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雲卻是開始認真地回想起來,好像是從姜肆出場開始,每逢他耍酷環節,葉疏白就要阻止她看熱鬧,以至於她至今沒能完整看一遍刀修爆衣,頗有遺憾。
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因為葉疏白性子方正古板,見不慣這種刺激場面。
但是現在回想,論親近的話,他好像從沒攔著其他徒弟看,論性別,也沒攔過夢然師姐看,甚至論年齡……就連沈星海那兩個小徒弟都看過了,葉疏白也沒攔。
溫雲一語道破真相——
“所以你根本就隻是不讓我看,因為你酸了!”
她目光略有深意:“原來你早就對我別有用心了,但是你還一直裝出正人君子的樣子,嘖!”
葉疏白:“……”
他不是,他沒有,別胡說。
吃醋什麼的,絕對不可能是清冷淡然的葉疏白會做的事!
葉疏白被溫雲用古怪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又瞥見不遠處的姜肆重換了套新衣開始下一輪舞刀後,他果斷地拉住她,選擇在新的爆衣出現之前飛速離去。
這一路上,時常有白雲城的城民同二人招呼。
“雲島主好。”
“白島主好。”
原本他們想叫城主的,隻是溫雲說白雲城得由大家一起興建,合歸眾人所有,不該叫城主,所以大伙兒便沿用先前的島主稱呼了。
聽到這稱呼,原先還在打量這座新城的諸多陌生面孔都將視線投了過來,帶著些許探究和深意。
對於雲海界的界民來說,溫雲跟葉疏白是自己人,也是這次雲獸之災的救命恩人,更是他們日後在雲海界的兩大依仗。
Advertisement
但是對於其他世界前來的修士而言,這兩人的出現似乎帶來了一道訊號:以往松散的雲海界,隱約間竟也有了兩位強勢的領頭人了。
上界擁有眾多世界,但是能擁有仙境大能坐鎮的,也隻有類似於東玄派那樣傳承萬年的門派家族,飛升境與仙境之隔好似天塹,其難度遠非常人所認為的那樣簡單。
而據說“一劍斬殺商無央”的葉疏白,還有更加恐怖的那個“一招滅殺六位飛升強者”的溫雲,光是這份戰力就足夠讓所有人心生畏懼了。
那些企圖趁著雲海界大亂前來分羹的外界人士,也不得不考慮這二人的實力,而其他原本就與雲海界有往來的門派家族,也趁此機會與二人攀談熟絡起來。
溫雲對這些門道自然清楚。
所以在遇到示好的,她面帶笑容和善以對,面對陰陽怪氣甚至暗中出手試探她實力的,則毫不留情地用空間法則將那些偷襲招式盡數挪移回無恥之徒的背後。
果然,此舉甚為有用,從城外湧入的人越來越多,但是敢貿然出手的卻再也沒有了。
因這次是舉城歡慶,所以來往的人極多,而銀甲護衛們的任務也加重了不少。
在城門邊上守了一整夜的哈奇有些困倦,打了個哈欠。
站他對面的銀甲護衛壓低聲音道:“哈奇,你先去歇會兒吧,這兒有我看著。”
哈奇心中一動,不過看到城外烏壓壓的人群,他仍然強打起精神:“我再守一個時辰,等老三來了跟我換班。”
來人太雜了,他需要用自己的法則之力來辨別這些人身上的氣味,若是聞到了敵對勢力的味道,就得趕緊通知雲島主。
眼下又有一隊人進來,哈奇的鼻子動了動,挨個聞過去。
待一個身披深灰色長袍的垂暮老者朝這邊走來的時候,哈奇皺了皺眉,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老人家,且慢!”
哈奇又仔細看了看,卻發現這老人身上竟然毫無修為,他不由得愣住了。
因上界源力濃鬱,所以除非是經脈盡廢者,正常人哪怕是不刻意修煉,光是在上界活個幾十年,至少也都會自行升到煉氣期修為。
這老者的修為太古怪了,看上去竟然跟凡人毫無差別,可若真是凡人,他是怎麼來到白雲城的?要知道飛越翻騰的雲海可是一件麻煩事,沒有法寶的話,便是元嬰期都隻能堅持半刻鍾!
但哈奇攔住他的另一個原因,卻是老人身上有一股讓他覺得極其熟悉的氣味,那味道原本屬於商無央!
在銀甲護衛中負責破案的哈奇下意識覺得內有蹊蹺,猶豫著要不要將此事回稟給兩位島主。
但是此刻後面排隊等著進城的人群卻開始鬧起來了。
來白雲城的不止是來祝賀的,還有不少類似於道劫那樣流竄於各界的盜賊,蹭吃蹭喝加踩點,這才是他們的目的。
鬧事的自然也是他們。
“你們白雲城什麼意思?不是說人人都能進嗎?怎麼還攔著別人了呢?”
