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就見到被砸了一腦袋泥巴的溫雲抱著那株小樹苗痴痴地笑了起來。
白御山:別是砸傻了吧?
溫雲當然不傻,能讓向來冷靜自持的她瘋狂的,隻有魔法材料。
果然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價值觀,對劍修無用的東西,放到魔法世界卻能引起一場跨種族大戰。
溫雲有一根威名赫赫的龍骨魔杖,與之齊名的隻有鳳凰木法杖。
傳說中鳳凰涅槃後,會在原地生出一株鳳凰木,整個魔法世界也隻有那麼一株,那根法杖一直都由歷任光明教皇掌握。
沒錯,現在溫雲眼前的小樹苗,就是一株鳳凰木!
雖然這樹太小沒法做魔杖,但是她能把它好好種著等它長大啊。
她小心翼翼地將樹苗用外衫包著護在懷中,白御山見狀也沒多問,隻沉默地御劍載著她飛。
反正第十峰大家都奇怪,相較之下,溫師妹熱愛木頭的癖好還挺正常的。
行至一半,溫雲才將注意力從鳳凰木上面轉移開,然後她就發現路線不太對。
“三師兄,這好像不是回柴房的路?”
“嗯。”
白御山嗯了一聲不再答,最後落在第十峰的南坡。
他冷漠丟下一句話:“喜歡哪根自己選。”
溫雲站穩後抬頭掠過這片密林,微微張唇,被震得半天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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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眼了。
不是說火杉都長在火山口嗎?為什麼第十峰上竟然有這麼大一片火杉叢林!
白御山眼見她半天沒反應,懶得再等,隨意拍了拍身邊那株:“那就它吧。”
這株樹是整個叢林裡最粗最大的那棵,他本來想留著下次鍛劍時燒的。
不過溫師妹這麼喜歡木頭,分她一根柴也無妨。
於是溫雲就看到白御山單手一伸,竟然直接把幾乎兩人才能環抱的火杉木給連根拔起來了!
溫雲直到落地都像在做夢一樣。
白御山臨行前回了頭,突然開口:“還滿意嗎?”
少女一愣,隨即重重點頭,語氣中難掩欣喜:“很喜歡,多謝三師兄!”
她眉眼彎彎仰頭看著他,平日裡總清冷疏陌的面上帶了柔美笑容,好似新雪初霽,竟讓他不自覺地覺得面上發燙。
白御山別開臉:“不謝。”
他轉身,語氣僵硬問一句:“夠不夠?”
不夠山上還有。
溫雲忙回答:“足夠了。”
於是白御山不再多言,冷酷御劍離去。
而溫雲整個人感覺在飄:“五千年火杉木,還是完整的一株,也許我可以取樹芯來做一根魔杖了?”
太奢侈了,太敗家了,別人遇到百年火杉木都傾盡家底去換,她居然隻用五千年火杉木的樹芯?
這也……太快樂了吧!
接下來的兩個月內,溫雲開始埋頭制作起了魔杖,幾乎不再出門。
期間大師兄上門來賠了不是,三師兄又斷了兩次劍請她幫忙燒火鑄劍,二師兄不見蹤影,想來又跟哪位女修譜寫浪漫故事去了。
制作魔杖需要用自己的精神力不斷與其形成聯系,以便做到完美配合。
溫雲在與火杉木溝通的同時,順手把血松跟接骨木都做成魔杖了。
雖然這倆都多用於她不太擅長的黑暗系魔法,但是高級魔杖這東西誰會嫌多呢?
