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心想這豈不是更惡心,她露出嫌棄的表情來,讓姜澤裕看得啞然。
小太監又回來通報,略顯苦惱:“陛下,無相侯仍舊等在外邊不願走。”
姜澤裕重新拿起奏折,溫聲道:“告訴他,不見是皇後的意思。”
虞歲:“?”
小太監立馬退下。
姜澤裕看回奏折,似乎要開啟賢明君主模式,對虞歲說:“去後邊歇著吧,你既然不想見,那就不會讓他進來。”
虞歲便不再想這事,去了後殿主屋倒床就睡。她還是感覺很累,被折騰的身上傷沒好,喉嚨還有點痛,身體累,這個世界讓她覺得很麻煩,心累。
她望著帳頂發呆,一會後就開始眼皮打架,歪頭在床榻上睡著。
姜澤裕處理事務到半夜才過來找她,見虞歲睡得熟便沒叫她,和衣在旁邊躺下與她頭挨著頭。
虞歲翻身撞到身邊的人後迷迷糊糊醒來,發現姜澤裕也在,沉默片刻後乖乖滾去床角帖著牆壁,生怕自己胡亂打手踹腳把這位主給鬧醒了。
誰知道沒一會,姜澤裕似無奈地睜開眼道:“睡那麼遠做什麼?”
虞歲說:“我睡相不好。”
“我覺得挺好。”姜澤裕朝她伸出手,“過來。”
今夜暴雨,天氣還挺冷的,虞歲猶豫了下便聽話得回去挨著他,畢竟暖和。
姜澤裕嘴角勾著若有似無的弧度,伸出去的手轉而摸了摸虞歲的頭,帶著點安撫的意思。
雨聲有利於助眠,虞歲知道身邊的人是姜澤裕後很快又安心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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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姜澤裕醒來去早朝,聽人稟告奚寧公主昨夜在鳳鸞殿淋雨暈倒了,他問:“醒了?”
小太監答:“還沒有醒。”
姜澤裕道:“把她弄醒,叫她在鳳鸞殿繼續跪著。”
醒來的奚寧公主得知消息後險些又暈過去,她十指緊扣著床沿,雙目赤紅,恨聲道:“虞歲!她真以為自己當上皇後就可以為所欲為!”
小太監想提醒這是陛下的意思,皇後都還沒睡醒呢,但見公主猙獰的表情後立馬閉嘴,悄悄退下。
虞歲今日醒得早,快晌午就起來了,聽身邊宮女說了奚寧公主的事後又問她:“娘娘是否要回鳳鸞殿?”
她下意識開口說:“陛下要我回去?”
瞧見宮女的惶恐臉後才意識到她聽不見,隻有姜澤裕才能聽到她說話的聲音,於是去拿紙筆寫給宮女看。
宮女忐忑道:“陛下並未說過。”
虞歲聽說鳳鸞殿才是她住的地方,這裡是姜澤裕的主殿,想了想還是回去吧。
昨夜暴雨,白日已是晴天,晌午的太陽還有些曬人,跪在主殿大門前的奚寧公主這會殺人的心都有,這又是暴雨又是烈日的,她恨不得自己這會直接暈過去。
可她之前裝暈被御醫拆穿,這事傳去姜澤裕那,很快他就派了人過來專門盯著奚寧公主。
虞歲回來就看見奚寧公主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但她還有力氣瞪自己,眼中殺意衝天,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虞、歲!”奚寧公主從牙齒縫裡吐出這兩個字。
虞歲心說真好,你還有力氣發聲。
她垂眸盯著奚寧公主,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喉嚨,越過她邁步朝裡邊走去,奚寧公主氣瘋了,抓著她的裙擺罵道:“你裝什麼裝!你根本就沒有啞!那藥有時效,頂多再過一天你就能說話了!”
虞歲皺眉還沒動作,身邊的宮女們已經上前來將護著她將奚寧公主推開。
奚寧公主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種折辱,再加上無相侯與虞歲的關系,她恨死虞歲了,咬牙切齒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說他醉酒後喊你的名字,你聽得可高興對吧,甚至想去找他,要他把你要回去!”
