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悅強笑道,“我和公主並不常見面,不過我過兩日要去宮中,如果你不嫌晚的話,我幫你帶進去吧。”
裴奕已經做好別拒絕的準備了,誰知道她居然真的答應了下來,他不由的展顏一笑,他本來就俊美的不似凡人,笑起來更上一層樓,而潘悅此時卻全無欣賞的心情,被他的笑恍了一下,之前模糊的念頭開始清晰了起來。
裴奕由衷的道,“多謝潘姑娘,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在下做的,我一定盡力而為。”
回到家中,潘悅抽出絹布,薄如蟬翼,幾乎感覺不到重量,上面的字跡飄逸秀麗,她幾乎能想到裴奕是如何在書案前寫下來,再回想裴奕俊美的面容,她的心漸漸定下來。
潘悅從小就有主意,而且眼界極高,要麼不要,要麼就要最好的,她早知道及笄之後就要議親了,可她卻不急,因為她自覺往日所見,並沒有她入眼的,可現在不一樣,她今日去的時候並沒有準備,心亂至極,應對也不妥帖,甚至還被裴奕當頭澆了一盆冷水,這一路回來,她已然冷靜了下來。
她去找潘夫人,“娘,我想嫁給裴奕。”
潘夫人:“……什麼?”
潘悅極為認真的道,“娘,京城所有子弟,唯有裴奕可入我的眼,我要麼不嫁,要麼必嫁裴奕。”
就算是他現在明顯對泾陽公主有好感又如何,縱然是在琴棋書畫上被比下去了又如何,她並沒有覺得自己真的不如餘酒,而且就算是一時被比下去,也不會是一世都這樣。
之前她心裡轉不過彎來,對進宮有抗拒,此刻有了目標,第二天她就進宮求見皇後。自從那一次之後,潘家可再沒有人來鳳儀宮,皇後煎熬不已,思念女兒,乍一看到想也不想的就讓她進來,潘悅首先告罪,“上次是臣女對皇後多有不敬,多謝娘娘沒有和臣女計較。”
皇後實在不想因為這和女兒有了隔閡,十分想解釋清楚,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這根本說不清楚,都是她之前蒙騙她!
她哪裡感覺不到,女兒對她已經不復之前的親昵,隻是表面功夫而已,顯然還沒有釋懷,而潘悅陪著皇後說了會兒話,已經心生不悅,既然不喜歡她,何必這麼惺惺作態?見她還要長篇大論下去,她道,“公主可在宮中?不瞞皇後,今日臣女進宮,除了看望娘娘,還有一事找公主。”
“什麼?”陪著女兒說話的皇後猛然從床上起來,頭也疼了起來,驚慌的看向潘悅,“你找她何事?”
她如此的心機深沉,她尚且被她蒙蔽了十幾年,如果她想對阿悅做什麼,豈不是更加容易,“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
“娘娘!”潘悅忍不住的聲音提高了一些,意識到之後立刻又壓低,“我是找公主有些私事,我並不會對公主做什麼。”
意識到她又誤會了,皇後驚慌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無力的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是你姑姑,你稱呼我為姑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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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悅:“娘娘客氣了。”
看她這樣,皇後心痛如絞,母女相見卻不相識,女兒更是對自己誤會甚多,甚至想勸說女兒小心都做不到,她艱難的道,“我讓人帶你去。”
她怕潘悅吃虧,而在潘悅耳中,隻覺得更加氣憤,她隻是去找泾陽公主說會兒話,難道她洪水猛獸不成,居然還要派人跟著?潘悅離開的時候,簡直是是難掩氣憤。
皇後差點掩面哭一場,看著女兒的背影,之前冒出來的某個念頭再次出來,不能再這麼下去了,難道她活了這麼多年,戰戰兢兢的在後位上這麼多年,到頭來自己和女兒要看這麼一個人的臉色?
