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是舞蹈系的一名小學妹, 早就在入校之前就聽過某位學姐的大名。她得獎無數, 是我院明珠,專業成績很優秀。人漂亮,據說還特別富有。”
“我對她非常崇拜, 但是偶然發現了她即將要參加荷花獎比賽的一張報名表。上面寫著她的戶籍根本不在京州, 而是在申城的一個小郊區, 監護人關系那裡寫的居然是她大姑。”
“我有點好奇, 她晚上頻頻請假、離校住的是哪裡?有一次在某個高爾夫球場附近, 看見她從一輛價值幾千萬超跑車上下來…”
“那可不是同齡男生能買得起的車,高爾夫也不是年輕男生會喜歡的運動吧。是她爸爸還是她伯伯呢?我沒有惡意, 隻是問問。”
這個貼開的很有水平,估計是怕攤上法律責任, 絲毫沒有不指名道姓。表面上看過去,好像真是一個“無知學妹”的疑問。
但字裡行間,分明都在引導一個指向。
果不其然,下面的回復也深得這樓主的心。
1樓:吃瓜,沒有解碼,這說的是誰被“億萬老寶貝”給包了嗎?哈哈哈哈哈真豁得出去啊!京大也有這種人?我記得隔壁舞蹈系的美女還挺多。
2樓:舞蹈表演服都是真絲、雪紡材質的,一套至少幾千、上萬啦,舞蹈系這麼豪的還有幾個呢?要去申城比賽的說得就更明顯了,是不是姓夏的那位?
3樓:說實話我也看過幾次豪車接送她,雖然沒看清過是什麼車,但是一眼看車型就覺得貴!而且都是在離學校有點遠的地方就把她放下來了。如果是正常戀愛,不至於這麼偷偷摸摸吧。
4樓:不會吧…她可是我初戀女神!年紀大的男人肯定都有家室了啊,難道在外面做人情婦?
5樓:可是之前是不是說過她和數學系那位段宵有一段?
6樓:抱走我們帥逼段哥,小三婊別來沾!子虛烏有的“一段”?段宵都有女朋友了,你看他搭理過那位嗎?
7樓:別扯其他人啊,這是京大恥辱!舞蹈系的女神私底下居然是這樣的?難怪之前還見到有一個阿姨來給她送過幾次雞湯,喊她“夏小姐”,現在看來,那是“老寶貝”家裡的保姆吧?
因為隻截屏了三、四張,後面其他樓層的回復已經看不到了。
但被這樣的話惡意引導之後,不用想也知道後面說的都會是些什麼不堪入目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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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小婧】:看完了嗎?我知道他們說的不是實情,可你又說和段宵不是戀愛關系…夏夏,你現在到底怎麼想的啊?
或許是最近幾天裡,自己做的事也鬼鬼祟祟,夏仰居然有一瞬間覺得這會不會是段宵發出來的帖子。
想故意借此,逼她公開。
跟他,是比跟別人要好很多,也體面許多。
可段宵從來不是她想要的人。
他當初不以那件事當把柄逼自己的話,夏仰根本不會想過以“跟誰”的這種方式來還債。
就算取不出父母生前定存的存款,那她也會選擇賣掉申城老家的房子來抵債。
如果那時她有的選…
她明明也隻是想讓自己有的選,想要輕盈、從容一點,不再受制於任何人。
夏仰眼睫輕微抖動,漸漸將情緒壓下來。
【宵禁】:我不在意這些謠言,刪了就算了,沒什麼必要去糾纏自證。
夏仰回到學校並沒先去宿舍收拾東西,而是去到舞蹈房的更衣室儲物櫃裡拿了自己的舞鞋。
但她發現自己的櫃門上,被人紅色馬克筆上寫了好幾個字:傍大款,臭小三。
鮮明紅豔,水墨還沒幹。
論壇那個帖子刪得快,傳播也不廣。但在一些看過的人心裡,已經給夏仰下了這樣的定論。
不遠處的櫃門被打開,走廊寂靜,兩個人的身影被夕陽暮色拉長。
夏仰轉頭看過去,對上了甄冬兒直視不諱的視線。
不同於上一次的仇視和較勁。
這次,她看向夏仰的眼神裡帶著點探究和同情,無所謂道:“看我幹嘛?又不是我寫的。”
自詡“三觀正”的人很多,以為自己是所謂的正義人士。殊不知隻是助紂為虐的蠢貨,自甘當流言蜚語的一把刀。
夏仰回過頭,扯出湿巾紙把櫃門上的字擦掉。
她低喃了一句:“一狗吠,百狗跟。”
“是啊,人性就是這樣。”甄冬兒贊同道,又輕飄飄地說,“不過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麼他寧願選擇刪帖,都不願意澄清?看來你對他也沒有多重要啊。”
夏仰沒必要和她多聊,轉身就要走。
甄冬兒喊住她,像是提醒了一句:“那位葉妍妍學姐在外面。”
走出門,夏仰果然看見了葉妍妍。
但她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兒,看見自己竟然招呼也不打,垂下腦袋就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葉妍妍的那位朋友倒還留在原地,也是之前見過的段宵朋友:周棲曼。
見到她,周棲曼從容不迫地把手上那隻紅色馬克筆揣進口袋,笑著和她打招呼:“夏仰,還記得我嗎?”
