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仇助來接夏仰去醫院做體檢。
而段宵的辦公室裡,闖進來一個不速之客。崔秘書正送上茶點,前腳剛走,後腳就聽見一聲哐當聲。
溫雲渺把那杯盛著茶的杯子往段宵臉上砸,玻璃杯炸開,飛濺的碎片劃傷他的臉。
他按了內線,交代外面的人:“不用進來,沒事。”
溫雲渺漠視地瞪著他,夏仰再在她面前裝作相安無事,可是一個人的狀態是瞞不住的。
她下意識的遲鈍,眼睛裡的無神,和通話錄裡隻有他一個人的聯系方式…都成了破綻百出的例子。
“你對我姐,做了什麼?”
段宵屈指蹭過臉上的血痕,不痛不痒地哂笑了聲:“你還真是我的好幫手。”
溫雲渺沒理解他的意思,但也不願意多說,把手機遞給他看。
那是一段夏仰大三學期末的生日視頻:莊婧那幾個室友、和她們男友,以及溫雲渺、駱星朗一起在趕海。
哄鬧嬉笑聲裡,有對夏仰和駱星朗兩個人調侃的。
她攥著一塊野餐布不小心摔進海裡,被男生拽起來,拿著紙巾細心幫她擦臉上的泥。
她笑著在一堆朋友裡跳舞,滿臉靈動。
駱星朗紳士地牽高她的手臂,讓她在舒緩的音樂聲裡轉圈。
用不著什麼光鮮亮麗的衣衫,也不是多幹淨敞亮的海域。她寬松的褲腳被風吹動,那頭柔順的長發也順著一個方向倒。
“我去年遇到駱哥,他說我姐和你在一起,在外面過得很好,才一直不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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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怎麼覺得,她前幾年…過得更好呢?什麼都有,朋友、工作、愛人都不缺。”溫雲渺攥著拳頭,“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視頻裡是幾年前的夏仰,說來也不過才五年。
其實根本不用拿以前來對比,段宵比誰都清楚她這兩年有沒有再這樣笑過。
晚上,夏仰被仇助的那輛車送到萬和公館。
也是段家主宅。
她進屋的時候,段姒正要去歐洲出差。看見她也沒問太多話,大抵是早被段宵提前告知過。
走之前,段姒轉過頭:“小夏,他邁阿密那邊到底有幾套房子?”
夏仰略微錯愕地望著她。
“不是去跟你們一起住,我準備明年過去度假。”段姒笑了笑,讓她打消疑慮,“阿宵跟我說今年想要結婚,你也這麼想?我還以為你懷孕了呢。”
“我不想。”夏仰聽見她的話,皺眉,“阿姨,您不知道我不想嗎?”
段姒神情一頓,對她多了幾分難以名狀的打量。但片刻後,又顧左右而言他道:“晚飯讓王姨多做了幾道菜,你太瘦了,該吃多點。”
她說完,上了門外那輛車。
與其說段姒對自己兒子的做法一無所知,不如說她是一種已經插不了手的放任縱容。
娶誰不要緊,願不願意也不要緊。
一個女人而已,段宵已經有能力解決這些不是問題的問題。
從國外到國內,換的每一個家對於夏仰來說都不是家,萬和公館的這個臥室更是她最初受騙的開始。
她不要再相信段宵的眼淚,也不要再受制於人。
京州的冬夜太冷。
段宵回來時,帶了一身涼氣。
夏仰正側躺在床邊,手裡翻著一本《克林索爾的最後夏天》。是她高中時候常翻的一本課外書,不知道在何時被段宵拿走的。
她看見他臉上的那道血痕,沒有探究地問,隻是順從地放下手裡的書。
段宵坐在她那側的床沿,挺有興致地問:“今天去了哪兒?”
“你不是知道嗎?醫院。”
她抱著膝蓋坐起來,和他隔開些距離。
“我看了你的體檢報告。”他伸手碰了碰她胳膊,“沒什麼大毛病。”
夏仰想到段姒今晚說的那幾句話,聲音冷漠:“帶我體檢,是因為想讓我備孕嗎?”
段宵也覺得她這話稀奇,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怎麼會想到這個?”
“你不是還想結婚嗎?”她稍稍偏頭,尋究的視線落在他臉上,“你好像一直忘記問一件事,我有沒有愛過你。”
他粗礪的指腹摩挲著她臉頰,表情如常。
夏仰近乎憐憫地看著他:“你為什麼從來不敢問我這個問題?留住我兩年,真的沒想過要個答案嗎?”
“你今晚的話好多。”段宵壓近,吻了吻她的唇瓣,“怎麼突然和我說這麼多?”
他手掌壓著她脊背貼近自己的胸膛,輕啄著她的唇角。
身影在某一瞬間停頓幾秒,另一隻手卻握住她的手,把那把水果刀往自己胸口刺得更深。
血從男人身上那件黑色襯衫上冒出來時,並不明顯。
但湿潤感還是讓夏仰清楚,她真的動手了。這次的手沒再抖得這麼厲害,可能因為傷害的不是自己,痛得也不是自己。
段宵貼住她冰冷的臉頰,並不意外地說:“你演技真差,刀也藏不好,是不是太久沒跳舞了?”