“虞歲,你以為你藏得很好,但是誰看不出來你愛他,愛他愛得要死!”
虞歲瞧見從轉角走出來的姜澤裕等人眼皮一跳,心想完了,讓他聽見這種話還不得瘋狂搞事情?
小太監們都一副我聽見了不該聽見的東西要死要死的表情,一個個能把頭埋多低就埋多低,恨不得此刻的自己沒有耳朵這種東西。
氣昏頭的奚寧公主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此刻她眼裡隻剩下虞歲一個人:“你為了他任由我使喚侮辱,甚至甘願給他做妾……”
話說到一半忽然被走過身側的人驚得呆住,奚寧公主餘光捕捉到這人的身份後瞬間失聲。
姜澤裕在看著虞歲,沒注意奚寧公主是何表情,他這會倒是想從虞歲身上看出點什麼聽到點什麼,偏偏他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出。
虞歲說:“陛下。”
姜澤裕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盯著她的雙眼,卻發現她還是一副恹恹的樣子,沒什麼精神,也看不出半點慌亂或心虛。
怎麼在他最想聽到他人心聲的時候卻什麼都聽不到呢。
姜澤裕嘆氣,牽著虞歲的手往裡走去,走時說道:“皇後喝了多少毒藥,就給公主喝兩倍吧。”
第26章 月圓 我聽得見
姜澤裕邊走邊問:“今早塗藥了嗎?”
虞歲搖頭。
“先用膳吧。”姜澤裕牽著她在亭子裡坐下。
宮裡每頓膳食都不重樣, 除非是主子要求,否則御廚們都會變著花樣上新菜式, 但虞歲卻看見了昨晚那幾盤她喜歡的。
想起姜澤裕說過的話,她頓感毛骨悚然,對毒藥有了心理陰影,都已經被毒啞,就怕再被毒瞎,她可以被毒死,但不接受任何痛苦折磨。
虞歲拿著筷子默默避開可能會被下毒的幾盤菜。
姜澤裕看她小心翼翼,便自己替她先嘗了幾口,笑道:“可以吃。”
虞歲心說你是狐妖, 有毒吃了也沒事吧。
可姜澤裕看她的目光總是能消除虞歲的疲憊讓她感到寧靜, 雖然是隻面善心黑的狐狸, 卻也沒騙過她, 虞歲莫名對他有信心,便嘗試著吃了幾口。
姜澤裕目光輕點膳食, 溫聲道:“我說過的,沒人能越過我傷害你。”
是了, 他還得留著自己煽動後宮美人們搞事情。
虞歲放下心來敞開了吃。
姜澤裕之前也說過, 虞歲的一日三餐都跟他同食, 本是回承乾宮的,卻聽人稟告皇後回了鳳鸞殿,他便跟了過來,正巧聽見奚寧公主發瘋, 什麼話都說了。
午膳這會他倒是沒問,等虞歲用過膳後,讓她躺下給她後背塗藥也溫溫柔柔的。
他不問虞歲也不會主動提, 在姜澤裕上藥這會因為太過溫柔舒適的按壓而睡著,等她醒來時姜澤裕已經離開。
虞歲醒來坐在門口望著湛藍的天空發呆。
她坐在那什麼都不做,對比身邊的人倒是很忙碌,怕天氣過熱在旁邊給她扇風,按時準備好瓜果和茶水呈上來,最忙的還要數不斷來匯報奚寧公主與後宮眾妃嫔動向的宮女。
那毒藥見效很快,奚寧公主暈倒醒來後已經無法發聲,正在公主府瘋狂摔砸東西。
幾名美人去了賢妃宮裡,幾名昭儀去了御花園賞花時吵起來最後不歡而散,某某才人在院裡修剪花草,泡了不少花茶。
虞歲默默聽完,她確定自己沒有下達過監視後宮的命令,不用想也知道是姜澤裕要宮女們這麼做的。
