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知道你提前畢業了,什麼時候回國?”
段宵這幾天來了加州度假,是風和日麗的大清晨。而國內此刻是凌晨4點半,段姒那邊伴隨著隱約咳嗽聲。
“別單幹了,你那小公司現在半死不活。屹然又不是做生意的料,難成氣候,我隻有你一個能依靠的孩子。”
穿衣服的動作稍頓,段宵低哂:“我記得您在我小時候說的話是,不夠優秀就會成為你的棄子。”
這是他13歲那年被接回段家,母親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段姒那時就告知他自己凍了不少卵子,段屹然也是這麼來的,她隨時能培育出更好的孩子。
年輕時候對兒子說過的威脅,現在都成了回旋鏢。
段姒表情裡有一絲惱羞成怒:“威脅我?你覺得你如今翅膀夠硬了?”
“不敢。”段宵笑了下,起身接了杯水,漫不經心道,“我回來可以。但不做中低層,我要執行人的位置。”
段姒一愣,隨即道:“你兩個舅舅那裡說不過去,更別說你阿瑋表哥都比你多了5年閱歷…”
“您弄錯了,段瑋是比我大五歲。但我17歲那會兒就在您有意無意的培養下接觸飯局生意,論對家裡產業的了解程度,還不一定誰多誰少。”
在這種時候,學歷並不能作為衡量標準。
段宵也不是奔著搞學術來的,接了哈佛商學院的offer之後。最大益處是進入了校友會聯盟,接觸了各行各業、各商會會長。
全球頂尖的人脈和階級門檻才是這所學校給予他的東西。
“你再數一數二,也得按規矩來。”
段氏能在京城撐半邊天是好幾代人的心血,家族企業本就要靠齊心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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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不下位。”段宵語氣淡淡,“但我要分權,各挑板塊做。兩年後股東大會重選CEO。”
段姒沉默了會兒:“阿宵,他們是家裡人。”
段宵偏了偏頭,笑道:“您自己考慮,我也不是一定要回來。另外,您得把仇助給我。”
段姒本來還在思忖,一下皺起眉:“你怎麼專挑我身邊的秘書?”
挺會挑,一挑就挑了個佼佼者。
“您那秘書室有8號人。”他不緊不慢地答,“我要一個走不算什麼。”
話說到這,也算到了這次談話的尾聲。
門口鈴聲恰好響起,這棟房子是他在cali買下的獨棟鄉村別墅,而那道鈴聲是直接上了二樓就在房門口的。
段宵打開門,樓梯拐角那出現一個穿著比基尼沙灘風格的金發碧眼女孩。
但和平時不同的是,這個女孩上半身是裸著的。
金黃色的長卷發,小麥色的健康膚色,運動過後緊實沒有一絲贅肉的身體曲線。臀翹胸挺的小卡戴珊,每一處都恰到好處的迷人。
臉蛋一看就是美國甜心口味,這種都是啦啦隊精選的女孩。
“Morning!Xiao.”
女孩手抓著外套披在肩上,對著他挑了挑眉,一臉挑逗意味。
段宵好整以暇地靠著門框,視線落在她笑得燦爛的臉上:“Morning Jessica,and if you don't mind…”
他話隻說到一半,往後讓出點位置。
屋裡那道單向視頻已經變成雙向,段姒坐在沙發上的臉呈現在大屏幕上,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
小甜心Jessica看見亞洲家長嚴肅的臉孔,驚慌失措地把衣服穿上去,下意識喊了句:“Hey Mom,aw~I'm Jessica.”
喊完對方媽媽之後,顯然又有些懊惱。
畢竟段姒的表情已經從耐人尋味變得不算耐心,客氣地點了下頭之後,徑直看向了段宵:“新女友?”
她倒也不是要他給個答復,掛電話前直接說道:“這個我也不喜歡。”
“…”
可惜的是,Jessica進修過中文。聽懂後,立即苦巴巴地看向段宵:“你母親不喜歡我。”
段宵不以為然:“很正常,她滿意的人總是很少。”
他進了屋,把早餐放進微波爐裡加熱。
Jessica也跟進來,看見了放在階梯那的大號行李箱,急切地上前:“你要走了?還回來嗎?”
“這是我的房產,想回來就會回來。”
咖啡機在啟動,發出轟隆聲,手機裡跳出了幾條下午的航班提醒和朋友的消息。
“Xiao,回去之前你還有一次機會。”Jessica不無暗示地盯著他,“我特意跑來加州找你,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段宵笑笑,不留情面地回絕:“沒興趣。”
Jessica挫敗地撇嘴:“你真是我見過的最難搞的亞洲男人!”
但其實,她又何嘗不是段宵遇過的最難纏的美國女孩。
平心而論,Jessica比他受歡迎得多。大二就是學院啦啦隊隊長,追求者能從洛杉磯排到三藩市。
段宵進學校一周後就被她窮追猛打,要fo insta又每天message約出去玩。
就連連續十多年No Asian規定的拉拉隊,也因為他一句“喜歡亞洲人”而允許了不少亞洲女孩的申請加入。
雖然Jessica這期間也談了不少男友。
但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她最鍾意的還是段宵。
“你有女朋友是不是騙我?”Jessica不死心地盯著他,“還是說,其實你隻是…不行?”
段宵輕描淡寫:“對你確實不行。”
“…”
奇恥大辱!
