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海絕望:“範派,你卑鄙!”
“周掌事說了,種種手段皆可用。”範派卻渾不在意地對著上頭得意笑問:“諸位內門師兄,我可有理?”
這一幕落到前來接應的內門弟子眼中,他們不免皺眉,卻也不好說什麼,隻能看著他緩步越過沈星海朝著內門走來。
就在這時,一個破舊黑陶水壺精準砸向他的腳腕,淡黃的涼茶自碎壺中流淌而出,漫湿了跪倒在地的範派衣角。
看著倒像是嚇尿了。
隻這短暫間隙,沈星海已是死咬著牙手腳並用爬過最後一階。
大起大落的欣喜後,他竟顧不上起身,隻呆愣回首看向那道闲庭信步般的身影。
一縷烏發被風吹得松垮,她卻懶得抬手挽了,隻任其在肌白如雪的頰上隨意飄散,掠過那雙清清冷冷並不視人的澄淨墨眸。
分明未加半點修飾,這一幕卻寫意飄逸得好似謫仙再生。
是溫雲。
沈星海往日在外門隻顧修行,雖不曾像某些人般嬉弄溫雲,卻也毫無交情,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近的看她。
然後他錯愕發現,那幾位本華貴耀眼的內門師姐,在那少女身邊竟變得黯淡無光。
階下的範派怒吼:“溫雲,你為何暗害於我!”
沈星海正想替她辯駁,卻聽那少女無波無瀾地答了——
“因為我卑鄙啊。”
少年忍不住笑出聲,他眼睛亮亮地看向溫雲,正想去跟她道謝,卻發現來接應的師兄師姐們已經搶先一步到了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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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拱手行禮後,竟然齊聲:“不知溫師妹所選是第幾峰?”
這一幕落到先上來的明鳶眼中就格外泛酸,她之前就走過一次內門試煉路,家族有長輩又給了異寶相護,且加上她的幻境並不算難,所以倒是搶先通過了試煉。
結果師兄們對先通過的她態度平淡,倒是對溫雲格外熱切?
明鳶沒忍住,冷笑一聲:“師兄,溫雲可沒得選,你們瞧瞧她可有靈根?”
眾人一聽下意識探查過去,卻發現她身上果真沒有半點靈力。
“這……”有個內門弟子錯愕,既深感可惜,又驚訝她沒修為竟也爬上來了:“需得煉氣中期才能參加試煉啊。”
溫雲亮出一直拿在手中的黃紙,聲音溫和:“敢問第十峰的師兄可在?”
幾個年輕的內門弟子相對而望,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納悶。
“第十峰?我們沒聽過第十峰啊,內門有第十峰嗎?”
“沒有,我入內門三年了,隻聽說過九峰。”
聽到這裡,明鳶噗嗤一聲笑出來:“原來連這燒火弟子也是假的!”
沈星海瞪她一眼:“閉嘴!”
幾個內門弟子都是心性寬和之輩,否則也不會被派來接應新人,再加上他們因為溫雲方才仗義出手而對她頗有好感,這會兒自是沒嘲弄她。
“溫師妹你莫急,我們幾人都是近年才入內門的,興許是我們不知道。”
恰好這時第一峰的那弟子看到不遠處有自家師兄路過,忙喊住:“師兄請留步,師弟有事相詢。”
那位師兄過來後,原本溫和笑著的臉在聽到第十峰這三字後倏然變得冷漠,打量了一眼溫雲,生硬答道:“沒有,我清流劍宗並無第十峰!”
溫雲略錯愕。
難道真是誰在惡作劇?可是看這紙的來歷不凡,不該啊。
就在這時,一柄碧竹色修劍自雲端深處飛出,劍身踏一人,繡了三葉青竹的白衫自風中肆意而動,那清朗明澈的男聲遙遙傳來——
“想死?”
第4章 溫雲,你的金丹呢?
“想死?”
劍上躍下個白衣少年郎,生了副白嫩的娃娃臉,又長了雙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唇角似含三分笑,看著純然無害。
然而,他那柄碧竹色的劍卻抵在第一峰那弟子的咽喉處。
冷聲:“你再說一遍,清流劍宗有沒有第十峰!”
