊中,心中冒出一個又一個粉色泡泡,抱著被子在床上羞澀的滾了好幾圈。
半個時辰後,梳洗完畢,用過早膳,集仙殿前,行裝早已準備好。
陶緹與裴延一前一後的坐上馬車,一路上,車簾都是掀開的。
看著這座住了快一個月的行宮在窗外漸漸閃過,陶緹生出一些不舍來。
或許因為沒有皇帝皇後的緣故,她覺得在洛陽行宮住著,明顯比在東宮住著要自在不少。
裴延看著她的側臉,捏了捏她的手,“阿緹若是喜歡這,以後有機會我再帶你來。”
陶緹收回視線,朝他點了下頭,淺笑盈盈,“好呀。”
就當度假了。
不多時,馬車就到達了城門。
與來時一樣,城門口早已候著一大堆的官員。
不同的是,不少官員都換做新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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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如今洛陽的一把手,代管洛陽的汴州刺史鄭泫——
鄭泫今年四十五歲,身形高大修長,一襲紫袍,頭戴官帽,長相周正,氣質儒雅,一臉正氣。
陶緹透過窗子打量著,心道,這位鄭大人瞧著,倒是跟盧姨很般配嘛。
這時,玲瓏在車外道,“太子妃,刺史夫人也來了,就在一旁呢,您要不要下車見見?”
陶緹一開始不下車,是覺得聽他們男人官場談話挺沒意思的,便也懶得動彈。這會兒聽說盧氏來了,她來了興致,俯身就鑽出了車。
盧氏不是空手來的,她還備了滿滿一車的豐厚禮品。
“太子妃,這是單子。”盧氏將禮單塞入陶緹的手中,笑容溫婉,“一部分是送給你的,得你高看,喚我一聲姨,我這個做姨的也得表示些心意。還有一些是送給你娘親的,是些吃的玩的,並沒多貴重,還勞煩你帶給她。”
陶緹有些不好意思,忙道,“盧姨實在客氣了。”
盧氏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別見外,此番你我相見匆忙,都不能好好相處幾日。且看年底,我家大人回長安述職,我是否方便一同前往。若是到了長安,我再去東宮拜訪太子妃。”
感受到盧氏對小輩的真摯關懷,陶緹心頭微動,笑道,“盧姨可千萬記得來,到時我準備好茶招待您。”
兩人又說笑了幾句,裴延那邊也聊得差不多。
他目光找了一圈,確定陶緹的位置後,徑直走了過來,緩聲道,“阿緹,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出發了。”
此時的陽光已經變得明烈起來,溫度也升高了一些。
陶緹知道若是再耽擱,就不能在天黑前趕到下一個驛站,便與盧氏告了別。
裴延也客氣的朝盧氏略一頷首,旋即牽著陶緹的手,往馬車邊走去。
盧氏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看著裴延小心翼翼扶著陶緹上車,又看到他們眉眼間不經意流露出的那份情意,臉上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來。
“夫人。”一聲低醇的嗓音在盧氏耳畔響起,她回過神來,抬眼看去,見是自己夫君,眉頭松了松。
鄭泫走到她身旁,輕聲問,“你剛看什麼看的這般歡喜?”
盧氏眯著眼睛笑,“看太子與太子妃啊……看到他們倆這麼好,我心裡高興。”
她笑著笑著,眼睛又有些湿潤了,哽噎道,“太子長得那樣像沅沅,太子妃又長得像素素,真好,這樣真好。沅沅眼光好,給她自己挑了個好兒媳,她若是在天有靈,知道兩孩子這般恩愛,也能瞑目了。”
鄭泫一向知道自家夫人與顧皇後和張氏之間親密友誼的,他也唏噓的嘆了一聲,伸手摟住盧氏的肩,低聲道,“好了,都快當祖母的人了,還這麼愛掉眼淚,讓兒子兒媳瞧見了,可不得笑話你。”
盧氏嬌嗔了一聲,“才沒哭,風大眯了眼。”
鄭泫無奈道,“是是是,夫人說得對,都怪這討人厭的風。”
身後的丫鬟小廝們聽得都耳熱,這晴空萬裡的大上午,哪來的風啊?
夫妻倆目送著東宮儀仗漸漸遠去,盧氏誠心嘆道,“隻希望這兩孩子能恩愛到白頭,莫要像他們各自的爹娘般……”
說到這,她頓了頓,雙手合十朝天拜了拜,“保佑他們倆好好的……”
“夫人放心,會好的。”
鄭泫捋著一縷修剪整齊的美髯,意味深長道,“畢竟再過不久,顧兄一家就要回長安了。”
第70章
從洛陽回長安,一路無風無雨,十分順利。
相比於來時的拘謹,回程的路上,陶緹在裴延面前放松了許多,不論是靠在他肩膀上睡,還是倒在他腿上睡,都沒有之前的心理負擔——
這可是和她情意相投的夫君啊!
她這樣想著,許多親密的事情就變得自然而然起來,比如時不時抱抱他,摸摸他,更膽大一點,親一親他。
當然,親也不敢多親,每次她偷偷親他,總會被他反按在車裡,親到腿軟。
倆人卿卿我我大都是在馬車裡,在外人面前,頂多拉拉手,摟摟肩膀,倒與之前沒多大區別。
夜裡同睡在一張床,第一晚的時候陶緹還有些忸怩,等裴延上了床,將她綿軟的身子往懷中一帶。彼此擁抱了一會兒,那份忸怩也漸漸地消散,轉而成了一種安心的甜蜜。
之後的幾晚,她都大大方方的窩在裴延懷中睡,他身上有清冷好聞的松香,而且他的體溫較低,在這初夏的夜裡,抱著格外的舒服。
每每抱著他精瘦的腰身,陶緹總會想,怪不得窮奇那麼樂此不疲的談戀愛,一個接一個的換男朋友,原來談戀愛是這麼快樂的一件事情!