Jessica怒目而視:“你那個女朋友似乎從來沒來看過你吧,也沒見你和她打過電話。”
他並不解釋:“別總提這件事了。”
“為什麼?”
勺子碰撞著咖啡杯壁,段宵勾著頸放了幾顆冰塊,突然輕笑了聲:“會讓我有點想她。”
除開去年的兩個半月暑假,今年半個月的春假,已經將近一年9個月了。
飛機駛入雲層裡,需要13個小時才能抵達故土。
周四的一個午後,大四的宿舍難得人都這麼整齊。
畢業論文寫得頭疼,時不時傳來哀嚎聲:“光顧著上學,忘記上吊了啊!”
過了一會兒,莊婧從廁所火急火燎地又衝出來,趴在電腦面前繼續奮筆疾書。
手機傳來“叮”的一聲清脆響,是銀行卡入賬通知。
夏仰看了眼手機裡那多出來的兩千塊錢,哭笑不得地拿著手機打電話,走到陽臺那拉上門。
“渺渺,你家教賺了點錢要自己留著,別再發給我了。”
溫雲渺那邊正在地鐵上,搖了搖頭:“說過了,我要養你。”
這兩年她的口吃已經改善得很成功,有了正常人的社交能力,交流溝通上也沒有結結巴巴的障礙,隻是說話還是偏慢。
“我有工作。”夏仰說,“而且我馬上畢業了,幹嘛要你一個大二的學生養。”
“我不管!”
“…我幫你存起來吧,希望你那三倆瓜棗以後能派上用場。”
溫雲渺不和她開玩笑:“等我以後能賺更大的。”
她專業是工程相關,和夏仰這類吃青春飯早成名早賺錢的不同,隻能慢慢來。
夏仰笑著點頭:“知道啦,溫總。”
電話掛斷,她看了一眼時間,進屋換衣服打算出門,不忘和室友們說了一句:“晚飯不回來一起吃了。”
“好~”
幾道被論文折騰得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
一輛庫裡南停在馬場俱樂部的大門外。
今天天氣不錯,的確適合賽馬這種戶外活動。
郊區臨山這一片地方的空氣清新許多,風裡帶著幾分春末的蕭瑟。
今天本來是私人出行,就沒帶司機。
鍾及巍停了車,面帶抱歉地轉過頭:“實在不好意思,我忘記了今天有個局,隻能中途先來這邊。”
都在山郊這一塊,墓地離馬場並不算遠。
既然是生意推不掉,人都在車上了,也隻能先過來。
男人比她年長十歲,言辭中總是得體到挑不出半點毛病。
夏仰手裡還捧著一束小雛菊花,雖然知道在任航的馬場不一定會碰到任航,但還是再三猶豫道:“鍾先生,要不我在車上等您?”
“都是些生意場上的朋友,不會隻有我帶女伴的。”鍾及巍讓她放寬心,“把你一個人撂在這裡,我也不放心。而且,你到過馬場玩嗎?就當是嘗個新鮮。”
看了眼她這一身,鍾及巍又笑道:“夏仰,你穿馬術服一定很漂亮。”
推辭不過,夏仰尷尬地笑笑。
下車時,停車坪那的幾輛車很是惹眼。
夏仰對車的研究不多,大眾的能了解。對跑車,也隻是憑坐過的經驗記得幾輛。
她視線放在其中一部有點眼熟的布加迪赤龍那。
鍾及巍扭上西裝扣子,注意到她的目光:“在看什麼?”
夏仰指了一下那輛鋪著黑鑽的布加迪,如實說:“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見黑色車牌。”
這車牌確實特別,黑底白字白框。
京a11111,看著太特殊了。
鍾及巍了然地帶她進去,給她科普道:“這是外資企業專用的車牌,也可能是海關大使館的保密車輛。”
京州的馬場附近總是臥虎藏龍,多有權勢的人都有。
任航家的馬場又是馬匹最多最好的一家,很受這些人的歡迎。
貴賓間在第二層走廊的盡頭,工作人員領著他們進門時,裡頭已經坐下幾個人了。
落地窗的透光效果很好,外面是一片翠綠山景,地毯上落下光暈。
見門打開,其中幾位站起來,笑聲清朗:“鍾總,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是啊,這都邀你幾回了,再推可說不過去了。”
“何況,今天有新朋友一塊兒在,正好認識認識。”
這幾位都是因為政府新發布的新能源光伏產業政策才聚在了一塊兒,都是年輕活力一派的企業家。
當然,鍾及巍也不算年紀大,他在這裡頭頂多算剛好。
年紀大點的是那位洪總,年紀最小的莫過於這位“新朋友”。
“來晚了,我自罰一杯。”鍾及巍帶著身後人進來,往對面的沙發那走。
生意場上,不管是女伴還是男伴,隻要沒身份的隻能是秘書的存在,甚至不會多介紹兩句。
夏仰和其他幾位陪同的人一樣,本來隻打算進去乖乖坐一邊,但才踏進一步,就看見了坐在最外邊的那個人。
她停住腳步,臉色有些僵硬地站在門口。
那真是一張極其年輕英俊的臉,下顎弧線被日光裁切得立體,凌厲分明的五官讓包廂裡其他幾個男人都黯然失色。
少年氣還沒完全褪變,那道冷漠到幾乎沒有溫度的眼神,卻給他無形中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