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賀燃站起身,林加踹了地上的男人一腳,“操,大賴皮!”
那人忍著沒動,等林加收腳,他猛的起身,同時手從褲袋裡摸出一把中型收縮刀。
“林加!”賀燃見到寒光,大駭,伸手把林加推開。
刀刃挨著他的手背親密而過,本該垂直插向林加的刀偏移了方向。
“燃哥!”林加嚇懵,摔在地上趕緊起身。
賀燃左手一手背的血,顧不上,抬腳先把欠債人的刀給踹翻。
“我日!”賀燃見他不放棄地還要去撿刀,又是一腳踢飛匕首。
林加抓起鐵棍就要往那人腦袋上抡。
“你他媽的腦子被驢踢了吧!傻逼!”賀燃急出一身冷汗,自個兒的傷口都血流成河了,沒空管,趕緊拖住林加。
做這行危險常有,最怕失控,腦子一上氣,就容易失手。
這種灰色行業,你玩脫手,進了局子就交代不清了。
“林大傻,傻大加,長點腦子成嗎?!”賀燃衝林加一番吼。
欠債人跟瘋了似的,破罐子破摔,爬起來按開車鎖。
眼見著他往車裡坐,賀燃拽住林加趕緊轉身。
“跑!這玩意要撞人!”
摩託車已經沒達回頭去騎了,隻能往前面奔。停車場空曠,沒什麼地兒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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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身後油門聲音轟鳴,箭在弦上一般。
“嗚!”的一聲,伴隨著輪胎摩地的尖銳,小車患了失心瘋,橫衝直撞而來。
賀燃大喊:“林加,往右閃開!”
林加聽了話,朝右面跑,那車走的是直道,賀燃來不及剎住,隻得繼續前奔。
“燃哥!”林加急憤,眼見就要撞上了!
“操|你舅舅!”賀燃憋著一口氣,右手都成了血掌。他長腿一跳,“咚”的聲跨上前方的大眾車,踩著前車蓋兩步竄到車頂,躲過了追壓。
回頭一看,欠債人挺執著,方向盤一甩,車扭開掉了頭,看樣子是要跑路。
“收手!”賀燃呵住林加,很快,他“靠!”出了聲。
隻見那車掉了頭,飚向了賀燃停在那頭的摩託車。
他才買半個月的新摩託。
“哐!砰!”
被小車狠狠碾壓在了地上,慣力撞出五六米。
欠債人探出頭,囂張表態:“把我逼得無路可走,咱們一塊死!來啊!誰還不要命了!”
撂下話,又牛逼哄哄地開走了。
“燃哥!”林加跑來,“趕緊去醫院,你這手肯定傷筋了!”
“別嚷嚷。”賀燃皺眉低斥,“快走,來人就死。”
兩個人推著半殘廢的摩託車,要死不活地離開事發地。
從醫院出來日光已落幕。
賀燃手沾腥帶血,披著夜色回牙蹄路。
怕老太婆嚇暈,他沒回自個兒家,去了林加那。
“燃哥,要不是你推我一把,我就躺屍了。”林加十分內疚,跟犯錯的小孩一樣。
“行了行了,大老爺們廢個屁話。”賀燃咬著煙,沒好脾氣,“幸虧沒傷到骨頭,這茬事就當過了。”
林加不服氣,“我找老板要醫藥費。”
“你腦子進可樂了?再搖兩下是不是就得爆炸了?”賀燃皺眉,不耐煩,“懂不懂規矩?嗯?”
當然懂,要債這行,風險自負,真出事,東家才不會管你半毛錢。
他們這是賣命活,全靠老天成全。
賀燃重重吸口煙,“媽的,多久沒碰到神經病了,發起瘋來野的老子害怕。”
這話讓林加笑起來,一晚上的壓抑總算輕松些許。
一根煙還沒抽完,賀燃的手機響,“叮叮鈴鈴”是微信的視頻聊天請求。
賀燃的表情由淡變深,由陰轉晴,咬著煙笑。
他起身,按了接受,那頭稀裡哗啦的電流聲,畫面切過來的時候還有點卡。
“靠,你進的哪座山頭呢。”卡出新宇宙了都。
圖像沒同步,聲音倒是聽得真切,簡皙握著手機,滿地跑找信號。
“你吃飯了嗎?”
信號強了些,賀燃能看清屏幕裡的臉,他嘖嘖嘖,“哎呦我去,我眼光就是好,這小臉蛋往裡頭一裝,都這麼清秀漂亮脫俗。”
簡皙樂得眼睛亮晶晶的,“你在幹嘛?”
“還能幹嘛,想你唄。”
信號又弱了,畫質像被刀片劃過似的。
簡皙著急,又滿屋子跑找信號,這山村比想象中偏遠,住的地方基本失聯。
科室主任正好路過門口,跟幾個同事一見簡皙這架勢,“簡醫生,跳廣場舞呢?”
簡皙笑了笑,“對哎,演猴。”
樂得大家哄然。
主任走掉了,賀燃笑著說:“猴會爬樹,你會麼?”
簡皙在走廊上把手舉得老高,隻有這樣才有兩格信號。
“我這上竄下跳為了和你視頻,比猴爬樹賣力多了。”
那頭賀燃低聲笑出了音,“傻子,昨晚沒見你這麼賣力。”
幸虧走道上沒人,簡皙有點崩潰。
賀燃他媽的還在笑,“上面疼,適應幾次咱們再換花樣。”
簡皙:“……這話你就不能留著回家說?”
“回家就把說變成做了。”賀燃哈哈哈,玩笑夠了,終於正經聊天:“累嗎?今天都忙些什麼?”
