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就是他公司和拍賣行共同舉辦的。
有記者在,自然會有採訪環節。
與其找些金玉在外、對這些一竅不通的女伴,不如找夏仰。
她已經在那個福利院免費做了一年多的舞療義工,也和不少孩子都親近。
能讓更多人關注到福利院兒童的心理健康和慈善事業,夏仰當然沒理由拒絕。
這場慈善拍賣會規模不大,但定在了京州最早開業的星級酒店裡。地址臨近使館區,也正處於CBD的商圈中心。
拍賣後的晚宴要移步酒店偏廳,夏仰剛在諸多記者的攝影機器面前背完了秘書準備好的稿子,還自由發揮了幾句。
終於不再被人盯著之後,她才有點後知後覺的緊張。
宴會進入尾聲。
鍾及巍也不用再待在人堆裡推杯換盞地應酬。
他端了杯香檳過來慶祝:“又不是第一次面對鏡頭,我還看過你拍的廣告,今晚怎麼緊繃成這樣?”
夏仰接過酒:“跳舞的時候不會特意注意鏡頭,但是這次不一樣嘛,哪有這麼高清又近距離地對著臉拍啊。”
“跳舞的時候,美的是肢體動作。”鍾及巍不吝嗇誇贊地看向她,“今晚美的是你這個人。我不誇張地說,你全場最美。”
這話不假,她穿的是條藤紫色的裸背流蘇短裙,戴在脖頸後邊的蘇託爾項鏈勾勒出脊間曲線。
她高瘦,身材清薄,臉又純淨,露膚度再高也不顯媚俗。
學生氣未脫離,反而有股若即若離的引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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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仰不是對皮相很看重的人,對自己沒有這方面的要求,對別人更是如此。
因而被這麼直白地誇獎,也隻是禮貌笑笑。
“鍾先生客氣了,這場晚宴的每位女士都是大美女,而且都很有韻味。”
“各花入各眼。”鍾及巍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示意她伸手,“剛才看拍賣這樣藏品的時候,你一直盯著,想必很喜歡。”
落在自己手心的是枚金色戒指,一圈雛菊花紋繞在指環邊緣,小巧精致。
這裡的拍賣樣品都是受邀嘉賓自己的捐獻,這枚戒指材料並不昂貴,但創造者是已經離世的一家高奢品牌設計師。
不少有錢人都會特地收集他的工藝品。
這枚戒指是他純手工的作品,其中不乏一段浪漫故事,全世界也就這一枚。
“聽說是設計師的靈感出自他等了27年,才等到見一面的那位初戀情人。”
鍾及巍說完,讓她戴上看看。
“我不能收這個,我隻是因為好奇才多看了幾眼。”夏仰想把戒指推回去,“我不喜歡戴首飾,況且您送我戒指也太不合適了。”
鍾及巍淡淡一笑:“確實,我作為追求者的話,是不是年齡太大了?”
夏仰一時愣住:“啊?”
“夏仰你很可愛,率真也溫良。”鍾及巍笑著看她,“我對你這個年紀的女孩沒接觸過幾個,不知道怎麼才能討小女生歡心。也很怕貿然表達心意後被拒絕,你我會生分。現在你能告訴我,會生分嗎?”
他溫儒得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有著年齡帶給他的波濤不驚和從容,又有著恰到好處的紳士。
夏仰沒料到一向敬重的人會對她說出這番話。
她指腹摩挲了下戒指,誠懇道:“我盡量做到不生分,畢竟您和我以後見面的機會也不多。”
鍾及巍聽明白了她這是拒絕的意思,並沒表露出不悅,反倒耐心問她:“夏仰,你喜歡什麼樣的類型?”
上一次被問這個問題還是在剛上大學的時候。
17、8歲,少女的憧憬太多了。寢室聊天常聊的也就這些話題,她記得當時回答的和中學時候的答案一樣。
要寬仁溫潤的,她喜歡脾氣平穩的異性。
其實鍾及巍除了年紀比她大一點,性格倒和她的理想型相差無幾。
可也就是這一刻,夏仰才發現原來不是看自己設定的條件來選人。
而是那個人出現後,標準也就不知不覺地跟著變了。
“很難回答嗎?”見她遲遲不語,鍾及巍腦子裡閃過她那前男友,“如果是你前任那種…那我的確和他完全不同。”
即使是回到段宵這個年紀,鍾及巍也並沒有他那份張揚。
人外有人,不是誰都含著金湯匙出生。沒有耀眼家境和過人能力,就很難有意氣風發的資本。
猝不及防聽他提起前男友,夏仰咬咬唇,把戒指遞還過去:“喜歡不分類型,在我這裡可能隻分人吧。這個太貴重了,謝謝您。”
“留著玩吧。”鍾及巍無奈一笑,端起侍應經過時託著的酒杯,和她的酒杯相碰,“買都買下來了,你難道要我戴嗎?”
送女孩的東西又收回來,不是他的作風。
夏仰捏著那枚戒指,遲疑不決,注意力又被一行浩浩蕩蕩經過大廳的人吸引。
這家酒店上層有本市最出名夜景花園露臺和星級料理,來這談生意的人不少。
隻是沒想到這麼巧會碰上段宵。
他那群人裡好幾個都是她見過的京州世家太子黨,門外又停著政府官員的專用車。
夏仰呆滯地看著那一處,段宵穿著一身高階黑西裝,額前碎發往後梳,露出英氣逼人的一張臉。
年少時的狂妄和盛氣凌人套上了成熟修養的假面,比起從前的渾不吝收斂不少。
大堂經理帶著一排穿正裝的侍應生風風火火地過來接待。
段宵往電梯那走,看著是東道主招待客人的地位。
邊上幾個中年人在聊天,他突然轉過頭往還熱鬧著的酒店偏廳看了過來。
他本來就在人群前面領著頭,停頓不到兩秒。
隻是那道冒著寒意和壓迫感的視線侵襲而下,直指向了愣在原地的夏仰。
偏廳不少人都看著他們這一伙人走遠,不免闲聊起來。
“那位就是段家的?前兩年他跟著段姒出來見人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不一樣,人中龍鳳的料。”
“好長時間沒見到了,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長得這麼好,別說你一眼認出來了,我遠遠地看著輪廓就覺得臉熟!”