經過淑妃與奚寧公主的遭遇,賢妃等人都意識到不能輕易動虞歲,雖然不知道虞歲是否靠美色迷惑了陛下,但陛下肯定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溫柔好脾氣,臨近夕陽西落時,以賢妃為首帶了幾名妃嫔來鳳鸞殿看望皇後。
虞歲正在庭院認花花草草,忽然間瞧見好幾名比花草更漂亮的美人款步而來,笑著跟她行禮招呼。
賢妃說:“沒想到奚寧公主曾經那般惡毒的對待皇後娘娘,昨日那些猜測屬實不該,臣妾特地帶了些禮物來給皇後賠罪。”
虞歲將禮物收下,蘇才人端著茶盤笑道:“臣妾對藥理略通一二,身中化蟲之毒失聲後數日都會感覺喉有刺痛發痒,這花茶可助皇後娘娘緩解一二。”
這哪裡是略通一二,這完全是個行家。
之前給她看病的御醫都沒提起這事。
虞歲對蘇才人刮目相看,剛要伸手去接,忽地想起來姜澤裕的選妃標準,還有那句“留下的人手裡多少都有一兩條人命”便打消了喝茶的念頭,擺手讓宮女接過茶盤放去一旁。
蘇才人目光微頓,垂首好心道:“這花茶可要趁熱喝才好。”
虞歲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卻不敢亂喝。
賢妃等人沒待多久就走了,天色整個黑沉,虞歲坐在桌邊拆禮盒,都是些漂亮精致玩意,她看過就忘,唯獨那已經冷下來的花茶看了數次,想喝又不敢,喉嚨發痒後還是乖乖去喝宮女給的溫茶水。
她總是恹恹得提不起精神,身心疲憊,偶爾看著靜物發呆,姜澤裕沒來,晚膳就不上。
姜澤裕來時就看見虞歲趴在桌上發呆,又乖又呆,發現他進屋後才直起身揚首看去,姜澤裕走到她身旁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身後的宮女們有條不紊地上菜。
“餓了?”他問。
虞歲點點頭。
“吃吧。”姜澤裕在她左手邊坐下,瞥了眼桌上的禮盒跟茶盤,“賢妃來過?”
虞歲嗯了聲,這才指了指那杯花茶問:“陛下,這能喝嗎?”
姜澤裕端著那杯花茶抿了口,“有點苦味,怕苦嗎?”
虞歲老實道:“不是怕苦,是怕有毒。”
姜澤裕笑了聲,將花茶遞給她:“蘇才人送的花茶單喝沒事,隻不過配上你昨晚最喜歡的那盤菜吃就有事了。”
虞歲聽得呆住。
好家伙,這真是一環套一環啊。
菜是賢妃那邊記得的,茶是蘇才人送的,這兩個看起來沒有半點聯系的人卻配合默契,虞歲想通後心中直呼牛逼。
姜澤裕似想到了什麼,本是要給虞歲的花茶又收了回去,眼裡笑意明滅,隨後虞歲就見他一個人喝完了。
虞歲:“……”
實不相瞞,她聽說單喝茶沒事後是想喝的。
姜澤裕瞧見她呆呆的目光,似乎這才明白過來,問:“想喝?”
虞歲悶聲回:“想。”
喉嚨有點刺痛。
但這人把花茶都喝完了。
姜澤裕見本就焉巴巴的人更沒精神後輕輕嘆氣,伸手扣著虞歲後頸使她仰首,低頭吻去輕而易舉地撬開她唇舌溫柔纏綿,讓她嘗了花茶的味。
虞歲這下感覺不到喉嚨的點點刺痛,倒是感覺到了難言的酥麻感蔓延散去。
姜澤裕本來隻是想讓她嘗一下留餘的苦味,可最後看她茫然的眼時卻又起了逗弄的心思,直到虞歲呼吸不穩才放開她,扣在她後頸的手溫柔地輕撫她的長發,最後在頭頂揉了揉,等虞歲放緩呼吸後才說:“還想喝嗎?”
虞歲沒有猶豫地說:“不想。”
姜澤裕笑了笑,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喉嚨,“疼就說出來,我聽得見。”