“就是,怎麼,方才那些有錢的翼族人就笑眯眯地迎進去了,換成個沒錢的老頭兒,就不讓人進了嗎?”
哈奇氣得怒瞪一眼,別人翼族人可是免費幫助護衛們修復鎧甲,還不許大家看了他們就高興嗎?
雲海界自然是熱情好客,但卻容不下這些故意來搗亂的,哈奇冷著臉將這群嘰歪的人盡數丟遠了,隻是再面對著那個老者時,卻不好下手了。
他遲疑了一下,回過神來卻猛地發現,老人身上那股屬於商無央的氣息竟然蕩然無存了!
“是我的錯覺吧?”
哈奇喃喃自語,又抽了抽鼻子,確定味道沒有異常後,這才側身讓開預備讓老者進城。
“多有誤會,老先生您請……”
“且慢。”
這時,忽然有一道清朗的聲音自城內傳出,人群避讓開一條道,道路的盡頭,一對男女攜手而至。
喊住哈奇後,溫雲的視線落到了城外那個老人身上,她皺了皺眉,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龍骨法杖。
而她身旁,葉疏白面上神情略有凝重,亦是將手按在鳳凰木劍上。
葉疏白的視線落在城外的老人身上。
雞皮鶴發的老者身上的氣息微弱得仿若風中殘燭,臉上木訥得好似沒有半點情緒,被攔住再到被放行,這中途他一言未發,亦是無悲無喜,行屍走肉一般。
鳳凰木劍忽然舉起。
葉疏白的聲音清冷卻不容置喙:“你不能進城。”
此舉一出,眾人皆是哗然。
拿劍對著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驅逐的對象還是個老頭,這怎麼看都有些卑劣了。
饒是那些挑事的早被哈奇打遠,但其他來賀的門派家族的代表,依然不由得略有微詞。
“那便是白島主?瞧著氣度模樣都很不錯,怎這般行事……”
後半句倒是隱了,隻不過大家都明白其中意思。
城內的雲海界界民倒都沒懷疑葉疏白,他們下意識地就朝另一處想了。
“難不成又是哪界仇敵妄圖潛入了?前日就有群大盜想趁人多入城搶劫,都把萬花樓的陣法破開了,還好被雲城主丟下雲島了。”
哈奇連忙解釋:“我方才在他身上嗅到了東玄派之人的氣息!”
東玄派三字一出,雲海界諸修頓時一凜,有甚者已經暗暗地拿出武器,冷然地看著前方的老者了。
要說現在雲海界修士最恨誰,莫過於東玄派了,他們要麼在那一連串的災禍中失去了親友,要麼就是失去了自己的家園和資源,這等大仇偏偏東玄不肯化解,至今裝死不願賠付。
他們現在的確沒法跟東玄派硬剛,但東玄劍修要再敢派人來,雲海界也敢打回去!
“隻是這老者沒修為……不像是東玄派的吧?”
此話一出,眾修又猶疑起來,不知如何是好。
於是,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到了最前方的溫雲跟葉疏白身上,等著他們的答案。
葉疏白看著那老者,對方亦平靜地注視著他。
就像是某根無形的絲線,於冥冥之中將二人牽連在一起。
這樣被注視的感覺,自葉疏白踏入上界的第一天起就存在了,昔日商無央現身時這種牽引感尤為明顯,他曾以為那是商無央,但商無央死後,這感覺卻仍然存在。
直到如今,葉疏白才知道,一直在看著自己的人究竟是誰。
他的劍沒有放下,聲音寒冽地道明了對方的身份。
“上玄仙尊,此城,你不可入。”
“上玄仙尊”四字一出,原本喧雜的城門內外皆陷入了一片死寂,裡面也好,外面也好,烏壓壓的人群都開始不由得往後退。
那是仙尊。
那是諸天萬界之中站在巔峰之人,動一動手指就能滅殺所有人!
老者緩緩抬起頭,終於平和地開了口:“你無需道明我身份威脅,我來此處,也隻是打算來做一件小事,不會傷他們。”
他不是商無央,他早已不需要用殺戮來修煉法則了。
愛恨對他來說是早就忘卻的東西,這些人的生死亦是與他無關,既是無關,自然懶得浪費力氣。
上玄仙尊目光瞬也不瞬,平靜地注視著葉疏白,就像是那些漫長的過往一般。
他朝著葉疏白的方向邁出一步。
剎那間,原本毫無修為的老者身上頓時凝出了煉氣期的修為!滿頭白發竟然變得花白,皺紋亦跟著減少。
再往前一步,築基期!
下一步,金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