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夏歇》, 本章共3362字, 更新于: 2024-11-13 14:42:53

發梢上的雨水順著眉宇那落下來,像淚。


他難以預測自己此刻的嗓音,有多啞多沙:“我在前面看見你開的那輛皮卡車。”


“哦,我回來的時候走錯了兩個、還是三個岔路口,忘記開多遠了。那輛皮卡車的剎車片有問題,剎不住了。”她吸吸鼻子,“我想停車,隻能點剎著找棵樹撞上去…然後它車前蓋都冒煙了,我怕它爆炸。”


夏仰腦子還亂亂的,條理不清地說這些話。


她想解釋自己這短短的一個多小時裡,發生了多驚心動魄的事情。


卻又更像個小孩一樣。


在跟最親密的人訴苦,想得到安慰。


“所以我下車走遠了點,我不敢走山裡的路。隻能沿著這條路朝有燈的方向直走,那邊好像也有個鎮子。”


其實每個思路都是對的。


但她邊說,邊腿軟地緩緩蹲在了地上。


似乎是後知後覺感到了驚險和慌亂,夏仰說完這些話,終於沒忍住在哭,抹著臉上的眼淚嚎:“對不起,段宵…我有點害怕。”


段宵大步走上前,半跪在她面前把人抱住。


他崩潰過一次,這才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回來了。順著她背脊輕拍了幾下,吻落在她發頂。


像是在安撫她,又像是在跟自己說:“不怕了,不怕,你做得很好。”


後怕的,又何止是她。


“我的手機也沒電了嗚嗚嗚嗚,信息沒發出去…還掉進了馬路下面的那個洞裡!我怕有蛇,你可不可以幫我撿回來?”

Advertisement


她邊哭著說,邊把手裡一直握著的那根粗壯棍子遞給了他。


段宵:“…”


手機給她撈了回來,在車裡充上了電。


但這輛車開了一整天,已經沒汽油了,隻能等拖車的和搜救隊的人過來帶他們回去。


好在這車後面還放著陸嘉澤他們之前買的水和零食,信號也還在,聯系上了在民宿的許霓她們,暫時不用發愁。


夏仰吃了點東西,抱著膝蓋坐在副駕駛上,拿著毯子把自己捂暖了。


像是回過神來,她轉過頭,不解地問:“但是很奇怪,你為什麼知道我是走的這條路?我自己都不知道走錯了哪幾個岔路口。”


段宵給她擰了瓶水,將她貼著脖頸的那幾縷湿發給拎出來,隨口道:“運氣好,蒙的。”


夏仰抿了幾口水,又咬了下唇:“真的嗎?太巧了吧。”


顯然不信。


而且這也實在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段宵側過身沒再說話,手腕懶洋洋地搭在方向盤上。結實的臂膀卻因不動聲色的握力,而青筋虬結。


他視線望向漆黑一片的山林深處,話鋒突轉:“你說會不會有熊?”


“怎麼可能?這裡的山都是被旅遊局開發過的,頂多有野豬和蛇。”


安靜了會兒,她發覺他在故意岔開話題:“段宵,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他下颌冷硬地繃著,看向車窗外。


可車窗上也因車裡的燈光而倒映出彼此的模樣。


“你在故意隱瞞什麼?”夏仰拉他衣角,把人扯到面對面的姿勢,重新問了一遍,“你為什麼能這麼快找到我?”


段宵低垂著眉眼,和她對視著。


他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肩線寬直。碎發半遮眉宇,睫毛耷拉著。這兩年來,男生臉上的輪廓越發鋒利深刻。


但此時面對她,依舊有股沒蛻變完全的少年氣在。


夏仰有點生氣了,抿緊唇:“你在冷暴力我嗎?”


他驀地開口:“你兩年沒換手機了。”


她愣了下,看向在充電的那支手機。


是當初他送給她的,他那時和她因為林望吵架,摔壞了她的另一臺。


夏仰不可置信:“你在上面裝了…”


“對。”


“我出國後第一年的秋假、寒假,包括今年的春假,都回過國。”他緊盯著她皺起的眉,喉結輕滾,繼而說道,“我都回來找過你。”


男聲沉沉地在車內響起。


講的是病態瘋魔的舉動,卻聽不出他半分後悔和抱歉。


段宵看著她,眼眸黑又深:“你以為你擺脫了我,但你從來都在我眼皮底下。”


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偏開頭不再看他。呆滯冷靜了好一會兒,低著腦袋,看向自己的膝骨。


車裡靜謐,車窗緊閉著。


夏仰咽了咽喉嚨:“還有嗎?”


還有什麼是沒攤開的?