“不行,本宮要好好想想……”
此刻在皇後眼中,餘酒早已經不是一個還未及笄的女孩,看她做的事情,哪一個不是暗藏深意?現在和太子都能打的火熱,就能看出她的心機如何。
潘悅到了福安宮後,第一次認真的打量這位表妹,除了那偶然一次見面,再後來在茶會上遇到了幾次,隻是她有心結,並非認真想過她這個表妹,而現在卻不一樣,潘悅道,“之前一直甚為敬佩公主的書畫,想要和公主交流,卻一直沒得闲,希望今後有時間。”
之前隻是匆匆一面,潘悅就留下了公主未免太過高傲的想法,她也是天之驕女,並不需要諂媚恭維她,而此一時彼一時,此刻她說了這麼多,泾陽公主也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矜持而又倨傲,可偏偏她此時不能再轉身而去,潘悅心道,至少她是公主,這個頭低的不算難看。
她抽出輕紗,“這是裴奕裴公子讓我交給公主的,說是曾答應過您,他說到做到,這上面便是曲譜。”
餘酒接過來隨意的看了下,臉上的笑意似乎深了一點,“對,這是歐陽子作的那首曲子,我之前在野史上看過一定的記載,那日裴奕提起的時候隨口一說,沒想到那首曲子居然在裴家的藏書樓,他正好看過,真的太巧了。”
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巧,她去蓮臺山都能碰到進京的裴奕,她仔細看了,提起裴奕,這位公主並未有什麼不同,眼中並無愛慕羞澀,輕松隨意,似乎就是一個有趣的人,潘悅松了口氣,如果泾陽公主對裴奕有意,那就麻煩了,她道,“不知道公主可有什麼讓我轉交的?”
說完後又忍不住的道,“之前公主經常出宮參加茶會,怎麼近日不見公主?”不然裴奕也不會生出讓她傳話的念頭。
餘酒道,“是有些事情,這些日子不便出宮。”她的話讓潘悅放下了最後一點提防之心,她不出宮,最好。餘酒笑意更深了一點,隨手拿起書案上的一卷書,“裴奕把曲子給了本宮,本宮不能白受了,這是一本本宮近日才找到的孤本,就當做謝禮,勞煩表姐把他帶給他好了。”
潘悅收好,又陪著她說了會兒話,這才告退。
潘悅得了書回去之後就派人去裴家詢問,裴奕很快回了,她帶著木匣子去了他說的地方,潘悅把匣子遞給他,裴奕並未立刻打開,“這次多謝潘姑娘了。”
“裴公子不必客氣,我亦我的私心。”
手上空了,她也沒有後退一步避嫌,而是抬頭看向裴奕,雙頰如醉酒一般,雙目堅定明亮,“我不知道此話有多少人說了,但是我願意坦蕩的告訴公子,那日見公子風姿,心中歡喜甚至傾慕,回去之後輾轉反側,幾不能眠,我知公子對我並無他意,但是我願意追求公子。”
第125章 125
潘家正顯赫, 潘悅又是潘大人唯一的嫡女, 她本身更是極為出眾, 京城當中想娶她人不知道有多少,而現在民風開放,對女人也寬容,可再寬容也不會到一個未婚女子可以和一個男人當面告白的地步。
潘悅早已經思量了許久, 可說出來臉上仍舊是火辣辣, 看著裴奕的臉,心陡然鎮定了下來,愛慕裴奕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她如果不說出來,和其他人又有什麼分別?
裴奕和泾陽公主也不過是隻見過一面,就是心有好感,又能深刻到哪裡去?
她相貌家世全不差, 隻要泾陽公主不在, 她不相信裴奕會對她無動於衷。
她以前可是極為高傲,遞過去的邀請帖她不一定全都會收下,而現在她幾乎每一場都會參加, 這些茶會的唯一共同點就是裴奕會參加。
沒過多久, 京城之中上流圈子大概沒人不知道潘悅心悅裴奕,縱然有人覺得她未免太過大膽, 可也有人不由的心生羨慕,這麼光明正大,坦蕩至極。
太子道, “你不去見你的驸馬?”