“他最近在搞一級市場的投資,沒看財經報啊?”
“看了,做的是pro- rata(同比例跟投),會做生意啊!他經手的幾個項目都投得很漂亮,沒準就是今年的風口。”
…
耳邊嗡嗡聲亂響,夏仰手上還捏著那枚金光閃閃的戒指,連忙放下來,低頭抿了口酒。
“等結束了,我送你回去。”怕她拒絕,鍾及巍又說,“剛還說了別和我生分,我自己會有數。”
夏仰沒來由地嘆了氣:“謝謝。”
晚宴結束後,夏仰去洗手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撓了撓被硌紅的腰側。
禮服裙子沒剪標籤,總歸還能退。
她將那枚戒指偷偷放進了禮服袋裡,遞還給鍾及巍的秘書。
賓客們離開後,鍾及巍的司機把車開到酒店門口接他們。
車上了高架橋,司機頻頻回頭看後視鏡,終於忍不住開口:“老板,後面那輛車好像一直在跟著我們。”
司機不是沒經歷過惡意尋釁的車禍事件,怕這次又是商場的對家來找茬,萬分警惕。
可看清那輛車的型號後,又匪夷所思,哪有開著跑車來玩跟蹤的。
夏仰聞言也往後看,車間距逼得極近,隻一眼就能看清那輛帕加尼的車牌號。
車很陌生,但總是那幾個數字排列的車牌號不陌生。
她坐正了些,捏了捏手指不確定地低喃:“好像是他…”
“那位沒完沒了的小段總?分手了還這麼不體面啊。”鍾及巍唇稍揚起,吩咐道,“小劉,試試能不能甩開他。”
夏仰聽到他說這話,更不安了。
車速一快,幾乎看不清路燈柱,隻能瞥見連成一片的橙黃色光線。車窗玻璃也漸漸變得模糊,是外面在下雨。
某一瞬間,一道黑影從旁邊一閃而過。
才下高架橋,他們坐著的這輛車猛地踩了急剎,車輪摩擦著柏油地面發出聒噪刺耳的“嘎吱”聲。
後排的兩個人都猝不及防地因慣性往前傾,又被安全帶扯回來。
夏仰手下意識撐住了前面座椅的椅背,呼吸急促,心髒差點因這樣的刺激驟停。
司機也嚇了一跳,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老板。”
透過雨刷器的擋風玻璃,剛才還在後面的那輛帕加尼橫截斷前路,甚至倒車調轉了方向。
駕駛位置上的人隱匿在半明半暗處,看不清臉上半分情緒。
段宵一聲鳴笛都沒按,隻是以絕對的速度沉默地逼停他們。
淅淅瀝瀝的夜雨還在肆無忌憚地下,不大,但綿密。
雨水在路面折射出冰冷瑣碎的倒影,車身後面是無盡的黑暗,龐大又神秘。
面前這輛車的聲浪還在炸響,車燈亮起,照得此處刺眼奪目。
似乎不等車上的人下來,就不打算罷休。
“你不想下去的話,就坐在這裡。”鍾及巍安撫道,“他還能強撞過來不成?”
夏仰臉色微微發白,解開了安全帶:“謝謝,打擾您了。您先走吧,我能解決的。”
鍾及巍看著她瘦弱背影,搖搖頭。
他們這輛車錯開路離開時,前面那輛帕加尼沒再擋著。
夏仰下了車,朝那走過去,經過那輛車是也熟視無睹。
她沒上車,隻淋著小雨沿著公路邊緣往前走。
後面那輛帕加尼的主人也沒有停車的意思,滑著輪子在女孩身側慢悠悠地跟著。
像是在和她耗,耗到她自己想通上車。
第48章 玩牌
雨勢是在三分鍾後變大的, 身後那輛車立刻不耐煩地摁了喇叭。瓢潑大雨比不過超跑聲浪,更比不過長笛鳴響。
夏仰耳蝸都被吵得疼。
偏偏這公路上此刻車輛又沒多少,沒人停下來, 也沒人壓得住他這發瘋的行為。
她轉過身,透過雨刷器下的雨幕看他。
段宵臉色已經陰沉到堪比此刻天穹的天氣,微微擰眉,下颌和脖頸映成流暢的線,凌厲分明的臉沉浸在夜色裡。
眼眸黑沉, 叫人難以揣測他下一秒要做什麼。
而後,副駕駛的門被他用腿踹開了。
夏仰捏緊了挎包鏈條,雨水從眼睫毛順著臉頰往下流, 還是無奈地上了車。
她系好安全帶, 頭發上的水往下滴了幾顆,一條空調毯子落在自己身上。
剛淋了點雨, 衣服還半湿半幹地緊貼肌膚。
即將立夏, 夏仰隻穿了一條綁帶牛仔短褲, 薄春時期的寬松線衫。
車裡溫度偏低,她冷得打了個小抖,不滿地出聲:“我真不懂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隻是順路送我回去…你每次都要這樣嗎?”
邊上人一言不發, 油門踩得轟響, 引擎和風聲一同呼嘯。
夏仰稍側過臉, 餘光望向他。
他身上還是那套西服, 領帶早就被扯開,衣袖卷起搭在手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