第58章 坦白局


這樣的對峙, 像是情侶間的坦白局。


但他們之間坦白的不是前任,而是他的“前科”。


段宵已經不在乎她會不會對自己失望、害怕、又或是再次躲避要離開,反正結果都一樣。


不過是把這幾年循環往復而已。


他轉過頭靠在椅背上, 看著車窗外又下起來的雨,面色平淡地繼續直言:“我每次說會改確實都是裝的,我改不了。”


畸形的佔有欲、病態的迷戀和掌控欲是與生俱來。後天再怎麼偽裝成正常人,也會在得逞後露出狂歡的馬腳。


“你說要分手的話對我也都沒用。”他自嘲地勾起唇角,“你似乎總不相信, 我不會放手。”


夏仰攥緊手心,打斷他:“如果我今晚真的死在那輛皮卡裡,你會怎麼辦?”


段宵頓了頓, 想到剛才看見那輛皮卡車的情景。但凡她真在車裡, 對他來說都是一種萬念俱灰。


“別做這種假設。”


她偏要說:“你也會跟我一起死嗎?”


他沒回答。


但沉默似乎已經代表了他的答案。


“我媽媽也是這樣的。”夏仰有些疲憊地嘆口氣,“可我很討厭你們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情, 愛情都是這樣的嗎?”


車裡的靜謐被打破, 雨水一點一滴地敲在玻璃窗上。


有飛蟲循著車裡的光源一同飛過來, 她手指隔著車窗摁住一隻飛蛾,漫不經心地開口:“其實我猜到過,你回國找過我。”


段宵側過臉看她, 顯然也驚訝。


她餘光瞥見他望過來的視線, 卻沒回頭, 自顧自地說道:“去年我過生日, 在舞團練舞練到很晚才回去。在學校附近的面館吃了份面。是你做的吧?”


他稍稍擰眉。


“是不是很驚訝。你以為不放生菜, 我就認不出來了?”夏仰扯了扯唇角,“那碗面裡沒有生姜, 但是有生姜味。”


她不愛吃姜,可外面那些面館裡為了調味, 很多面條裡都會放有姜末。而她是屬於咬到一口姜都嫌煩,卻又莫名喜歡那個姜香味道的。


所以段宵發現她這個吃面習慣後,每次煮面時,一般都會放幾塊姜進去一起煮。


煮好後再撈起其中的姜來,保留面湯裡的姜味。


“我想,沒有面館老板會特意幫我把姜挑出來。”


就像,也隻有她會幫他挑出蔥蒜來。


夏仰從前在沒確定自己對他到底是什麼感情的時候,隻想結束那段關系。


但確定自己的心意之後,還是選擇要分開。是因為她考慮得更多,也更現實了。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選自己喜歡的,有些人隻會想選合適的。


她明明是後者。


卻總是在他的逼迫下選前者。


段宵沒有打擾她的剖白,隻是靜靜地聽著她說。


她直白道:“你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方式,是個人也受不了。”


他唇微動,卻無話可說。


夏仰很輕地嘆口氣,咬咬唇:“我有時候也會想…我對你的底線到底在哪裡啊。”


雨勢越來越大,雷聲也在響。


“兩年前,聶小仗在火場裡窒息死掉的那件事,我和警察說你什麼也沒做,和你母親也是這麼說的。但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做了還是沒做…”


“我一直沒敢問你,提都不敢提。如果真的是你故意不讓他逃出來的,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你。”


“要是那天你沒來,你給我的那把刀不會隻捅在他腿上。”她捏緊衣角,“我寧願…是我殺了他。也不希望你和他的死有任何關聯。”


她這兩年總是會做這個噩夢。


夢到那天晚上的場景。


大火,濃煙滾滾、頭暈目眩,手上沾到的血,和段宵拖著聶小仗進了她看不見的臥室裡。


也反復夢到段姒勸她和段宵分開時說的那句話——“不要再把他最惡劣的一面都帶出來。”


他愛她,總能把她養得更好。


可是她帶給他的,仿佛隻有不堪。


發現不對等的這一刻,讓她快要呼吸不過來。


她長這麼大,有把握的事情本來就不多。在大多時候都缺少勇氣,更何況是愛一個人。


“——你媽媽那句話對我來說,真是很嚴重的指控。”


回憶到往事,夏仰抿了一口氣:“如果你把我留在身邊就總變得很糟糕,這樣我會覺得我也是個糟糕的人。”


她艱澀地轉過頭看他,眼眶通紅,話語裡已經帶著藏不住哭腔:“但好的一段關系,不是這樣的。”


段宵從來不知道她一直在介懷那年發生的事情。


警察都找不到證據來證明聶小仗的死和他有關。就算是他做的,重新說出來也壓根沒意義。


段宵漠然出聲:“聶小仗的死是我做的又怎麼樣?他想讓你死,我卻什麼都不能做嗎?”


