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瑤想了想,抬起手背擦了擦鼻尖,隱晦地暗示她:“他是真還是假,胯-下是幹淨還是不幹淨,殿下不是最清楚麼?”
蕭長寧鬧了個大臉紅,伸手去擰越瑤的腮幫,直將她擰得求饒才作罷,惱道:“你跟著錦衣衛的臭男人混了四五年,說話越發葷了!”又悶悶道,“我哪敢讓他碰我呀,何況,他也不屑於碰我的。”
“這可就奇了,肉到了嘴邊,焉有不吃之理?不像是沈玹的作風呀。”越瑤摸著下巴思索道,“除非,他真的是太監,心有餘而力不足。不然哪個真男人,能拒絕得了殿下的風姿?”
“可是本宮明明看見……”話說到一半,她又停住了,忍不住懷疑:難道早晨那事,真是自己看錯了?
見蕭長寧滿面糾結,越瑤嘆了一聲,笑道:“好了,不逗殿下玩了。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倒也簡單,一來嘛,殿下稍以美-色引-誘,定能看到他是否是真太監。”
未等蕭長寧開口責罵,越瑤狡黠地眨眨眼,立即改口道:“不過殿下肯定是不屑於這般做的,那麼接下來,就隻有第二個法子了。”
蕭長寧心情跌宕,忙問:“什麼法子?”
“殿下可聽說過淨身房?”越瑤壞笑著,湊到她身邊附耳低語道,“聽聞宦官淨身後,那割下來的物件會以石灰防腐,連同賣身契一同裝在竹筒裡,以繩吊在房梁之上,是為‘寶貝’。若太監身死,必定要取回寶貝一同下葬,來世才能投胎成人……”
“這個本宮倒是有所耳聞。”蕭長寧耳尖微紅,已然知道越瑤打得什麼壞主意了,瞪著她道,“你想去淨身房查看沈玹的那個……你瘋了!”
“這是最直接的法子。沈玹若是太監,‘寶貝’自然供奉在淨身房中。”
“若他偷梁換柱,拿別人的頂替自己呢?”
“這種事,淨身太監那兒有專門的簿子記錄的,淨身的年月日時辰都寫得清清楚楚,殿下不正好要查他入宮的年歲麼?去那兒查再合適不過。再說,沈玹沒理由作假呀,他讓別人頂替自己有何好處?禍亂宮闱麼?可他從來不近女色,宮裡宮外人人皆知。”
“可淨身房那種腌臜地,本宮實在……實在是……”
越瑤了然,笑道:“臣女怎麼舍得讓金枝玉葉的殿下去那種地方?放心,殿下在宮門外等候我,我去淨身房走一遭,借口是公務要查,不會讓人起疑的。”
蕭長寧松了一口氣,喜道:“還好有越姐姐幫忙。請姐姐快些,沈玹隻給了本宮半日自由,午時前須得回府。”
越瑤看了看天色,眨眨眼給了她一個相當自信的微笑,“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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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長寧見她大大咧咧的灑脫模樣,心想:本宮還真不放心了。
想要再叮囑兩句,然而越瑤行動如風,一抱拳後便已疾步出亭而去,轉瞬不見了蹤跡。
此時,東廠議事堂中。
沈玹從展開的書卷後抬起一雙凌厲的眸子來,似笑非笑道:“她去見了越瑤?”
堂下,方無鏡一身戎裝,陰柔地玩弄著指間小刀,“回提督大人,是小林子親眼所見。”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她倒也聰明。”沈玹勾起嘴角,顯露出幾分興致來,“不知我們的長公主殿下,又要作什麼妖。”
方無鏡道:“可要屬下拿下越瑤盤問?”
“越家滿門忠烈,越瑤雖官階不高,但在朝中威望頗盛,何況她一向中立,並未歸順霍骘一流,貿然不好動她。”沈玹淡淡道,“先放著罷,我們還有更頭疼的事要處理。”
而另一邊,蕭長寧約摸著時辰到了,便借口腹痛揮退了林歡和宮婢,獨自從水榭的偏門而出,繞去了宮門一側。
她忐忑不安地等了約莫片刻中,便見越瑤穿著一身大紅織金的飛魚服策馬而來,不由喜道:“越姐姐,結果如何?”
“查到了。”越瑤翻身下馬,朝她身後看了一眼,“那個遠遠跟著你的番子呢?”
蕭長寧道:“林歡被本宮打發走了,現在周圍無人,你可放心說。”
“長寧,淨身房我已仔細盤問過了,沈玹是十年前十月初八入宮淨的身,那年他剛滿十三歲,‘寶貝’一直掛在房梁的最上頭呢。”
蕭長寧心下一沉,難掩失望道:“他真的閹割了?你沒看錯罷,確定是他麼?”
“應該不會有錯。給他淨身的那位老太監現今仍在敬事房當值,臣女問了他,所言與簿子上記錄的一模一樣。沈玹那樣的容貌,老太監不可能記錯,的確是親手給他去了勢。”
見蕭長寧神情恍惚、心有不甘,越瑤撫了撫噴著響鼻的馬兒,安撫道,“這樣的結果也未必不好,他既然不是假太監,殿下也就不必擔心被他殺人滅口了。”
所有的質疑都成了泡影,蕭長寧怏怏不樂,“可是沒了他的把柄,本宮如何與他周旋?我實在不甘心一直落於下風,將自身的性命系於他的一念之間。”
聞言,越瑤頗為得意地一笑,“所以,臣女把他最重要的東西給你偷出來了,他若想害你,你便以此要挾他。”
蕭長寧怔怔的,下意識疑惑道:“最重要的……東西?”