“幫村裡的孕婦做檢查。比我去年來的時候要好多了。”
簡皙說的都是瑣碎事,賀燃時不時地逗逗她,兩個人你來我往,樂得不行。
冬夜村莊,月色為伴。
簡皙裹著大衣,站在冷風穿堂的走廊裡一點也不怕凍,對屏幕裡的男人笑得如星似幻。
賀燃不耍流氓的時刻,是溫柔沉靜的,有一種內斂的力量給人安定和護佑的存在感。
她在侃侃而談,眉眼融入月色中。
賀燃靜靜聽著看著,原來愛情就是她手裡那面亮著的屏幕,在夜裡,在風裡,如一盞不熄不滅的永明燈。
賀燃怕她凍感冒,說:“簡皙,發短信吧。”
掛斷後沒幾分鍾,簡皙發來了一段挺長的語音。
賀燃點開,竟然是她清唱的一首歌。
簡皙聲音很好聽,婉而有韌勁,在這安靜的夜裡,格外催|情。
她咬字清晰,落音有秩,賀燃聽得很清楚,每一句歌詞,每一聲呼吸,都痒在了他心裡。
怪這夜色撩人風光
怪這夜色如煙淡淡
時間漫長我把你想
我在他鄉望著月亮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賀燃控制不住自己,聽了一遍又一遍,嘴角彎著,全是幸福的模樣。
那頭的簡皙洗澡出來,看到屏幕被一條信息霸佔。
賀燃:“等著,回來幹你。”
甜甜甜
過了幾秒,簡皙發了個表情過來。
是張被雷炸黑的臉。
賀燃笑了,回過去:“睡吧。”
一旁的林加有點懵,眼睛眨巴眨巴,“燃哥,簡醫生啊?”
“嗯。”賀燃把手機擱桌上,“下次見面叫她嫂子。”
“我不叫,就叫姐,顯年輕。”林加笑嘻道:“啥時候的事,都沒見你動靜呢。”
“她看上我很久了,但擰兒巴勁的才答應沒多久。”賀燃迷之自信,摸出煙,林加趕緊給他點上,“燃哥,我覺得簡醫生特別好。”
“廢話,不然我怎麼稀罕她稀罕得要死。”賀燃彈了彈煙灰,把手上的繃帶纏緊了些,突然說:“把手上這樁活結了,我打算換個事掙錢。”
林加不可置信,“哥,你不收債了?”
“不收了。”
“為什麼?”林加無法理解,“你這兩年在圈裡打出的名聲,可不愁沒活接啊。”
賀燃沒說話。
“雖然辛苦,但好歹錢掙得夠,加上你都經驗豐富了,也不算太危險。”
“不危險?”賀燃抬眸,瞥了眼自己受傷的手,“今天晚一秒,這刀子就往你身上捅窟窿了。”
這回輪到林加沉默了,好一會,他才問:“是不是為了簡醫生?”
煙氣升騰,薄薄一層彌散半空,成為此刻唯一的動靜。
賀燃的指腹捏著煙尾,轉了兩圈,終於承認:“她有體面工作,接觸的人都是往上走的,咱們收債雖然也能圖個溫飽,但說出去還是遭人笑話。我想跟你嫂子好好走下去,讓女人難堪,這不男人。”
林加低著頭,眼眶子都有點紅了。
賀燃看他一眼,聲音輕,“你別多想,生活本來就是操蛋玩意,能好好活著,就是本事。”
林加眼裡有了淚花,“其實我都知道,好多人都瞧不起我,也就這兩年掙了點賣命錢,但在人家眼裡,我還是個混混。”
“混怎麼了?你養活這個家,丟人?”賀燃拍了拍他的肩膀,“出息點!眼淚比娘們還多。”
“我也不想的,但我沒法子。”林加用手背蹭了把臉,鼻涕眼淚糊了一手,“我媽那病一個月透析就得六七千,娃出世也就這幾天了。”
不僅得掙錢,還得掙多一點。
賀燃看得明白,但人事天命面前,安慰和勸解都是無力的廢話。
他兩手搭在林加肩膀上,傷口疼得叫囂也不松開。
“你給我記住了,養家糊口是男人的責任,老天爺給你擺了這一道,你沒法怪它。”賀燃聲音淡,卻有力,“以後有需要哥幫忙的地方,哥會盡力,一定。”
林加的情緒穩住了,“那燃哥,你想換什麼工作?”
“沒想好。”賀燃說:“我不幹了,但手上的資源我都給你,老姚那邊介紹的,也都轉你身上。你聽我一句勸,過了這個坎,也收手找個正經活。”
林加點頭答應,“燃哥,你休息吧,我明天載你去換藥。”
“我去洗個澡。”一天雞飛狗跳,身上都膩了。
傷著的手抬高沒沾水,簡單衝洗了番,賀燃回屋給陸悍驍打了個電話。
“我正想你呢,燃燃。”陸悍驍醉意燻燻,一接通就來勁了,“來不來玩啊。”
“傻逼。”賀燃把手機拿遠了點,裡頭在蹦迪,“你給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沒多久,陸悍驍聲音正常了點,“說說說。”
“我問你,簡皙她家怎麼樣?”
陸悍驍一聽就明白,“她爸管事的,她媽賣洗潔精的。”
賀燃有點想揍他,“好好說。”
“潔犀日化,她媽開的。”
“我日……”賀燃沒忍住,這企業太出名了。
“你想日我啊?靠,我是你兄弟呢,你咋能這麼頑皮呢。”陸悍驍叫嚷:“行了行了,成全你,308房,小陸招待所等著你。”
賀燃把手機丟床上,算好時間,覺得那頭屁放完了,才重新拿起。
“我丈母娘性格怎樣?”
“強。”
“我嶽父呢?”
“牛。”
“我那影帝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