夏仰平視她:“記得。”
“我來找妍妍,沒想到正好聽到了一些關於你的謠言。”她輕描淡寫地說,“放心,我幫你跟她解釋了幾句。”
夏仰彎了彎唇:“解釋了之後,葉學姐也沒有要跟我道歉的意思呢。”
周棲曼愣神時,手腕已經被大力握住,掌心的那根紅色馬克筆就這樣落到了夏仰的手上。
“雖然找不到人證,但是物證在。”夏仰捏著那根筆,晃了晃,緩聲說,“那隻有把走廊監控調出來,葉學姐才會承認自己亂塗亂畫的錯誤。”
周棲曼也沒打算否認,隻是皺眉:“沒必要吧。這就是一件小事兒,就算我和阿宵說了,他也會說沒關系的。”
“他說沒關系憑什麼就沒關系?他能代表我嗎?”夏仰看著溫和。但此刻,句句都有些頂撞的意思。
“別對我大呼小叫的!”周棲曼不滿意她這種態度,“你…你應該清楚你的身份吧,他一個月給你多少?”
夏仰:“什麼?”
“我都知道你和阿宵的事情了,你以為瞞得住誰?”
話說開,周棲曼也懶得再虛與委蛇:“其實你們這樣,也和我有點關系。”
她打開手機,把一張照片給夏仰看:“你和我以前有點像。”
是她升初三時的照片,也是她剛見到段宵的那一年。
那時的周棲曼比現在清瘦,長相純美潔淨,穿著一塵不染的校服,和她如今唱rap搞音樂的樣子相差甚遠。
“我在阿宵讀初一那年就認識他了,到今年已經是第八年。你可以去問嘉澤,我們算是一塊長大的,他知道阿宵以前有多喜歡我。”
周棲曼一直都知道段宵對自己不同,他剛被接回段家的時候,誰也不搭理,卻對她態度最好。
可是她高三那年轉了學,他也為這樣的生疏生氣。
幾年過去,什麼都改變了。
夏仰耐心聽著她遺憾的故事過往,點點頭,反問:“我小時候到現在都沒怎麼變過。為什麼是我和你像,不是你和我像?”
周棲曼好歹大她兩歲,眼神裡透露出“你這人真是油鹽不進”的意味,被氣到:“你——”
“我開玩笑的。”她的確隻是隨便說說而已,並不在意地笑笑,“但你真的多此一舉了。既然你知道我和他是這種關系,那還跑我面前來說什麼?讓我擺清位置?”
周棲曼眼神閃躲了一瞬:“我隻是讓你認清自己算什麼,別在我面前擺譜。”
“我算什麼不勞你費心。”夏仰走近她,看見她眼裡的遲疑,淡聲道,“怎麼不敢去找段宵?因為你也知道你說的這些,隻是你的自我揣測。”
“…”
周棲曼幾乎是落荒而逃,走時甚至沒留下任何辯駁。
夏仰無暇和她計較,不冷不淡地嗤了聲,將手裡那隻馬克筆丟入了垃圾桶裡。
白月光替身什麼的,段宵要是真願意要這樣玩就會直接說。他一惡劣到擺在明面上的人,哪用得著別人傳話告知。
段宵晚上回來時,看見玄關處的王姨還沒走。
王姨在他這裡做了快兩年,也熟悉他們:“小段,你回來了,我也能下班了。”
“這麼晚了,怎麼還留在這?”