至於那株小小的鳳凰木,它幾乎對每系魔法都有極強的增益。
溫雲也沒放過年幼的它,每日都會分出一絲精神力去溫養它,原本有些焉了吧唧的鳳凰木也逐漸茁壯起來。
她一邊慢慢地削去火杉木的樹皮,一邊對著鳳凰木投去慈愛的笑容。
趕緊長,長大了我就可以削你了。
*
火杉魔杖制成的前夜,累得精疲力盡的溫雲睡得極沉,甚至還做了一個夢。
確切說來那不是夢,而是她曾見過的一幕。
前世,溫雲施展了自創的時空禁咒,想要穿越時空回家。
然而時空扭轉後,她的身體瞬間被撕得粉碎,唯剩逐漸消散的靈魂在陌生的時空裡飄蕩。
草木枯榮,鬥轉星移,一切皆如白雲蒼狗在眼前飛快流轉。
最後的畫面是一道身影。
蒼茫天地一線白,陰霾天頂灑落紛揚大雪,隻一墨發白衣的男子,手執木劍緩慢行在雪地。
雪落滿肩頭發頂,他身上衣衫早被血汙浸透,殷紅液體由手背遲緩滑落至木劍,又一點一點在劍尖凝聚,墜在積雪上。
像極了在偌大天地間,寂然綻開的悽美紅梅。
當時溫雲的靈魂早已瀕臨破碎,自認沒活路的她索性用靈魂施展魔力,為男子驅散身邊的風雪,權當積陰德。
一道曦光刺破陰沉天際,落在他肩頭皑雪上。
而後,那人似是察覺了什麼,緩緩轉身——
“溫師妹?”
同剛來到這世界時一模一樣,還沒等溫雲看清那人的臉,就迷迷糊糊地被人叫醒了。
外面的喊聲再次響起。
“溫師妹?”
外面等著的是好久不見的許挽風,看到溫雲出來後,他娃娃臉上帶著笑:“可算出來了,你趕緊去領這兩月的份例。”
他眉毛一揚,笑道:“這次你自己去,他們要再敢說沒第十峰的東西,你回來跟我講,我再去讓他們知道咱們的厲害。”
他如果陪著溫雲去了,內務堂那些欺軟怕硬的家伙肯定會把東西乖乖送上來。
得沒有修為的溫雲自己去,才能知曉那些家伙是不是長記性了,沒長記性的話他也不介意再搶空一次……
溫雲冷靜指出:“二師兄,我看你這樣子,好像很希望他們不給我東西?”
被道破心思的許挽風羞澀一笑,語氣無辜:“溫師妹,你多心了,你快去,要被人欺負了快回來告訴我。”
溫雲還是去了,這次還順手帶上了接骨木魔杖。
每月初都是內門弟子領份例的日子,從普通衣物到修行用的各類靈石,鑄劍的礦石都在其列。
雖然親傳弟子不稀罕這些,但是對普通弟子來說還是很重要的一筆資源。
所以內務堂早早排起了長隊,溫雲不緊不慢走到最末排著。
她本就生得格外柔美,在外院時一身樸素青衫尚引人注意,如今換了內門弟子的白色紗裙,更顯得清冷出塵,仿若高嶺淨雪。
唯獨手上拿著的漆黑木棍有些古怪。
周圍弟子悄悄將視線遞來,有人低語。
“那位師妹很眼生,你可知是第幾峰的?”
“ 我也沒見過,許是第六峰的師妹?”
“應該不是,第六峰的師妹我全都認識,卻沒見過這般冰雪似的佳人。”
“厲害厲害……”
這時,前頭忽然傳來了小聲喧哗,卻是第一峰的某位師兄帶著第一峰的師弟師妹,強硬地從後面插隊上來了。
眾人低聲私語,卻無人敢大聲出來質問。
排在溫雲身後的弟子小聲嘟囔了一句:“第一峰的人也太囂張了吧?”
恰巧這時第一峰的十多個人領完了東西往外面走了,這句話被某位圓臉師妹聽見了。
明鳶高聲道:“路師兄,這人說咱們第一峰的壞話!”
為首的路師兄停下腳步回頭,露出一張冰冷的臉。
五官倒是端正,可惜嘴角好長一道疤,顯得格外滑稽。
視線掃過來:“誰說的?”
溫雲後面那弟子被盯得心裡發慌,下意識伸手胡亂一指:“她說的!”
正好被指到的溫雲緩緩抬起眼皮,目光涼涼地望向第一峰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