他輕嘲,自從那一天後,泾陽公主可沒有再出宮,和裴奕再無交集,他們也不敢把他們兩人聯系在一起,知道餘酒親口說出驸馬的隻有太子一人。
“急什麼,該是我的,就會是我的。”
她輕笑一聲,眼中波光潋滟,妖氣四溢,自從上次之後,餘酒雖然覺得這個太子腦子回路和其他人不同,也沒有再在他面前遮擋過,不過無論說什麼,就是太子再試探,她也沒有再演示過那套劍法。
“那天是心軟,這樣的機會不多,如果你連這樣的機會都把握不住,隻能說你沒緣。”
餘酒見多了不知道多少人,活的時間也太長了,無數人出現在她生命中又消失,她的心腸早已經就堅若磐石,那天讓她稍微的動容的一點也不過是因為當初她曾經也是日日夜夜的忍受著那樣恨不得去死的疼痛,還有太子硬生生撐著沒有發狂的表現。
既然她願意教了,那他沒有學會,隻能說他資質不足。
她的心腸天生比其他人冷,若是有必要,對普通人下起手來,她都能眼睛眨也不眨,對自己的敵人更沒有必要留情面了。
她才剛剛給太子說了不急,隔日就接了一張帖子去了茶會,以前她在宮中默默無聞,大家不會費心去記得一個無寵又平庸的公主,可現在不一樣了,她還沒到,在做的已經開始討論起她了。
“兩月前有幸聽到公主的撫琴,真的是繞梁三日。”
“公主殿下的書畫才是一絕,真的栩栩如生,仿佛活的一樣。”
“自從上次後,我就日日盼著再見到公主,可公主著實太過低調。”
在話讓人深以為然,對他們來說,泾陽公主實在是太低調了,她有這樣的風採,更應該時常出來走動,而她現在卻和之前一樣深居宮中,實在讓人不得不說聲可惜。
現在她似乎又重新回社交圈的樣子,簡直讓他們大喜過望,無論是她的身份還是她本身的形容,都讓人不由的想和她親近。
而潘悅本應該和其他人一樣提前得知,可是她的眼睛都盯在裴奕身上,若是一開始隻是被外貌迷惑,這些日子下來,潘悅就更為喜歡的就是他的品性了,那日她說的話,到現在都沒有外人知道一個字。
她猜測裴奕並不是那種會用女人的愛慕來顯擺的人,現在更是確定,裴奕的委婉的回絕,她也全當不曾聽到,現在到了一會兒,才覺得今日的人格外多。
她奇道,“今日有什麼稀奇的東西麼?”
茶會舉辦多了也就那樣,大同小異,度過了最初的時間,大部分人都不會每一場都參加,今日她可是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其中還包括和她不太對付的幾個人,當然,今日到來的公子也比較多,有人心胸寬廣,對風姿出眾的裴奕欣賞,也有人對他極為厭惡,最見不得他,今日來的可真齊全。
手帕交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麼?泾陽公主今日會來。”有傳聞,太子殿下或許也會到,不過後者更像是小道消息,太子最不喜歡的就是茶會。
她奇怪的是,本應該最知道的潘悅怎麼會到現在都不知道?潘悅神色稍變,“泾陽公主?”
她不是應該在皇宮麼?
說曹操,曹操到,幾乎在她剛剛說完,泾陽公主的車架就到了,和她一塊到的還有裴奕,之前還在三三兩兩說話的人立刻簇擁而來,他們之前隻聽說兩人進城的時候,聲勢浩大,見過裴奕之後還有人遺憾沒有親眼見到,卻沒想到今日還能一睹風採。
裴奕的車架雖然緊跟在餘酒的車架之後,可他沒有在自己的馬車當中,而是和泾陽公主一起,他從餘酒那輛堪稱華麗的馬車上下,往日相貌已經是極其出眾,今日臉上像是蒙了一層神光,更加的讓人難忘,眼底的神光也更為動人,他下了車之後,站到一邊,餘酒才從馬車上下來,兩人並肩站在一起,似乎周圍都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