“太監最重要的東西,當然是……”說著,越瑤從袖中掏出一個暗黃繡金的小布袋,“……‘寶貝’啦。”
“……”死一般的沉寂。
極度的驚嚇之下,蕭長寧腦中仿佛炸開一片姹紫嫣紅的煙火,砰砰砰將她的理智擊了個粉碎,已然忘了自己姓甚名誰,身處何方。
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想將越瑤塞回淨身房,讓太監將她那顆一根筋的腦子也閹割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公公:precious……my precious!(寶貝……我的寶貝!《魔戒》)
第16章 意外
“越瑤,你、你這是……”
明晃晃的小袋子就在眼前,散發出一股難以形容的陳年藥味,蕭長寧幾欲昏厥,扶額道:“真是……難以形容本宮此刻的心情。”
“臣女知道這計謀是下作了些,可你我勢力皆非沈玹對手,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可以要挾他的呢?”越瑤一把拉住蕭長寧的手,寬慰道,“別墨跡了殿下,此處人多眼雜,你速速拿著這東西藏好,不到萬不得已時莫要拿出來!”
“你的手!你的手摸過他的……”
蕭長寧神情復雜地望著越瑤剛摸過袋子的手,低聲道,“我不要,你快將這玩意兒送回去!若是讓沈玹發現這東西丟了,定會將你我查個底朝天的!”
“臣女早已偷梁換柱,路過御膳房時拿了塊燻肉,趁那掌事太監不備放入竹筒中,短期內絕對不會被發現。殿下盡管放心,一切盡在臣掌握之中!”
蕭長寧心想:掌握你個頭!
正說著,越瑤遠遠地看見有人靠近,也不再多言,一把將裝有幹物的布袋塞到蕭長寧手中,低聲道:“有人來了,我要走了。當年司禮監的事我會替你查下去,沈玹的這物你好生拿著,記住,不到性命攸關的時刻不要拿出來!”
“等等,越……”
未等她把話說完,越瑤已翻身上馬,揚塵而去。
碧空如洗,寒風蕭瑟,蕭長寧用兩隻捏著布袋,無措地站在原地。
身後有腳步聲小跑著接近,蕭長寧也顧不得忌諱了,忙將裝有幹巴巴硬物的布袋藏入袖中,回身一看,正是宮婢冬穗和番子林歡。
冬穗略帶焦急道:“殿下,您怎麼跑這兒來了?”
蕭長寧幹咳一聲,勉強鎮定道:“難得天氣晴好,想一個人走走。”
冬穗是個很有眼力見的姑娘,見蕭長寧神色為難,便知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眼珠一轉,掩飾道,“您打小就分不清方向,奴婢和林公公正擔心您迷路了呢,還好找著了。”
面對主僕二人一番胡言亂語,林歡也不知信了不曾,隻從懷中摸出一顆酥糖放入嘴中,含糊不清道:“餓了,回家吃飯。”
這少年太監一副呆呆的模樣,外表極具欺騙性,看起來天真無害,可蕭長寧見過他拔刀認真的模樣,絲毫不敢松懈,唯恐露出馬腳。
蕭長寧活了十八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將男人的胯-下之物堂而皇之地帶走……想到此,袖中之物宛如一顆火種,幾乎要將她渾身都灼燒起來。
簡直要命!
好不容易到了東廠大門,蕭長寧小心翼翼地搭著冬穗的手下了車,回身對林歡道:“本宮這就回房歇息了,林公公不必跟著,去復命罷。”
林歡嘎嘣嘎嘣嚼著酥糖,望了蕭長寧一眼,什麼也沒說,行了個禮便朝校場走去。
蕭長寧松了一口氣。
“殿下……”一旁的冬穗觀摩著蕭長寧的神色,實在忍不住了,問道,“越撫使到底對您做了什麼?從您和她見面之後,便一直心神不寧的。”
蕭長寧緊張道:“本宮的臉色,這麼明顯麼?”
冬穗點點頭。
也不知林歡看出什麼沒有,蕭長寧嘆道:“回去再說。”
蕭長寧的住處在內院,需從正門穿過前庭和中庭,沿著回廊走數十步,方到南閣。可出乎意料的是,走到中庭之時時,正巧碰見沈玹豢養的那隻大黑犬在芭蕉底下曬太陽。
蕭長寧悚然一驚,想要繞到走,那條狗卻聽到了動靜,兩隻尖尖豎起的耳朵動了動,隨即伸了個懶腰站起身,眯著幽綠的眼睛朝蕭長寧走來。
這黑犬的長相同它主人一般兇惡,嗅覺又出奇的靈敏,蕭長寧如臨大敵,忙拉住冬穗顫巍巍道:“冬穗,給本宮攔住它!”
冬穗亦顫巍巍回道:“殿、殿下,奴婢怎麼攔呀!”
“別讓它靠近本宮便是了!”
蕭長寧攥緊袖口,轉身要逃,那黑犬似是察覺到了異常,一個騰躍猛撲過來,橫身擋住蕭長寧去路,喉中發出渾濁的低吼聲,靈敏的鼻子皺了皺,鎖定她的袖口。
蕭長寧嚇得魂飛魄散,不住地後退。
冬穗直接嚇哭了,顫抖著橫手擋在蕭長寧身前:“殿下,快……快跑!”
蕭長寧轉身往回逃,卻因太害怕一個踉跄,手一松,一隻裝有硬物的小布袋便從袖口滑出,跌落在地。
她忙蹲身去撿,誰知那黑犬比她更快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