他記得她在舞臺上跳舞的表情,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演的每一場曲目,每一個主角都深入人心。
不是像現在這樣,呆得過分。
不愛笑,還怕人。
溫雲渺說的沒錯,她確實是被他養壞掉了。
夏仰握著刀柄的手沒有松開,卻被他強行掰開。
她眼裡積蓄的淚水又落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兩年機會並不少,也暗暗告誡過自己多少次不要心軟,不要再對他手軟。
段宵臉色已經蒼白,手掌覆蓋著她握過的刀柄,胸口的疼痛讓他一時失語,隻顧著摩擦掉她留在刀上的指紋。
他撐住床頭櫃那,緩緩地靠著櫃壁坐在地毯上,嗓音艱澀:“我想過你快要受不了,所以才急著結婚。這兩年,辛苦你陪我。”
“不怪我,是你、你一直不放過我…誰要和你結婚?”夏仰的聲音裡是克制不住的哭顫,和委屈,“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逼我!”
她還是怕的。
恨極了,也累極了。
他手掌擱置在床沿邊,碰了碰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撫般:“醫生快線號碼是3號鍵,你打不打?”
打了,糾纏一輩子。沒打,那就這樣。
他拿命來逼她選最後一次,反正勸自己舍得放手是不可能了。他真願意放手,當初就不會把她帶走。
她崩潰大哭。
段宵視線緊望住她,他在笑,眼角卻也湿潤。
…
-【我覺得悶悶不樂,情緒低沉。】
-是。
-【我晚上睡眠質量很差。】
-是。
-【我對異性產生的感情極易偏激。】
-是。
-【我對未來不存任何希望。】
-是。
-【時常認為我消失後,別人會過得更好。】
…
…
“是。”
[平行番外·完結]
第78章 領證
【婚前婚後番外篇】
——
夏仰從寵物診所繳費完回來, 提著貓籠子上了車。
她給段宵打了通電話,說到今天這事就覺得滑稽好笑,簡直停不下來。
起因是五點半愛上了一隻小區裡的流浪狸花貓, 隻要帶它下樓遛,它就天天去纏人家。
高貴美麗的狸花貓可看不上它,何況它還是個太監。
但昨天五點半被一隻薩摩耶犬給吠了,類似畜道霸凌,追著五點半吠了挺久, 估計罵得也挺髒。
結果對五點半不屑一顧的狸花貓突然衝上去幫它揍狗,還撓破了薩摩耶的臉。
狸花貓是小區裡的廢棄寵物,一直找不到主人。小區物業統一問過業主意見是否驅趕, 但大家都較為寬容, 覺得沒必要。
這場打架過後,戰敗的薩摩耶犬主人找上門來, 要求夏仰對小狗傷勢負責。
狸花貓沒主人管。
但它罩著的五點半是有主人的。
夏仰一下班就接到王姨打來的電話, 很無語。
她帶著五點半去體檢, 順便為那隻薩摩耶犬付了醫藥費,期間還頂著無形的壓力向狗主人道歉。
或許是聽到自己的名字從媽媽嘴裡念出來,而且語氣不太高興的樣子…
副駕駛上, 五點半老實巴交地縮在籠子裡一動不動。
“——你聽沒聽我說話?它暗戀的那隻大橘把人薩摩耶給揍了一頓。”夏仰開著車, 不悅地碎碎叨, “我剛才對著那位狗主人可尷尬了。”
“那把那隻狸花貓一起養了?”
“我去找那隻狸花貓都沒找到。估計都不在小區了, 我都懷疑人家怕五點半以身相許, 才跑了的。”
段宵在手機那頭笑:“你講這些的時候能不能別這麼興奮?”
“我哪裡興奮了?”夏仰聽他無所謂的口氣,就更氣了, “怎麼不是你去處理這種事!那狗主人還是個外國人,我講英文講得舌頭都打結了。”
“還在工作, 沒接到王姨電話。”
“工…”她反應過來,“現在也在工作嗎?”
段宵瞥了眼面前低著腦袋做記錄的財經報記者:“嗯。”
“那你接我電話幹什麼?”
“不敢不接啊。”他嗓音懶洋洋的,“接了都這麼生氣,沒接不會讓我今晚睡書房吧?”
夏仰也不知道他對面有誰,聽著他不著調的話就要掛,看了眼導航:“不跟你胡說了,我待會兒在公司樓下等你。”
“好。”
電話掛斷,段宵松了松領帶,抿了一口水:“抱歉,是我太太的電話。”
“沒事,本來就是我們這邊沒協調好時間,耽誤您下班。”記者善解人意地說完,又後知後覺,“诶…太太?段總結婚了嗎?”
上市公司掌權人的婚姻狀況一般來說都要公開,為了確認是否籤訂婚前協議,和另一半有無財產糾葛。
畢竟他名下是市值龐大的集團,身價也與股市息息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