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郭家出來,時間已近正午,林喬和小方商量了下,決定不在這邊多待了,吃過午飯就啟程回燕都。
說起來不論林家還是劉玉蘭家,都沒有林喬的容身之處,倒是那個才住了兩個多月的小二層給了她點歸屬感。甚至都沒等進門,隻遠遠在夜色中看到那熟悉的輪廓,她神經都為之一松。
季鐸顯然還沒有睡,很快二樓的燈光中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回來了。”
“回來了。”林喬應了聲,再次跟小方道謝,提著東西下了車。
季鐸幫她接過來,也沒多問,直接讓小方回去休息了。
等拿著東西上了二樓,林喬已經換了衣服,話都沒和他說上一句就倒在了床上。
季鐸就收拾了書桌上的東西,很快熄了燈。
第二天林喬睡醒的時候,身側半邊床空著,男人已經去軍營了,樓下廚房還給她留了飯。
林喬吃過,拿上票先去澡堂子洗了個澡,回來就把路上這幾天穿的衣服全丟進了洗衣機。
這也還好是自己開車去的,路上有地方換衣服,不然大夏天出一趟遠門,回來身上都該餿了。
中午季鐸回來,順便把飯也買了回來。
這樣就不用頂著大太陽出去吃了,林喬接過飯盒放到餐桌上,正要去拿碗筷,就聽男人沒頭沒尾來了句:“你就沒什麼想和我說?”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林喬伸向筷籠的手頓了下,想想自己也沒幹什麼啊,“你是問我這次回去的事吧?”
季鐸不置可否。
林喬就坐下來,邊吃邊把這次回去找人的經過和結果跟他說了說,“我已經叫我媽幫我留意著了,要是我堂哥有信回來,她應該會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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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林偉是因為處對象被家裡氣走的,季鐸蹙了下眉,顯然不太贊同,卻也沒說什麼。
林喬也知道要換做是他,肯定不會處理得這麼不成熟,更不會讓自己落到這個地步。
不過每個人的性格和成長環境不同,處理事情的方法自然不同。
林喬剛要把碗刷了,就被季鐸接過去幾下刷完。
“我有事和你說。”
男人端起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搪瓷缸子,示意她跟自己去樓上,到了二樓臥室,又示意她在書桌對面落座。
這態度還挺鄭重的,林喬已經開始琢磨自己不在這兩天能出什麼事了,就見男人一臉嚴肅將搪瓷缸子放下,“林喬同志,我覺得關於夫妻之間的信任問題,我有必要和你談談。”
第40章 禮物
書桌、搪瓷缸子、還有這一臉的嚴肅……
這男人是要開會吧?
上次曾校長找林喬談話,都沒這麼鄭重其事……
林喬無語了下,又無語了下,控制住了沒橫他一眼,“我不覺得我們之間存在信任問題。”
不僅控制住了,她還也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首先我們收入透明,我沒懷疑過你藏私房錢,也沒懷疑你有灰色收入。”伸出一根蔥白的手指。
“其次,你有事問我,能說的我都說了,並未有所隱瞞。”又伸出一根。
“第三,我從不幹涉你的社交,你偶爾晚歸,也沒抓著你問東問西,在你襯衫上找長頭發。”再一根。
如果兩人隻是最初的合作關系,那這個林喬說都不會說。
但他們已經合作到床上去了,還合作得很和諧,那對於是不是跟別人共享一根黃瓜,她就比較在意了。
“在襯衫上找長頭發?”季鐸非常會捕捉重點。
他以前從沒聽說過這種操作,而且林喬顯然是知道的,卻沒有對他做過,在這方面真的是對他很信任了。
林喬沒說找個長頭發算什麼,還有找香水味,找口紅印的呢。
她之前聽說過那個更牛,出差七八天沒在家,回來一查水電表記錄,老公幾天沒在家睡都一清二楚。
“所以我覺得我們之間並不存在信任問題,如果有,那也是你對我。”她搖搖伸出的三根手指,最後做了總結。
然而季鐸想問的也不是這個,面對林喬的反將,他隻是端起搪瓷缸子,神色如常喝了口水。
這一看就是跟下屬談話談慣了的,不僅表情上看不出喜怒,動作上也遊刃有餘,不動聲色把壓力全施加給對方。果然放下搪瓷缸子,男人氣場又沉幾分,“首先,你身體不好,不主動和我說。”
這是指林喬的生理期,他們還為此鬧了個大烏龍。
“其次,你物質上有需要,接連幾次都不找我提。”
這是指買油的事,他之前已經問過一次了。但男人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深深看了林喬一眼。
那一眼也不能說是質問吧,挺平靜的,可就是讓人看著莫名心虛。
林喬也順著虛了0.1秒,然後就反應過來她都解釋過了,而且說的也在情在理,有什麼好虛的?
於是她朝著男人挑了挑鳳眼,示意她聽著呢,繼續。
這反應讓季鐸眼神頓了下,還是沒提她那本小黃書,“最重要的是,你遇上事從沒想過要依靠我。”
男人黑眸沉著,挺直的脊背微微前傾,也做了個總結,“所以,你對我存在著很嚴重的信任問題,亟待解決。”
林喬這次是真沒做好表情管理,無語地望了望天,“不是說女人才愛翻舊賬嗎?你怎麼回事?”
