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本來就是稀裡糊塗地和他睡到一塊,自己壓根沒幹什麼,回想起來的那些記憶全是他主動。
段宵看她優柔寡斷那樣,撤身正要起來。
夏仰以為他要走,手下意識就慌忙地拉住了。可拉錯了地方,她這個視角和距離,伸手扣住的正好是他腰胯間的皮帶。
他低眸,饒有趣味地摁住她:“然後?”
然後…根本不用她再動手了。
猶豫的瞬間裡,段宵的吻已經壓了下來。男人的氣息濃烈又強勢,把她整個人都裹挾住,密長的黑睫掃過她臉頰。
他握住她生澀的手:“沒解過?隻教一次。”
“…”
清醒時分和他做這件事讓夏仰覺得很難為情。對他喜怒不顯的城府還留有驚懼感,又要承受他的親密。
燈光澄亮,她望見了段宵左胯骨那的猙獰蛇骨紋身,嚇得更是一個勁往後縮。
浴缸裡溫熱的水還放著,即將沒過她頭頂。
夏仰嗆了一口水,及時被一隻大手給撈起。她額發裡分不清是水還是汗,唇被咬磨地通紅,連同著耳後根都泛熱得厲害。
這種事的感受本來就是雙向的,就當睡了個夜店的頭牌男模吧。
她暗暗給自己做這樣的心理建設,嘗試放松一點,也讓自己好受一點。細軟的腰身被扣住,浴缸裡的水蕩出來,濺湿了一地的黃金瓷磚。
段宵把湿噠噠的人從水裡抱出來,沒夠,又繼續進臥室磨弄她。
主臥正對著大床的天花板是面大而完整的鏡子,他強悍的後肩頸跌宕,脊骨到後腰的肌肉線條如何收緊都看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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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仰呼吸越來越急,失聲叫出來,他才勉強停。
她手背羞憤地捂住眼:“你那晚…為什麼哭?”
段宵埋在她溫熱出汗的頸窩處,咬了一口:“你看錯了,我本來就卑劣。”
她吃痛地縮了縮肩頸,眼圈是紅的,這個動作卻像是和他貼近。
“你騙我。”他還壓著人,卻像是自己受委屈地控訴,“我也要收回我的承諾。”
有新的生活又怎樣,大不了重新建立羈絆。
第76章 欲望
這晚過後, 夏仰就失去了聯系外界的方式,沒有手機,沒有對外的交際。
段宵出行向來是私人飛機和私家車輛。
他出門談生意, 一定帶著她,不是把她放身邊就是把她放在自己能一眼看見的地方。也暗中讓人看著她,讓她根本沒機會接觸到外面的人。
就算僥幸撥通大使館電話,這樣的訴求也會被擱置下來。
因為她有精神病,還在接受治療。
夏仰不知道要怎麼說出來自己的困境, 或許報出她是國家首席舞者的名人身份會有所不同,但這無疑也曝光了自己的處境。
她並非被詐騙到什麼生不如死的地方。
相反,夏仰過得很好, 隻是被迫待在了一個不喜歡的男人身邊。
求助不一定有用, 她也不想讓溫雲渺和國內的朋友們擔心,更害怕段宵會對她們這些普通人下手。
在迪拜待的第三天晚上, 段宵帶著她回了北美巴哈馬旁邊的一座私人小島。
上飛機之前, 夏仰看見了跟在保鏢隊伍後面的梁魯烏。
男生高高瘦瘦的, 穿著一件兜帽衛衣,臉上傷口還青腫著。不看長相,其實茕茕孑立的那道身影讓她有些恍惚。
她意識到段宵很容易對她生氣, 所以她不太敢和無辜的人再主動說話, 對梁魯烏也心存愧疚。
但梁魯烏是來告別的。
他還在段宵手下工作, 也暫時不會離開迪拜。
“其實你不該跑, 他也許真的隻是讓你陪他一個月。”
夏仰怔怔地看他。
梁魯烏面無表情地繼續說:“可是現在說不定了。”
她聽了覺得滑稽:“你說的也是猜測, 沒人能猜透段宵的心思吧。”
“是。段先生很久以前就救過我,我不會再幫你。”梁魯烏低著眼說完這句, 又有點不理解地問,“你為什麼還要一直看著我?”
夏仰慢慢挪開視線, 輕嘆口氣:“我和他分手那會兒,他也就像你這個年紀這麼大。我突然覺得是不是當時就做錯了…”
段宵那時為她做這麼多,應該是沒想分手的。
是她強行要斷,要他放手。
但如果當時沒分手,他會不會不至於這麼冷血,不至於漠然得讓人難以揣摩。
她或許可以矯正一個18歲就陪在自己身邊的少年,但她無法輕易撼動一個24歲就獨當一面的成功商人。
從段氏少東家變成人人都尊敬的段先生、段總。
這期間他改變了什麼,放棄了什麼,從失去的人身上又想要拿回什麼,都成了她看不懂的謎。
梁魯烏帶著些疑惑,望著她。
夏仰視線已經不在放在他身上,隻是虛擲在玻璃窗外的草坪上。
那兒有攜家帶口的一家子,還有小孩抱著一隻貓在追逐一隻飛起來的蝴蝶,每個人看上去都無憂無慮的。
她穿著一件長到膝蓋的鏤空線衫,烏黑直發如瀑。
明明不算矮,但肩身薄如蟬翼,清瘦又嬌軟。臉色恬靜潔白,顯得整個人坐在那裡有幾分不太真實的風情感。
那晚被問到她美不美時,梁魯烏其實並沒往那想。
他在段宵身邊見過太多自薦枕席的美女,東方、西方的面孔都有。夏仰是漂亮,可也不是漂亮到能讓人盲目覺得最美。
要說她有什麼特別的,唯獨一點:她不是自願來到他們身邊的。
可這也不奇怪,她看上去幹淨清雅,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位舞者藝術家,對他們這群人哪裡會有所求。
她和段先生的性情完全相反,也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如果這樣還能相愛的話,那真是愛情裡的奇跡。
女人白皙的頸脖到鎖骨上,無一不被留下曖昧吻痕,可見那人的佔有欲有多蠻橫無理。
梁魯烏驚慌地錯開眼,試圖說些什麼來掩飾自己看見的東西。
“你是他的第一個伴侶,我沒見過他對誰是這樣的…”梁魯烏默了默,又問,“你還是很想走嗎?”