對方想要拔劍反抗,卻驚駭發現渾身動彈不得,連他這即將結丹的都被壓制成這樣,更別說那些才煉氣築基的師弟了!
“有有有!”
他額上沁出冷汗:“這位師兄,有話好好說。”
“師兄?”
少年唇角翹了翹,幾乎就將“你也配”三字寫在臉上了,他冷笑問:“你師傅是誰?”
第一峰的弟子心中微喜,暗想對方果然還是顧忌第一峰的地位,迅速報了師門。
然而少年卻神情冷漠,再問:“沒聽過,那你師祖是誰?”
對方的臉色已經鐵青,沉默著不想說話,然而劍尖往前,那股懾人的殺意讓他一抖,終究還是開口:“師祖乃是第一峰的鴻卓長老!”
“哦,原來是鴻卓小兒。”少年眉毛一挑,語氣輕蔑。
第一峰弟子正想罵人,看到他這扮相後忽地想起什麼,臉色一白:“你難道是……許挽風!”
青竹劍一動,那弟子嘴瞬間被劃得稀爛,鮮血淋漓。
他驚恐地發出嗚嗚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許挽風冷漠道:“待會兒去第十峰下磕滿一千個響頭,否則明兒你跟鴻卓一起死。”
他收了劍,皺著眉抖出一張絲巾細細擦拭著上面的血跡後,嫌棄丟掉。
“真髒。”
再抬頭,許挽風才發現外圈的女弟子們都被嚇得面色慘白了。
他那張嫩臉上霎時露出局促不安的表情,拱手致歉:“是挽風的錯,唐突諸位師妹了。”
他視線從眾女修臉上掃過,落到溫雲臉上時,多停留了片刻。
溫雲這會兒也正視著他,四目相對。
下一刻,溫雲開口:“請問你是第十峰的師兄嗎?”
許挽風並不介意女修們叫自己師兄,所以他帶著內斂的笑點點頭。
這大概又是一段悽美浪漫的故事開端了,他在心中嘆氣,沒辦法,長得好看的人往往擁有最多的故事。
然而溫雲下一句——
“可否告知第十峰怎麼走?我要過去燒火。”
“……”
許挽風看著遞過來的那張黃紙,陷入了長久沉默。
*
明鳶他們這些新弟子跟在師兄身後,老老實實地走著去各自峰頭。
她圓臉一拉,忿忿盯著天邊低聲嘀咕:“憑什麼溫雲這燒火弟子都能御劍,我們不行?”
沈星海淡淡道:“清流劍宗內門,外人及普通弟子都不可御劍而行,唯獨親傳弟子和長老才有資格。”
“難道那位師兄是親傳弟子?”
唯有每位峰主門下弟子才可稱為親傳,整個清流劍宗內親傳弟子也屈指可數,個個都是聲名遠揚的天才,可誰都不認識剛才的許挽風。
唯一知道他身份的那位師兄,剛剛奔去藥閣去拿止血藥治嘴了。
“大概是第十峰的親傳師兄吧。”
明鳶哼一聲:“大家可都沒聽過什麼第十峰,也不知道是哪些沒門沒戶的瞎編出來的……”
“你也想跟那位師兄一樣爛嘴嗎?”沈星海淡淡警告了一句。
他心想,待正式拜師後,定要向師傅打聽第十峰究竟在何處,或有機會再去見那少女一面,親自道出方才未能說出口的那句謝才好。
然而另一邊,被多人記掛的溫雲上天了。
不是浮空術那樣的輕輕飄離地幾米,而是踏在了雲端上的上天。
剛才還狠辣無比的許挽風,現在竟然好脾氣御劍載她去第十峰。
也不知他到底是什麼來歷,偶爾碰到幾個長老都跟見鬼似的遠遠繞著他飛,路過的好幾個女修卻是滿臉含羞地過來打招呼。
她們看到劍上還搭了個美貌驚人的溫雲,都是一臉了然模樣。
“……”
溫雲突然覺得自己是上了賊劍。
她這一路過來看遍各峰奇景,說是峰,實則幾乎都是沿著巨大山脈修建了大殿,或清雅或堂皇,第一劍宗的風光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