“我這是列舉證據,以免你認識不到。”男人顯然沒覺得自己是在翻舊賬,還反將了她一軍,“我們是一體的,這是結婚前你說的。我覺得你做的和說的有些出入,這事必須談談。”
林喬很懷疑自己要是他下屬,他最後一句就該是“這事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了。
至於嗎?好像她犯了多麼大的錯誤,連家庭會議都開上了……
林喬一時沒有說話,槽太多不知從哪裡開始吐。
見她是這個態度,季鐸蹙了下眉,但很快還是緩和了神色,“我不是要質問你,是在跟你解決問題。”
“季團長平時跟手下的兵就是這麼說話的嗎?”林喬終於開口了。
不等男人回答,她一抬手,又補充了一句,“我也不是在跟你抬槓,是真心發問。”
大概實在覺得好奇,她甚至探過身,越過小半個書桌,像是要看清他眼裡的每一點情緒,“你們這些軍官都喜歡把在部隊那一套拿回家裡嗎?把家裡人當下屬訓,我看咱爸也不這樣啊。”
這一傾身,領口難免沉下去少許,季鐸個子高,立即自她白皙的脖頸下瞥見平直漂亮的鎖骨。
男人下意識就幫她提了下,“說正事呢,注意點。”
這年代衣服領口開得都高,其實也看不出什麼,林喬沒動,男人見了,蹙眉又往上拉了下。
這下領口都快提到下巴了,林喬也是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幹脆又坐回去,“你覺得怎樣才叫信任?一有事就哭哭啼啼找你求助?還是三天兩頭找你要衣服要鞋子要金首飾?”
季鐸想象了下,剛還隻是眉心微蹙,這回直接皺緊了。
“看吧,你也受不了這樣的。”林喬攤手,“再說當初結婚前,我就跟你承諾過不會拖你後腿。”
一條一條解釋太麻煩了,還容易被牽著鼻子走,還不如直接定下基調,她跟他根本沒問題。
男人卻顯然沒有那麼容易被她奪去節奏,“當初我跟你結婚前,也承諾過會好好照顧你。再說這根本不是拖不拖後腿的問題,我們既然已經結婚了,你有事就不該隻想著自己解決。”
“那你有事,就會百分百跟我說嗎?”林喬一句話把季鐸問在了那。
林喬想的是:你自己偷偷摸摸做生意,還騙我你有個朋友,對我就足夠信任了?
季鐸想的卻是自己幫侄子隱瞞,還有最根本的,娃娃親換人……
反駁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季鐸沉默,林喬也就順勢抓住了主動權,“看吧,還是得給彼此留一點空間。”
說完還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在意起這個了?”
這話讓季鐸更加沉默,說實話他也還沒太想通,隻是知道不應該這樣,得和林喬談談。
他都想不通,林喬就更不可能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了,總不能是最近睡得太熟悉,沒了距離感,他也開始想管她了吧?
這男人大概是發號施令慣了,又不愛廢話,說話永遠是安排多於詢問。也還好他不愛管闲事,一直給彼此留出了足夠的空間,不然換個喜歡凡事依賴別人的還好,林喬會覺得他掌控欲太強。
一張書桌劃開了兩人的距離,這場家庭會議顯然沒有完成預期目標,就會議主題達成共識。
“小季!黃瓜和洋柿子你們家要嗎?”一片安靜中,窗外突然傳來梁旅長愛人的聲音。
夫妻倆幾乎是同時起身,又同時去開房門準備出去,這個時候倒是有了一致的默契。
梁旅長愛人就站在自家院子裡,“自家種的,這個不用炒,空嘴吃也行,你要我給你送去。”
大概種田是刻在國人基因裡的,梁旅長都升到旅長了,他愛人依舊喜歡在院子裡開菜地,種點小菜自家吃。
見林喬也在二樓,她還意外了下,“小林也回來了啊?”幹脆抱著東西過來了,“你家那親戚找著了沒?”
“已經有消息了。”林喬並沒有多說。
“有消息了就好。這一走好幾天的,多讓人擔心啊。”梁旅長愛人把東西放到了客廳門邊,“洗洗就能吃,都是自家種的,比去外面買新鮮。你倆要是覺得好,我那過兩天還能摘。”
這人以前也熱心腸,但態度上明顯沒這麼熱情,林喬還有點不適應,“那就謝謝嫂子了。”
“謝啥?你們不要,我自家也吃不了。”梁旅長愛人就要走,想想又對林喬道:“我娘家姓劉,劉翠英。”
和林喬通了姓名,就不是看在兩家丈夫的面子上,才和林喬來往了。
而且這個時間段,林喬已經不教軍子了,她這顯然也不是為了和林喬打好關系,讓林喬多在學校照顧自家兒子。
這一點倒讓林喬沒那麼抗拒,順勢改了口,“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