夏仰聽見他這句回答,心都被揪緊。


她一邊抽噎,一邊喃喃:“不是你,不是!你別說了…別再說了。”


他就這麼安靜地看著她哭,居然有一種詭異的快感。


十年前在那一群混混裡,他被她誤會成最可憐的那個。十年後又逼著讓她接受最陰暗的自己。


或許他本來的面目就是如此。


就算是他故意讓聶小仗死在那場火災裡,她也沒有什麼可虧欠他的地方。


畢竟早在十年前,她已經阻止過他一次了。


“我小的時候被家裡人送走過兩次,第二次回家是在13歲。段屹然養的狗咬了我,那條狗沒幾天就不見了,所以他們認定是我弄死的它。”


但其實是因為段屹然自己教不好那隻狗,咬了他之後又咬了鄰居。


鄰居當天把它項圈拔掉,還偷偷讓市裡相關的捕狗大隊過來,把它當成流浪狗給抓走了。


“…不過確實也不能說和我沒半點關系。”段宵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無所謂道,“那段時間,段屹然找那條狗快找瘋了,我這個旁觀者一句話也沒透露。”


還有一直被家裡人誤解的他和爺爺。

潛力新作

  • 覺醒愛情

    "我是霸總小說裡的保姆。 我覺醒了。 但是由於我剛給地板打過蠟。 霸總一腳踏上去,摔了個屁股墩。 他也被摔覺醒了!"

    失憶男友的鑒婊日常

    男友意外失憶,萬幸,那顆鑒婊腦子沒摔壞。 綠茶初戀表白還愛他。 男友:「被八十老頭掃地出門,找我接盤?」 漢子婊朋友背地慫恿讓他甩了我。 男友:「臉那麼大,管事管到你爹我頭上?」 連男友的養妹也要插一腳,說他們是青梅竹馬娃娃親。 男友這回不說話了。 他直接把人丟出門,我在旁邊笑出豬叫。 結果他掉頭懟我:「博眼球想上位?」 我:「……」 呵呵,先把你的鹹豬手從我腰上放下來再說!

    霸凌不成反被攻

    我穿成了男頻文裡的炮灰男配,正把男主關在廁所裡準備霸凌。 看著以後能輕松把我毀屍滅跡的男主,我差點哭了出來。 提問:該怎麼解釋霸凌,在線等,急! 突然,我腳一滑,直接撲進他懷裡,還是嘴對嘴的那種。 我:「!」 男主:「喜歡我?」 我:「啊,對對對。」

    成爲死對頭的白月光後

    我穿越回了死對頭小時候。 為了惡心死對頭,我說自己是他未來的老婆,成了他的白月光。 臨走之際,我還摸著他的頭騙他:「哥哥買杯奶茶,很快就回來哦。」 這句話讓他等了十年。 後來,死對頭變成了比我還瘋的病嬌。 他將我鎖在床上,陰冷哂笑:「老婆,又想跑? 「我猜你想喝的那杯奶茶,是厚乳茶。」

  • 玉兔願長久

    救命!我被抓啦!!因為嘴饞,貪戀人間的美食。 在中鞦節這一天,身為玉兔的我媮摸霤下凡間,媮喫了一口香甜小月餅。 然後,我就被月餅的主人給抓啦! 嗚嗚嗚~當場社死的我,好想用爪子刨個十八層深的地洞,連頭帶屁股的鉆進去! 衹是誰能告訴我,為何我的死對頭吳剛也在這裡? 難道,他也饞人間的香甜小月餅?

    裁員裁到金主

    發年終獎前一天,老總找我談話。說我薪水太高了同事意見大,不利於團結。 要給我一個人降薪,我的年終獎分給新來的關系戶。 我爽快地答應,直接開擺。 第二天甲方暫緩打款,全公司發不出一分年終獎。 老總連夜求我幫忙回款,我直接回他: 「我一個人扛太多回款,不利於團結,還是分擔給大家吧。」

    京華

    我跟姐姐出生時,國師說雙生公主不祥。於是姐姐被送到邊疆由舅舅撫養。 邊疆嚴寒,她受不了日日夜夜練武,出逃時被敵軍抓住,淪為低賤奴婢。 而我卻養尊處優深受父皇寵愛,還將跟姜國結親,嫁過去就是尊貴的皇後。 姐姐含恨藏在送親隊伍裡,毒殺了我。 可沒想到我們重生了。 這一次她率先抽了那根代表留下的長簽。 「邊疆的苦也輪到你去嘗嘗了!」 可她不知道,那看似光鮮亮麗的深宮,才是真正的地獄。

    我靠拳頭揍弟爆紅全網

    和親弟弟參加親情真人秀的第一天,我覺醒了。 我穿成了書中女配,而經紀人想利用我和我弟來襯托女主姐弟的美好。 我扭頭看著殺馬特中分頭弟弟,擼起袖子應下了。 後來,我靠拳頭教育弟弟爆紅全網,完虐女主。 「woc,一言不發動手揍人的暴躁老姐和懟天懟地懟不動親姐老弟的快樂誰懂啊!」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