夏仰沒吭聲。
他們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呢?總問一些正常人都問不出來的話。
有人在這時過來,是帶夏仰上飛機的。梁魯烏也要離開了,離開之前,提醒了句:“Desire always ends in boredom.”
欲望常以厭倦收場。
欲望得不到滿足會痛苦,得到了滿足則會無聊。
夏仰笑了笑,那就但願段宵早點厭倦她。
私人島上原住民不多,會英語的更是寥寥無幾。一大部分人是墨西哥人,說的是西班牙語和印第安土著語。
無形中,也斷絕了夏仰短期內能和人交流溝通的念頭。
段宵在這有套美式莊園,大門口到院子裡有幾口噴泉和人工池,裡頭養著七、八條護士鯊。
常看著夏仰的是個四十歲的大媽,名字也最常見,叫蘇薩娜·卡瓦列羅。做飯很好吃,會做很多省份的中餐特色菜。
蘇薩娜是個啞巴,胸前常年掛著翻譯器,這也是她和僱主交流的方式。
來到這座島上的第一周,夏仰試圖問他,自己什麼時候能回去,也委婉地提及想和溫雲渺通話。
“你妹妹很好。這周去醫院領過藥,周三去過一次你的公寓,有個同系的男生一直在追她…”段宵說到這,停頓住,“你清楚這些嗎?”
他人在海外,卻對溫雲渺的動靜都一清二楚。
夏仰不知道他是否在變相地警告她,他拿捏著她的家人,她也識趣地不敢再提要離開。
段宵不是每天都在島上,他行動太自如,一艘快艇或直升機來回出行都不到一小時。
而她好像成了他的固定床伴。
一個人時,待在莊園裡就像縷亂晃的遊魂。
因為太害怕一樓養的那三條兇神惡煞的杜高犬,也害怕池子裡那些體型龐大的鯊魚。
她的固定活動場所隻剩下二樓和三樓,雖然並不小,但日子也實在乏善可陳。
就算數著日期過,日復一日地也會有些模糊,好像快一個月過去。
電視機上的新聞顯示著今天是周四,轉到國際頻道時,正在播放一場中美古典舞大賽。
夏仰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跳舞了。
她去了陽臺那拉筋,練一日不做就會廢退的基本功。聽見停機坪那的聲音,往樓下看時,正好看到段宵的挺拔身影。
另一方小池子裡養著幾隻大白鵝,這東西就是小池塘裡的霸主。一有人經過,就會上趕著啄人。
夏仰平時的樂趣之一就是趴在這,看它們追著喂食的工人跑幾分鍾。
今天也不例外,段宵才接過工人手裡的食盤,心血來潮地揮了把食料下池,其中一隻大白鵝就上岸追著他了。
但它顯然惹錯人,下一刻就被男人暴力地掐住那條細長的脖子,不耐煩地在空中晃了晃。
一巴掌拍在它的天靈蓋上,把鵝拍老實了,而後甩回池子裡。
大白鵝被丟回池子裡後暈了須臾,抖擻了幾下才鑽出水面,悻悻地縮到池塘另一側去了。
其餘幾個同伴更是被這殺雞儆猴的場面嚇到,不敢再對他造次。
夏仰看著那幾隻鵝焉巴巴的樣子,沒忍住笑。
這裡的寵物都是段宵的所有物,他養著就是用來點綴莊園的。
工人們把它們當成衣食父母,好吃好喝地供著,唯恐生病死掉,也難怪慣得無法無天。
段宵在噴泉旁邊的洗手臺那洗手,邊上幾條護士鯊遊來遊去。
他似有所感,驀地抬頭,看向樓上。
夏仰沒來得及躲開,撞進他深邃的眼裡。
他今天穿得休闲,眉眼也慵懶,招手讓她下來。
她猶豫著,正好看見蘇薩娜一並牽出了那三條杜高犬出院門去遛,好像解決了她不敢下樓的一大難題。
但池子的護士鯊依舊是夏仰忌憚的生物,即使被蘇薩娜多次告知這些鯊魚性格溫順,可她還是敬而遠之。
段宵坐在池邊上喂魚,聽見她趿拉著拖鞋下樓的聲音,並沒轉身:“吃過飯了?”
“嗯。”她小心翼翼地蹲在他旁邊,打量那些鯊魚的樣子,也輕聲問,“你今天不忙嗎?”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看不出心情好壞:“你又在想什麼鬼主意?”
“…”
夏仰抿直唇線,看向外面的茂密綠植:“這裡一年四季是不是都是夏天?室外還挺熱的。”
這不像是個問題,段宵沒回答她。
她也自顧自往下說:“我昨晚去三樓用那臺天文望遠鏡看星星的時候,突發奇想把鏡頭對準了那片林子裡。”
“原來也能看清楚的,你猜我看見什麼了?”
她聲音起伏間能聽出雀躍。
段宵轉過頭,問:“什麼?”
夏仰和他對視著,做了一個緊握手掌又張開的動作:“螢火蟲。”
是他在高三的時候,曾經在舞蹈室外面的那條走廊上等她,闲得無聊,抓了一手螢火蟲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