“夏小姐今天傍晚來收拾行李,我看見她臉色不對勁,就給她量過體溫,39度3。但是她不去醫院,也不讓我喊醫生上門給她掛鹽水。”王姨無奈地說,指了下沙發上那道薄瘦的身影,“這孩子…反反復復的高溫,隻能用退燒貼了。”
打了針,她皮膚上就會泛青紫痕跡,好幾天才能消。
明天要飛申城,後天正式比賽。全程高清直播的大型賽事,夏仰不會允許自己身上有這樣的意外發生。
段宵收回視線:“知道了。辛苦您,您先回去吧。”
王姨:“诶好,我熬了粥在鍋裡,等她有力氣吃完了再吃藥,冰箱裡吃完的面和雞蛋也都添置好了。”
這幾天天冷,感冒性病毒又開始蔓延。
夏仰燒得有些迷糊,感覺到嘴裡被喂了幾口熱水。喉嚨裡嘗到是難聞的藥味,她皺眉吐了出來。
“就知道要吐。”
段宵欠欠地捏了捏她鼻尖,又把準備好的清甜花茶給她灌了幾口。
眼前有道朦朧的身影,正坐在她旁邊,夏仰費勁地開口:“幫我定個鬧鍾…”
“航班幾點?”
段宵在做系裡的作業,電腦放在茶幾上,頁面是道復雜的高數復變題目。
夏仰一學渣,看了那屏幕隻感覺頭更痛,耍脾氣般把他電腦轉了個方向:“8點半。”
他看樂了,沒說破,把她手機撈過來解鎖。
她腦袋的熱度退了一點,稍微坐起來:“論壇那個帖子是你幹的嗎?”
“男裝女反串,貼主是工程系一個叫毛武劍的。”
“…”
段宵說到這,看了眼她臉上表情,把她心思都摸透了般,哂了句:“原來不是問這個。”
夏仰不自然地舔了舔唇,低下眼。
“你以為是我讓人發的?”他語氣冷硬下來,掐著她下巴往上抬,“說話。”
夏仰胸口起伏著,顧左右而言他:“你聲音很大,吵到我了。”
她臉色蒼白,氣音也不足。一句似是而非的汙蔑把人怒火翻上來,現在又裝得一臉無辜。
段宵手勁松開些:“我當你是燒糊塗了。”
“那個毛武劍…有點印象,他大一軍訓的時候給我寫過情書。被拒絕了,所以不甘心吧。”夏仰躺回去,懶恹恹地側過身,“真討厭,我詛咒他走路掉進下水道裡。”
“可以。”
不用她開口,段宵也不會輕易放過那個煽風點火的男生。
燒糊塗了的夏仰突然又冒出一句:“如果錢還給你,你是不是就能去找別人了?”
“夏仰。”他垂眸警告地看著她,嗓音低冷,“你在我這兒犯病呢?”
夏仰不知所謂地笑了下。
有些傻氣,暈乎乎地又閉眼睡過去了。
她可不就是在生病嘛,不然白天不至於因為人不舒服就一直在咄咄逼人,這會兒也不會蠢到就快要講出心裡話。
一個晚上都隻能物理降溫,成效當然不太好。
中途,莊婧給她打來了電話問她今晚還回不回宿舍,那會兒段宵正在給她泡澡。
他咬著根煙坐在浴缸邊,煙霧在薄唇邊溜了一圈,囫囵道:“不回,生病了。我是她家裡人。”
“…”
那頭的莊婧頓了下,想起大一那年也有好幾次都聽見這道男聲,居然一直沒有反應過來,從來沒有把夏仰和段宵聯系在一起過。
莊婧捂著嘴,放低聲音:“你不是段宵嗎?”
“她跟你說過我?”
他無疑有點驚喜,看了眼趴在浴缸邊那道病焉焉的背影。
這被得到認可的語氣是怎麼回事…莊婧猶豫地說:“夏夏說你們是、是床搭子。”
“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