東宮一行人趕了七天路,終於在第八天的晌午,回到了長安城。
長安城門大開,周丞相與昭康帝身旁的太監總管李貴親自在門口相迎。
兩路百姓摩肩接踵的瞧著熱鬧,太子在洛陽遇刺的事,或真或假的在民間流傳開來,更有說書先生編出種種傳奇,一個比一個玄乎。
且說馬車從朱雀大街直達皇城,過朱雀門、承天門,到達太極宮廣場,昭康帝攜周皇後及文武百官已然等候著——
先前得知昭康帝搞這麼大排場迎接太子時,裴長洲與裴靈碧兄妹心頭直冒酸水,覺得太子不過從洛陽巡視一趟,弄得像打了勝戰歸來的大將軍似的,至於麼?
周皇後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們,直接道,“至於不至於,也不是你們說了算。你們父皇想給他這份體面,還管你們怎麼想?”
裴長洲和裴靈碧一噎,皆閉上了嘴。
待馬車平穩在太極宮前停下,一襲霧白色長袍的裴延走下車,轉身掀開簾,扶著陶緹下來。
知道今天會到宮裡,陶緹也不好像在路上那樣隨性打扮,所以早上從驛站出發時,她特地讓玲瓏拾掇了一番,換了華麗的鵝黃色錦裙,梳了飛仙髻,還簪了不少金銀首飾。
這樣一收拾,瞬間就從隨性溫婉小美人,變成端莊華貴太子妃。
一下馬車,看到那烏泱泱的人群,陶緹清澈的眸中閃過一抹詫異,湊到裴延身邊,用隻有兩人聽到的聲音道,“殿下,怎麼這麼多人呀?”
裴延面容沉靜,道,“父皇親自迎接,這排場其實還算小的。”
陶緹,“……”
裴延牽住她的手,溫和笑道,“沒事,我陪你一起。”
陶緹這才覺得安心不少,與他並肩站定,手牽著手,一步步踩著白玉臺階往高臺上走去。
晌午的陽光照在頭皮上有些熱,但更為熾熱的是眾人打量的目光。
陶緹抿著唇,有些緊張的想,是不是殿下不應該牽她的手,是不是她哪裡又不合規矩了?
胡思亂想了一段路,她與裴延走到了昭康帝與周皇後面前。
“兒臣拜見父皇,拜見皇後娘娘。”裴延行禮。
“兒媳拜見父皇,拜見皇後娘娘。”陶緹有樣學樣。
昭康帝抬手道,“免禮。”
他的視線定定的落在裴延身上,上前跨一大步,雙手按著裴延的肩膀,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見他氣色尚可,才放下心來,“延兒,你如今感覺如何?傷處可恢復了?”
裴延輕笑道,“多謝父皇記掛,兒臣的傷並無大礙了。”
昭康帝長長舒了一口氣,又慈愛的問候了一番,裴延微笑的一一作答。
這父慈子孝的場面,落在眾人眼中,各有想法。
陶緹努力維持著標準的笑,雖然很感動昭康帝對裴延的關懷,但她這麼大個人杵在這裡,直接被昭康帝選擇性忽視……就很尷尬啊!
她隻好分心,去打量其他的人反應。
她瞥見了笑容一絲不苟的周皇後,瞥見了臉色不那麼好的裴長洲兄妹,但大多數人都是面露感懷之色。
一番寒暄後,昭康帝總算舍得給陶緹這個兒媳婦一個眼神了,“太子妃,你還記得你離宮時,跟朕說過什麼嗎?”
陶緹,“……?”
她怔了怔,等回過神來,小心髒有點慌,“兒媳、兒媳……”
昭康帝哼了一聲,“朕說了,若是太子回來瘦了,朕唯你是問!你看看他,下巴都尖了……”
陶緹咽了下口水,正斟酌著措辭時,就聽裴延道,“父皇,太子妃一路對兒臣照顧有加,若不是她舍命相救,兒臣怕是兇多吉少。”
昭康帝瞥了一眼陶緹,沉聲道,“念在這事份上,朕也不與你計較。”
陶緹松了口氣,忙道,“多謝父皇。”
昭康帝也不再理她,轉向裴延道,“你們一路顛簸,肯定也累了,先回東宮歇息吧,夜裡咱們一家子一起吃頓飯。”
裴延應下,帶著陶緹先行回東宮。
前往東宮的馬車上,裴延見她像受驚的小鹿般,安撫道,“別擔心,父皇剛才是與你開玩笑。”
陶緹細細的眉皺在一起,委委屈屈咕哝道,“哪裡像開玩笑了,要不是你幫我說話,他恐怕真要治我的罪。”
“父皇又不是昏君,哪裡會胡亂治人罪。”
裴延低低笑了兩下,抬手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蛋,哄道,“父皇就是態度威嚴了些,他平素與人說話都是這般。你剛才一直低著頭,都沒看到他的表情,他真沒怪你的意思……相反,父皇認可你這個兒媳婦了。”
陶緹,“哈?”
裴延彎著眉眼,“他說,夜裡咱們一家子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